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老太太生气地甩开黎树年的手,哭喊道:“俺这命苦啊,养个女儿弄心,外孙连个小忙也不帮,俺人老了,没啥份量,谁都不把俺当回事了……”
三舅娘扯着老太太,“娘啊,俺娘啊,你可别这样啊!都怪俺们,是俺们没有用啊,让你活生生地让人欺负啊,俺们没用啊!……”
宋家老太太搂着三舅娘哭喊着:“这都是命啊,都是命啊……”
黎树年看向黎老爷子和宋氏,他平时都是和一些读书人呆在一起,见过他娘以前也这样撒泼过,这就是没经历过,一时间没了个头。
其他人瞬间都来劝了,毕竟这事情传出去,黎家的名声就不好了。
黎老爷子慢慢坐过去,缓缓说道:“娘啊,这事情不是咱不帮啊,是咱树年也帮不上啊,且不说你家就这两个壮丁,这老大哥还算不上哩,这县里的工作哪是这么好找的呀!”
宋家老太太以前总把黎老爷子当下人使唤,现在黎家发达了,但还是觉得黎老爷子总会是敬着她的,大声朝黎老爷子喊道:“黎福,你要是不想帮就直说,啥帮的上帮不上,根本就是不想帮俺们,还说着这样好听,俺们庄户人家哪儿那么多心眼儿啊,黑掐心的!”
宋氏一见老头吃了亏,现在这里又只有自己人,挤了进来,“俺的娘诶,你给自己积点阴德,俺们家老头子打年轻起,对你比对他亲娘还好,俺们做子女滴,啥东西漏过你。你把俺们家老头子当牲口使唤,俺们家就算不帮又咋滴了,你做人不可以那样绝的!”
宋家老太太拉着三舅娘的手,突然站起来,“宋春花,俺是你娘,俺还不能教训你啊,啊,没天理了,做女儿的居然这样对娘啊,俺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早知道俺就打死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三舅娘帮衬道:“大姐,快向娘求情啊,俺娘最是疼你了。”
宋氏呸地一口唾沫吐在三舅娘脸上,“俺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也不怕啥没面子了,最疼俺,俺当年到了十八给你们做牛做马做好了才能嫁出去,俺们家现在发达了,你们就眼巴巴地上来了,以前俺们家穷的没饭吃的时候,你们还不让俺们进门呢,哈,俺们两家的情分啊村里那个不知道啊,要不是俺们家老头子重情,说啥两家人家和气生财,呸,和你们和气,败财!”
宋氏一连串,口沫飞溅,三舅娘尴尬地拿出黑不溜秋的帕子擦擦脸,宋家老太太心虚地没敢看宋氏,盯着黎老爷子:“哎呦啊,俺这样的是什么孽种啊,老黎啊,俺是管不好俺这闺女了,俺…….”
黎老爷子想起以前也有些胸闷,但终归还是狠不下心,“娘啊,我们这也是没办法的呀,树年认识的都只是些读书人,哪会有什么活计啊,你们还是回去吧!”
三舅娘嚷嚷着:“他们不是都在传大侄子得了县里老爷的看重吗,大侄子请大老爷动动嘴巴,不就啥事都没有了吗?”
黎老爷子依旧温和地说:“三弟妹啊,这嘴巴是那么好动的吗?我们家树年啊,没那么大的脸面,要是那蒋三爷一个不高兴,我们家树年的前程就完了,别说什么活计了!”
宋氏见她们还不死心,说:“你们当自己是谁呀?还要贵人来介绍活计,人家贵人干的是大事,还要管你们这种没脸皮的事情,俺们家树年可丢不起这脸皮,你们爱找谁找谁,别赖着俺们家树年,俺们家树年是考功名的!”
宋家老太太迅速爬下炕,穿好鞋子,“考功名的了不起啊,这一大家子就是看不起俺们宋家没钱,俺们走,俺这是来找罪受啊,俺以后就当没她这女儿!”
宋氏端坐着,也不着急,扳着一张脸。
黎老爷子倒是跳下炕,“娘,我送你吧,春花的性子你也知道,您不要和她计较,这事情我会放在心上的,要是真有什么好的活计,一定告诉你们。”
宋老太太端着架子不让黎老爷子扶,嚷嚷着说什么会折寿的,终于在黎老爷子的好言相送之下,终于送走了这对活宝。
所有人都有种打了仗的感觉……
宋氏早上的好心情早就被消磨掉了,不知道在想什么。
黎树年试探地叫道:“娘……”
宋氏对上黎树年到还有几分好颜色,“嗯,饿了吧,老三媳妇快开饭。”
吴氏谄笑道:“娘,俺,饭,还没好呢!”
