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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爱的小屋,住着大美(1)

无需“众里寻他千百度”,只需抬起头来,你就会蓦然发觉,身边有那么多爱的小屋,住着那么多你憧憬的美,自然而阔大。

如果愿意,你也可以搭建一座爱的小屋,随之而来的则是大把的惊喜,是好得让你沉醉的美。

美给自己看

朋友带我一路翻山越岭,前往深山密林间,去寻找那位养蜂人,只为给远方的亲人买到最为纯正的蜂蜜。

路上,朋友告诉我,那位养蜂人很能干,也很能吃苦,每年他都要带着蜂箱,去很远的山林里,找到蜜源最丰富、最安全的地方,一个人驻扎下来,长时间地忍耐着孤独,直到收获了让人啧啧赞叹的蜂蜜,才会欣然地回到山下的小村,和家人幸福地团聚。

养蜂人的妻子身体一直不大好,他赚的钱,很多都换成了妻子的药费,他对妻子的种种好,熟悉他的人没有不翘大拇指的。前年,他的妻子病逝了,原本就有些不大爱说话的他,一下子变得更沉默了,人也苍老了许多。他有一个女儿,在南京读大学,听说学习挺好的。只有提起女儿,他的话语才会多一些,语气里也多了自豪。

在转过一个山窝窝时,一条清凌凌的小河,突然出现在面前。河水清澈见底,河中有巨大的白岩石和光滑的鹅卵石,石缝间有小鱼欢快地游着,我俯下身来,掬一捧河水送入口中,一股惬意的清凉直抵肺腑。真爽,我不由得又喝了几口。

蓦然抬头,前面不远处,一个穿红格衫的女孩,正蹲在河边的那块青石板上,蘸着河水,轻轻地揉洗着长长的秀发,绵软如絮的阳光,轻吻着白嫩的臂膊。她没有使用洗发香波,也没有用香皂,只选了从山中采来的天然皂角。那垂向河水的如瀑的黑发,与她柔曲的腰肢,以及身后那青翠的山林,构成了一幅天然的美图。

女孩直起身来,拿出一把木梳,以河水为镜,一下、一下,爱恋有加地兀自梳理着湿漉漉的秀发,像一只极为爱惜自己羽毛的孔雀。

真是一个爱美的女孩。我轻轻地赞叹道。她是美给自己看的,朋友一语轻松道。

是的,她一定是居住在幽深林间的某一个小屋,很少有人能够看到她的美,但那又何妨?她可以美给自己看啊。

继续往前走,眼前猛地冒出一大片开得正艳的芍药花,我和朋友都惊喜地喊叫起来,我们跑过去,欣喜地用手抚摸着,贪婪地嗅着花香,还拿出手机,不停地拍照,恨不得把那令人惊颤的美,全都收录下来。

可惜了,藏在这样的深山老林了,很少有人能够看到它们的美丽。朋友有些惋惜道。

它们是美丽给自己看啊!我立刻联想到了刚才在河边洗发的那个女孩,想起了朋友的话。

对,它们的美丽是给自己看的。我和朋友恋恋不舍地走开了。

终于见到了那位养蜂人,他穿一件很干净的深色衬衫,头发整齐,胡须剃得干干净净。真是一个利索人,与我想象中的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的形象,实在是相去甚远。

距离那一大排蜂箱两百多米远,有他搭的帐篷,还有用枯树搭建的凉棚。他从凉棚底下,搬出一罐罐封好的蜂蜜,一一地介绍给我们,热情地让我逐一品尝,果然都是上好的蜂蜜,他的要价也不高,比我预想的还要低一些。我有些眼花缭乱地选了好几种,多得朋友直笑我贪婪了,要背不动的。养蜂人送我一个大塑料桶,告诉我回去后马上把蜂蜜倒出来,换装成小罐,还叮嘱了我许多保存蜂蜜要注意的事项。

愉快地交流中,我发现,他的居所四周都做了精心的美化,碎石块砌成的排水沟,藏在幽密处的厕所,帐篷前居然还移栽了两大排野花,有幽兰、芍药、矢车菊、如意篮、扫帚梅,还有一些是我叫不出名字的,他的凉棚上缠绕的,则是一簇簇牵牛花和紫藤花。

