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到章观鳌将目光锁定章小三,不由得叽叽喳喳议论开了。章素云朝大家伙福了福,然后跪在章观鳌面前磕了一个头,站起来将她查明那程学启寻了替身的事对大家说了一遍。章素云说为了避免程学启李代桃僵,杀错人,她以程学启手握婚书为由,假意答应嫁给程学启,在拜堂洞房之后,确定了程学启并非假冒,才将他杀死的经过说了出来。大家伙听了不禁唏嘘,章素云为了替父报仇,付出的代价真是太大了。章观鳌皱着眉头听完,跺了跺脚说:“你,素云,哎,你为什么要说出来啊?程学启既然有叔写的婚书,又与你拜了堂,入了洞房,那就是你亲夫啊。为了报仇,你失贞失节,谋杀亲夫,你图什么啊啊?”说完一跺脚出门去了。
章小三听后大声哭道:“爹啊,娘啊,现在可怎么好啊?姐,你可怎么办啊?”
章素云平静地说:“没什么。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报仇,总归是要付出代价的。小三,以后,爹和娘的坟墓就交给你了。”
鲍老夫人一把将章素云抱到怀里说:“傻孩子,你干嘛要说出来呢?跟我走吧,我们鲍家不嫌弃你。”
鲍双溪在门外将一切听得清清楚楚,这时候从门外跑了进来,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拉住章素云的手说:“章素云姐姐,你是好女人,你就答应嫁给我吧,我会一辈子都对你好的。”
章素云苦笑着摇摇头说:“双溪,你叫我姐姐,小三子也叫我姐姐,小三子还小,我把小三子拜托给你照顾。你跟奶奶回去吧,我是不会嫁给你的。这辈子,我谁也不嫁。”
可是这种有辱章家门楣的事情,又哪里是一句不嫁就能够了事的?话既然说出去了,就得承担说出去的后果。而在这样一个大家族,章素云这样的弱女子的命运,又哪里是她自己能够做得了主的?当天夜里,章家大院一夜灯火通明,章家各房管事的长辈,都被章观鳌请了过去,还有一些平时说话管点用的,或者喜欢掺和事的,关心这件事的,也都跑去旁听,这其中就包括章文甫和章小虎。
章观鳌说程学启有章启勋手写的婚书,又与章素云拜了堂入了洞房。章素云杀了程学启,那就是谋杀亲夫。按照章家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应该“浸猪笼”。
浸猪笼,就是把人装进一个竹笼中,在开口处捆以绳索,然后吊起来,放到河流或者池塘里淹浸。罪轻的人,让其头部露出水面,淹浸若干个时辰。罪重者,就让水完全没过头顶,淹浸至死。在当时,一般有祠堂的人家,都有这条私刑,主要是针对妇女,也有将**的男子判其浸猪笼的。浸猪笼,虽有罪轻罪重之分,不过因为主要是针对“失贞失节”的女人,就算是只判浸几个时辰的轻罪,一般情况下,那女子也会因为丑事败露,含羞自杀。从来还没有人,有浸猪笼回来苟且偷生的勇气。所以判浸猪笼,也就是判了死刑。何况章素云这“谋杀亲夫”自然是重罪,按规定是要浸没过顶的。
因为预计章家大院会判“浸猪笼”,所以章观鳌早早派了两个人看着章素云。这么做的原因,表面上是防止章素云提前自杀,或者逃走。实际上章观鳌真正的目的,是希望章素云逃走的。以章素云现在的武功,只要她想逃走,那两个人根本不可能阻止得了。从章观鳌的内心来说,逃离东乡,是章素云现在唯一的活路。所以他今夜几乎将章家所有武功高强的人,都集中在了章家大院,为的就是给章素云创造了逃离的机会。可是章素云并没有逃走的打算,或许是她觉得自己不会受罚,又或者她觉得已经生无可恋。章素云平静的一如往昔。
章家大院里却吵翻了天。“谋杀亲夫”这个罪名,章文甫怎么也不能接受。明明是替父报仇,怎么就成了谋杀亲夫了呢!章观鳌说:“有父母之命,有媒妁之言,又有了肌肤之亲,要还不是亲夫,那还要怎么样才叫亲夫呢?文甫,你是她堂哥,我也是她堂哥。可我们再怎么舍不得,也不能睁眼说瞎话吧?是她章素云一个人的性命要紧,还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章家的脸面要紧?”各房的长辈都觉得章观鳌说的有理,虽然感觉痛心,还是纷纷表示同意明天浸猪笼。不管怎么样,不能因为让章素云活在这世上,让章氏家族丢人现眼。
眼看章家各房管事的人很快达成了一致,便要做出决定。章文甫神情激动,可是平时性格冲动的章小虎,这时候却出奇的冷静,他站起来大声说:“观鳌叔,你说素云姑姑谋杀亲夫。请问她亲夫是谁啊?”
章观鳌皱着眉说:“小虎,这会儿你装什么傻啊?不就是程学启吗?”
章小虎说:“啊,是程学启啊,那我姑她没有谋杀亲夫啊。”
章观鳌说:“现在整个东乡,都知道章素云杀了程学启,你这孩子,怎么敢当作家里这么多长辈的面胡说啊?”
章小虎笑道:“可是全国人都知道,那程学启还好好的在苏州做参将。人还活着,怎么能说素云姑姑把他杀了?观鳌叔,到底是谁在胡说啊?”
章文甫恍然大悟般的说:“是啊,你说程学启是亲夫,那程学启现在还好好的活着,你怎么能给素云扣上‘谋杀亲夫’的罪名呢?”
章观鳌叹了一口气说:“是素云自己当作那么多人的面说的,又不是我冤枉她的。你们要说程学启活着,不是谋杀亲夫,那总是未婚失贞吧?还是浸猪笼的罪,有什么区别呢?”
章小虎哈哈大笑道:“观鳌叔,你说我姑失贞,那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章观鳌怒道:“什么笑话啊?素云自己说她已经不是处子之身了。”
章小虎道:“是,我姑不是处子之身。可就像你刚刚说的,全苏州人都能证明她有婚书,拜了堂,也入了洞房,是将军府的二太太。素云姑姑已经嫁人了!观鳌叔,难道说我婶嫁了你之后,还是处子之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