宋氏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大骂道:“你个作死的娘们,你让俺们吃啥子,尽会偷懒,身上都出虫了,还不快去做饭,没个轻重的家伙。”
“是是是,俺马上去做。”吴氏眼珠子咕噜一转,“二嫂,俺来不及了,你来帮帮俺。”
沈氏也没那么傻,先入为主道:“那我去摘把菜,你去热锅吧,我洗好,你就能做了。”
吴氏动了动嘴巴,在宋氏面前没敢说出来。
日子好不容易就这样热闹又平静的过去了,胡红艳大表姐大婚的日子到了,黎家的生活现在虽然好了,但也不是很富有,除了男人和宋氏穿了新衣服,女人和孩子都没能穿。
家里就一辆牛车,得送两趟才能到胡黎氏的夫家,男人们先走,女人们稍后。
黎清儿她们到胡家的时候已经不早了,胡黎氏热情地拉着宋氏:“哎呦,娘,艳儿都等你们等了好久了,快进来快进来。”
胡黎氏的婆婆是个瘦小而驼背的老太婆,看见宋氏,也亲热地拉着宋氏,说:“老姐姐啊,你总算来了,咱也多年没见了。”
宋氏和颜悦色道:“是啊,转眼孩子们都这么大了,俺们艳儿都要出嫁了。”
嘘寒了一番,来到了胡红艳的闺房,胡家家境不是很好,胡红艳的闺房很狭窄,相比黎玲和黎芳的房间都小了不少,里面围着添妆的三姑六婆,更显得狭窄。
胡红艳一身新娘服,脸上涂的白白的,遮掉了原先的痘印,倒有几分清秀佳人的味道,看见宋氏,想要起身:“姥姥。”
宋氏按住胡红艳,“诶,红艳啊,就坐着吧,要是弄脏了就不好了,啧啧啧,瞧瞧这脸蛋儿。”
刘氏凑趣道:“是啊,这新姑爷看了保准要呆了呢!”
众人纷纷取笑,胡红艳脸上涂白了是看不出来,可耳尖早已红的像熟了似的。
然后黎家人开始添妆了,宋氏虽说不怎么喜欢大女儿,但毕竟是自己生的,胡红艳嫁的又不错,很大方地送上了一对银镯子。
胡黎氏和她婆婆笑得睁不开眼,胡红艳也笑得越发真诚。
刘氏送的是一匹布料,沈氏为了不越过宋氏,送了对银耳环。
到了吴氏,吴氏快速地拿出一双绣鞋放了进去,胡黎氏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那双绣鞋丝线松松垮垮,绣工极差,在对比上面两个嫂子的,吴氏的东西就显得太上不了台面了。
“呵呵呵,大姐啊,俺们三房比不得大嫂二嫂有钱,就只能送这个了,这礼轻,情不轻不是吗?”吴氏自圆其说道。
可没人理她,村子里的其他人都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吴氏,私下里絮絮叨叨。
宋氏这才觉得这选儿媳妇还得选能上得了台面的,这吴氏简直就是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还好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送的体面。
黎芳、黎玲和黎琴儿都是大姑娘,三个人也都送个荷包或者帕子,放在吴氏的绣鞋边上,连她们三个原本不怎么样的绣技都凸显了出来。
胡红艳自从上次就不待见黎家三房,这回更是别提有什么好脸色了。
中午的时候,黎家人身为亲家,都是坐在主桌上的,黎树年更是风光一时,有一个秀才做舅舅,胡家也是水涨船高啊,话说胡家能结这一门好亲事还是靠了黎树年这秀才的身份,庄户人家不稀罕啥,就最稀罕这读书人。
最近黎树年被县里的大老爷看重的消息早就在这几带里传了个边,这不,今年逢迎巴结敬酒的人不在少数,胡家人也很乐意看到这样子,这样他们作为亲家,也能沾不少光。
一上桌,吴氏就大刀阔斧地吃了起来,身为她的儿子的黎家辉也不甘示弱。
黎棋儿觉得丢脸,低声劝道:“家辉,你慢点吃!”
吴氏嘴巴一抹,毫无感觉地说:“棋儿,你也快点吃啊,来,吃这个。”
宋氏脸更黑了……
云润因为年纪小,坐在沈氏边上,偷笑道:“娘,三婶和家辉吃饭的样子真像,都一样难看。”
沈氏一瞧,还真是,这吃饭的姿势都一摸一样。
刘氏、黎琴儿和黎玲只觉得太丢脸了,黎玲把筷子一扔,跺脚道:“娘,你看!”
宋氏拍了拍她的手,“老三媳妇,你饿死鬼投胎啊,你去给俺看看红艳那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还有把家辉也带去。”
吴氏还在吃这肉,一听,不乐意了:“娘,俺这不是饿了吗?你还是叫二嫂去吧!”
宋氏想要提高声音,又想着这场合,阴沉沉地说:“你不去?怒要是不去,回去家里的活就都你干!”
吴氏不甘愿地放下筷子,黎家辉还一个劲地挑着肉吃,“娘,俺不去。”
吴氏想着儿子去干什么呀!暗自埋怨宋氏偏心,说:“娘,这家辉就不要了吧,这小孩子饿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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