我不禁赞叹他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独自在这来人稀少的地方,还把一切都安排得那样井井有条,那样让人看着舒畅。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告诉我们:已经习惯了,一个养蜂人,走到哪里都是家,是家就要装扮得漂亮一些,没有人来看,就给自己看。

是美给自己看。我和朋友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地总结道。

就算是吧,干净一些,利索一些,漂亮一些,自己看着心里也舒坦。养蜂人说着,把一个自己用桦树皮编织的精致的小花篮送给我,我道了谢,想起了朋友说过他喜欢看书,从背兜里掏出特意带来的自己写的书。看到我在书上签了名,他满脸自豪道,以后再有人来这里买蜂蜜,我就拿给他们看,告诉他们说,我有一个省城的作家朋友,也喜欢我的蜂蜜。

我笑着对他说,您的蜂蜜不用我的书打广告,看到您周围这一片美景,就能想象得到。

此行不虚,不仅买到了上好的蜂蜜,还有了惊喜的发现和由衷的感喟——无论身处何地,无论日子是否顺意,都应该像那些恣意绚烂的野芍药,像那个临河梳洗的少女,像那个把自己和帐篷里里外外都装饰得漂漂亮亮的养蜂人,即便没有人欣赏,那也要尽情地美给自己看。

父亲是“蜘蛛侠”

我在医院里见到了创造奇迹的他。四十多岁的他躺在病床上,胳膊和腿上缠满了绷带,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悸和庆幸,他向我讲述了自己的故事。

他的家在西北黄土高坡上,就像那首著名的歌曲里所唱的那样,大风经常从他家门前刮过,坡上的那几亩薄田的收成,根本养活不了一家人,他便只好离开腿脚残疾的妻子,一个人跑出来打工赚钱。他的大女儿已嫁人了,家里还有一个六岁的儿子。

他说他很喜欢上海这座现代化的城市,那些向蓝天伸展的高楼大厦特别有气势,以前他只在电视里面见过成片的楼房。没想到自己这样的一个农民,还有机会登上那些高楼大厦,还能跑到那么高的地方去工作,还能给这个城市擦擦脸,美美容,体验一下当“蜘蛛侠”的感觉。

我问他怎么选择了高楼室外保洁这个高危险的工种,是不是他从小就喜欢攀高。

他憨憨地笑了,说自己其实以前患有严重的恐高症,刚进城时,给人家扛液化气罐,爬上七层楼,他都不敢从阳台上往下看。

我惊讶了:“那你后来怎么还能爬到那么高的楼顶,还能把自己悬在半空中,一干就是好几个小时?”

“主要是为了赚钱,找工作太难了,只能硬着头皮上呗。”他说的淡然。

“第一次上去肯定吓坏了吧?”我想知道他是怎样克服恐高症的。

“确实是那样,第一次把自己捆绑好了,被同伴从楼顶慢慢地续下来,我贴在窗框上,紧张得心都快到了嗓子眼儿,我一点儿也不敢往下瞅,只盯着上方和面前的玻璃窗,没干上一个小时,我就快虚脱了,不是累的,是吓的。被放到地面上,好长时间了,我还晕晕忽忽的。”他讲的很简短,但我还是能够感受到当初的情形。

“那后来怎么越爬越高的?”我知道他这次受伤是攀上了150米的摩天大厦。

“那得感谢我儿子,是他让我变得越来越勇敢了。”说起儿子,他语气里充满了骄傲。

他告诉我,他儿子特别聪明,一天幼儿园都没上过,刚刚六岁,就能认识五百多个汉字,还学会了用拼音查字典,自己能看懂不少书,还会给他写信。儿子问他在城市里干什么活儿,他说是给那些高楼除灰尘,儿子说那叫城市美容师,他还是头一回听到“城市美容师”这个美称,觉得儿子真有文化,虽然还没上小学,却比他强多了,他一定得多赚钱,让他好好读书,不能再像他姐姐那样念不起书,早早地辍学了,嫁了人还是过苦日子。

后来,儿子听村里回去的一位打工的人描绘大上海的楼多么地高,就写信给他,问他是不是像“蜘蛛侠”那样悬在半空中干活儿,那可是太棒了,儿子告诉村里的小朋友,说自己的爸爸是一个“蜘蛛侠”,儿子可自豪了。

