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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梦魇 (1)

花香四溢,女童清脆的笑声就像叮咚的泉水一般,泻了满园。

笑声时远时近,欢快的音调尽显她极度的淘气与顽皮,她的精力旺盛,仿佛永远也不会累一般,从这边跑到那边,又从那边跑到这边,后面追逐的人儿都已经气喘吁吁到弯身插腰,可她还是那般欢愉地跳啊蹦啊……

梅林有些好奇,看着眼前犹如水幕一般的画面,里面色彩缤纷,却是朦胧一片,什么也看不真切,唯有那天籁一般的童声,以及扑鼻的花香时时侵袭而来。她忍不住伸手去触碰那一层水幕,霎那间,好似一个透明的水波慢慢散开,巨大的天幕居然为她开了一道通往花界的大门……

她满心忐忑地踏足而往,在花的海洋里虔心地寻找天籁之声的源泉,那声音却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她回首望来时的天门,却见那门片刻之间大了好多倍,甚至连她刚刚采过的野茶花也大了好多倍,她这才发现,这个世界在她眼里整个的变大了……不,她惊异的发现,不是世界变大了,是她自己变小了。

“公主……奴婢总算抓着您了。”

她正睁大眼睛好奇地盯着自己幼嫩的双手,突然一把被人抱在了怀里,顿时,一股有异于花香的清淡体香扑鼻而来,她回头痴痴地盯着来人的脸,竟张嘴开心地叫了一声:“素心姑姑……”

“公主,你又淘气了,快,跟素心姑姑回去,皇后娘娘在鸾羽宫里等着公主哦……”素心温柔的笑脸就像蜜糖一样诱惑着梅林的心,她傻傻地笑了,点头说:“好。”

于是她小小的手被素心大大的温暖的手牵在掌心,一蹦一跳的向前走去。

走着走着,眼前的事物越来越清晰,她用力地朝地上的花瓣看去,发现它居然是粉嫩桃红的,她又偏头去看素心姑姑的裙子,发现上面绣着好看的的流云图案,她继续向她腰间的挂坠的饰物看去,咦,圆圆的,中间好似镂空的金心,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她伸手挡了挡刺目的光线,想要看清那镂空中心的字……

“啊……”一阵刺耳的尘叫仿佛从她口中而出。

她觉得头好疼,眼睛好痛,她好想休息。

“公主,奴婢给你铺好软软的被子,你好好睡觉好不好?”素心姑姑又轻又柔地在她耳边说话。

她只是不停地点头,点头。

睡觉,我要睡觉,我要在软软的被子里睡觉……

“我们的小公主是只小懒猪。”

有人在被子外面低声说着。

“哼,我才不是小懒猪。”她一把掀开被子,嘟着嘴坐了起来,等她看清楚面前坐着的人,突然一下子扑了上去:“母后,母后……素心姑姑是坏人……”

母后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温言安慰着:“我们的小公主又淘气欺负素心姑姑了……”

“素心姑姑不让梅儿看她的玉佩……素心姑姑是小气的人……”她义正言辞地指责着。

“梅儿自己也有一块,为什么一定要看素心姑姑的呢?”母后笑话她。

她瞪大眼睛四处寻找,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拿玉佩跟然哥哥换糖吃了……”

母后跟素心姑姑听了‘扑哧’笑了出来。

“我吃了然哥哥的糖,然哥哥不高兴,就要来舔我嘴上留下的糖渣子,舔了一遍又一遍,糖渣子都舔完了,可是然哥哥非说梅儿吃了他两块糖,他还要舔……哇唔……”

旁边的俩人忍俊不禁,轰然大笑……

梅林看着俩人的笑脸,紧紧地皱了皱眉,又傻呼呼地发了会呆,最后,终于忍不住也咧开嘴笑了起来……

“呀,娘娘笑了……”

死一般沉寂的采华殿内,一声清脆的叫喊划破长空,惊起所有人细密的神经。

顿时,采华殿内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衣料摩擦声,低低沉沉的耳语交接声连绵不绝,此起彼伏,之前死寂如空的采华殿瞬间顿现众多忙碌穿梭的身影,殿内仿佛已经渐渐热闹了起来。

“娘娘……娘娘……”

“快去通知皇上……”

“快去给娘娘端来热水……”

“快去请太医……”

宫人们像炸开了锅,你来我往,一时间,你一句我一句纷纷乱了阵脚,这里面,有真心为皇后病情担心,祈求她快点好起来的,也有惦念自己主子还算体贴下属,在采华殿里干活至少不用担心无故冤死的,但大部分,是因为前些日子,皇上发怒时说的一句话:“皇后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采华殿里所有宫人都要给皇后陪葬!”因此,此刻采华殿里的每一个人都求天告祖的希望皇后能早点醒过来……

然而……

“都给我停下来!”突然一声厉喝至内庭传来。

所有人,包括刚刚跑出内庭想要去通知皇上的小宫婢都纷纷停下脚步,朝内庭皇后床边的随侍女官看去……只见此时跪在皇后床边的女官圆圆的鹅蛋脸上瞪着一双大眼,之前的激动欢喜不复存在,却换作满脸的肃然和微微的惊怕。

“春锦姐姐……”旁边的宫婢茫然地看着她,唤道。

“都给我停下来!”春锦又重复了一句,说着声音变得颤抖:“皇后娘娘没有醒来,她……她只是在笑……不要去通知皇上了……免得……免得皇上又要责罚……”

说着,她慢慢地转过身去,直直地看向床上的皇后,似乎有些绝望的轻声说道:“皇后娘娘……你到底什么时候醒来啊……”

又是十几日过去,转眼已经进入了十月的中旬,吴地的气候四季明显,春秋两季却甚为短暂,有时甚至只有短短的七八日过渡,炎炎夏日便进入了寒冷的冬日。此时的吴宫内,夏日的气息已不复存在,深夜的空气里甚至开始浸漫着丝丝凉意。采华殿内原本放置的千里冰砖早已尽数撤去,守夜的宫人也都会披上一件薄薄的披肩抵御秋夜的寒凉。

春锦如往常一样吩咐了守夜宫人的注意事项,然后自己抱了一件厚袄子,慢慢地走进了皇后所在的内庭。

她小心地看了看床上的皇后几眼,然后握着她的手,在床沿一边蹲了下来,又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侧头趴向一边,一双眼瞪着皇后看了许久,最后抵不过倦意,慢慢地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忽听‘叮咚’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被风吹了下来,她突然惊醒,暗自笑骂自己怎么又忘了关窗户,于是连忙睁开眼睛,想要爬起来去把窗户关上,可是刚要移动双脚,便发现脚早已麻木,触碰不得,她连忙抽手想要揉搓,抽了两下,却发现根本抽不出来。

她猛的一窒,转头向床上看去,只见一双清亮分明的眸子在夜色照拂下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

“皇后娘娘……”她惊喜地叫出声来,突然想起什么,又连忙回头大喊:“来……”

“嘘……”

‘来人’二字还没有喊出来,一根纤细的手指已经抵住她的唇间,她顿时静了下来,放低声音喊了一句:“皇后娘娘,你总算醒了。”

“我睡了多久了?”久不开口说话的梅林终于出声,可是由于太久没有说话的缘故,声音竟然有一些沙哑。

“启禀皇后娘娘,您已经昏睡了十多天了。”春锦小声地回她,眼里是难掩的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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