他在城市里见过“蜘蛛侠”的电影海报,也曾羡慕过“蜘蛛侠”的高超本领,可他不行,他不能像“蜘蛛侠”可以快速地徒手攀上那么高的大楼,他系了安全带,还浑身打颤呢。然而,儿子却认为他是“蜘蛛侠”并以此为骄傲,他怎么可以让儿子失望呢?于是,他豁出去了,不就是登高吗?不就是悬挂半空吗?别人能做到的,自己也能做到。这么一想,他就无所畏惧了,并且很有些悲壮地坚持下来了。终于,他成了一个可以自豪地向儿子讲述攀高劳动的“蜘蛛侠”。当然,这期间他也经历了许多别人不知晓的艰难和危险。有一次,他一恍惚,眼前一黑,差一点儿从二十多米的高处摔下来。

我恍然明白了,原来他冒着危险,克服恐高症,爬到高楼的外端,仅凭着一根保险绳,将自己悬挂在墙壁上,做一名“蜘蛛侠”,不只是为了赚一份薪水,还为了给远方的儿子赢得一份自豪。

我问了他那天事故发生时的一些细节。他告诉我,在他登上150米高的楼顶,反反复复地检查过,在确信一切准备妥当后,他才开始用滑轮一点点地往下放自己。没想到,突然刮过的一阵疾风,让保险绳牵着他在楼壁上大幅度地摇摆起来,腿一下子撞到了那个室外空调上,他疼得一晃荡,整个身子向后倾倒,头撞在了墙上,手松了一下,上面的滑轮转速陡然加快,带着他快速向下滑去。

慌乱中,他想起儿子说过“蜘蛛侠”的眼睛里只有高处,懂得只有自己才能帮助自己。而那一刻,他只想着一定要活下去,要告诉儿子他也是一个很棒的“蜘蛛侠”。谢天谢地,在快速下滑了六十多米后,他腾出一只手死死地抓住了一扇窗框,并忍着伤痛等来了救援人员。

“出院以后,你还会从事那项工作吗?”我望着经历了那场生死考验的他。

“当然还会去做,我不会做一个逃兵,不能让儿子失望啊。对了,请你不要在报纸上登我的名字,也不要发我的照片,我不想让家里人为我担心。”他向我提出了这样的请求。

“你真是一个好父亲!”我敬佩地向他翘起了大拇指。

他嘿嘿地笑了:“我儿子也一直这么说,其实,我就是一个进城打工的老农,也没什么大本事,普通得很。”

然而,在我的心目中,他却是一个比“蜘蛛侠”还令人肃然起敬的英雄,是一个叫人心生感动的好父亲。

陪着儿子做“护花使者”

儿子刚上高二,就将近一米八的了,他双腿修长,腰板挺直,很有些玉树临风的味道,再加上青春、帅气的面容,自然地吸引了校园里不少女孩子的目光。她这位做母亲的,便有些隐隐的担忧,生怕他陷入早恋,影响了学业。

应该说,为了儿子的成长,她倾注了太多的心血。五年前,她便辞了工作,安然地在家中做起了全职太太,倾心照顾好儿子的衣食起居,为他营造出更舒适的学习环境。

儿子似乎也懂得她的良苦用心,学习也很刻苦,成绩一直不错,很轻松地就考进了重点中学,进了重点班级。

母亲的担忧,似乎真的变成了现实。那个周末,儿子说好了要去学校图书馆看书,却被她撞见正与一个穿运动服的女孩并肩而行,两人都一脸的阳光灿烂。她急忙从前面的公交站点下车,眼前却没了儿子和那女孩的身影。站在人流车流涌动的大街上,仿佛走失的是自己,她茫然地四下张望。

晚饭时,她装作很随便地问儿子,白天在学校看书看得怎么样?儿子轻松地回答:“很好啊!图书馆阅览室可静了。”

“真的吗?没有人说话打扰吗?”她心里有一丝的难过,为儿子没有实话实说。

“没有啊!您别担心,我这次期末考试,保准还能考一个好成绩。”儿子似乎察觉到了母亲脸色的微妙变化,但他以为母亲是担心他的成绩。

“我相信你,听说现在有不少中学生有早恋倾向,你要是有喜欢的女孩,或者有喜欢你的女孩,不妨告诉妈妈,或许我会帮你参谋参谋。”她开始试探着迂回包抄。

“行,有什么情况一准儿报告母亲。”儿子说的很痛快,转身进屋看书了。

她不好再多说了,一边刷着碗,一边琢磨着接下来的对策。她知道,这是一个很敏感也很棘手的问题,是千万不可大意的,也是必须要讲究策略的。

首先,她要摸清情况,看看儿子是不是真的开始恋爱了。她在儿子的书桌上下细细地察看了一遍,并未发现蛛丝马迹。在儿子放学时,她又来到学校大门对面那家小店,从窗户里向外观望。几天下来,并没有发现儿子的异常行动。

但没等她释然,她便在有一个周末,看到儿子跟那个女孩说说笑笑地拐进了一家商场。好在他们脚步匆匆地一路向前,没注意到满怀紧张跟在后面的她。

她没贸然地走进商场,怕儿子知道了自己在跟踪。可是,心头的疑虑却在弥漫:儿子背着书包不去学校,跟那个女孩去商场干什么?

儿子回家,她再拐弯抹角地打探,儿子依然守口如瓶,咬定自己到学校看书去了。她便隐忍着不戳穿。接下来,她继续悄悄地跟踪儿子,又几次发现他们说笑着去了那家商场。但她一直没有追上去,甚至没装作无意间的撞见。她等着儿子主动地向她交代。

转眼间儿子就上高三了。有一天晚上,儿子告诉她,学校要求同学们上晚自习,放学回家要晚一些。她提出去学校接他,儿子忙拒绝,说他这么大的男子汉,让老妈每天接,会让同学们笑话的。她不好再坚持了,只是叮嘱儿子放学就赶紧回家,免得她惦记。

没过几天,儿子就不准时回家了。问他原因,他轻描淡写地说是护送一位女同学,因为她家住的较偏僻,父母都不能接她。她就逗他,说他是当了“护花使者”,她并不反对。儿子就兴奋地拥抱她,说老妈太伟大了。她嘴上说着别给自己戴高帽子,心里却在嘀咕:善良的“护花使者”,你可别护出让人担心的后果啊。

她又悄悄地去做了一番侦察,了解到了儿子护送的还是那个女孩,长得很瘦弱,也很清秀,性格也挺开朗的,跟儿子很谈得来。女孩的家在那条小街的一个小胡同里,从街口到她家,有二十多米的黑暗地带。每次走到街口,儿子站在那里,直到听见女孩从黑暗中传来一句“我到家了,明天见”,他才急忙往家里走。

那天晚上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雪花,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的。她再也坐不住了,径直来到学校的门口。儿子惊诧地问她来干什么,她笑着说自己也想体会一下在雪中漫步的感觉。那个女孩有些不好意思了,一再感谢她儿子的帮助,她很大度地说:“谁叫你们是同学呢?他一个男子汉,应该做的,她十分支持。”

女孩轻松地笑了:“阿姨,您真是一个懂得理解年轻人的好家长。”

她有些愧疚地说:“算不上,看着你们都好,我就高兴了。”

于是,她就知道了,儿子那些天跟女孩去商场,是帮助女孩照看里面的一个柜台,那是她全家唯一的收入来源,她的父亲前年去世了,患有尿毒症的母亲每个周末都要去医院做透析,儿子便自告奋勇地去帮她看摊,没有顾客的时候,还可以一同学习。

回家的路上,她嗔怪儿子为什么不早些把一切都告诉自己,儿子说是女孩让她保守的秘密,她不想让更多人知道她家的情况,因为她不需要同情和怜悯。

“那她为什么只接受你一个人的帮助?”她有些奇怪。

“这,这……”儿子挠了挠头,没有给出合适的理由。

“可能是觉得你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好人吧?”她从儿子的羞涩中读到了一些答案。

“也许是吧?您看到了,她确实是一个好女孩,学习刻苦,自尊,自立,自强,还特别开朗。”儿子一口气罗列出女孩一大堆优点。

“很喜欢她吗?”她小心翼翼地选择了那个更有延展性的动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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