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我可以敲两下钟吗
很多上市公司，那天都会激动得哭。我们没有，我们零售卖书，真是一天一天积累起来的。咱们是互联网的第一拨人啊！倒是第二天去洛克菲勒中心，去兰登书屋，我想起1996年我一个人拖着箱子在这儿谈版权，拉杆箱的轮子都冒火了，那时候仰头看那些摩天大楼，觉得自己特渺小。
——李国庆在2011年接受记者采访时说当当网上市当天的感受
2010年12月8日，纽约交易所的大门前出现了两张中国人的面孔。男的围着深灰色的LV长围巾，女的同样是LV的真丝小方巾，除了脖颈上的名品点缀以及两人身着黑色情侣大衣外，背景中“当当上市”的条幅和中美两国的国旗也成为了照片中的一大亮点。这两人可不是什么电影明星跑到纽约拍写真集去了，他们正是当当网的创始人李国庆和俞渝夫妇，这天是当当网在美国上市的大日子。
从1999年到2010年，当当网从创立到上市已经走过了11年的漫漫长路。与国内其他互联网企业相比，当当网11年的上市准备绝对算得上“长跑”了。怪不得李国庆和俞渝两口子一度被圈内人称为“只知道埋头傻干”、“互联网界的老大难”呢。
还好，2010年圣诞节来临之前，李国庆和俞渝终于叩开了美国纽约交易所的大门，当当网在海外成功上市！媒体的相关报道铺天盖地而来，热烈祝贺有之、质疑未来有之、冷眼旁观有之，但相同的是大家都用了“中国第一家在纽约交易所上市的电子商务公司”来称呼当当网。
看到这里，有些朋友就纳闷了，怎么2010年底才到海外上市的当当网会成为“中国第一家”呢？人家新浪、网易、搜狐、腾讯、百度这些网站不是早就在美国上市了吗？外行了吧，媒体说的是第一家电子商务网站，您提的那几家互联网公司都不属于此列。那麦考林呢？他们公司的董事长沈南鹏在2010年10月27日凌晨就发了微博，兴奋地宣告“在纳斯达克，麦考林今天成功上市！股票受到了投资者的热情追捧。相信这是公司一个新的起点”！没错，麦考林是货真价实的电子商务网站，早当当一个半月在美国上市也没有问题。但是您再仔细看，会发现两家公司IPO走的不是同一条道路——当当网登陆的是纽约交易所，而麦考林选择的是纳斯达克交易所。
说起这两家极负盛名的交易所，我们先来作一个小小的比较。
纽约证券交易所成立于1863年，属于“百年老字号”的证券交易市场，目前它也是世界上规模最大的有价证券交易市场。纽交所百年以来，一直以高标准、高收费、高门槛的特点著称于世，能在这里上市的企业都有“两把刷子”，一般来说都是资产规模大、市值高、发展历史悠久的“大”公司。不足之处是纽交所可能是因为历史太悠久了，一直舍不得摒弃手写录入的古老方式，不过10年前它已经开始接受新事物，引入了电子交易模式。
与纽交所这样的“老牌贵族”相比，纳斯达克是交易市场的“新贵”。这里是一个完全采用电子交易的股票市场，对上市公司的要求相对宽松一些，一般来说只要有漂亮的财务报表和未来能够赢利的预测，申请到这里上市都会被批准。所以纳斯达克吸引了众多成长期的中小型公司，给急需得到资本注入的创业股、科技股等提供了融资的平台。
之前，到美国上市的中国互联网公司都比较倾向到纳斯达克。原因很明显，门槛低、融资快，又有背后美国风投公司或者投行的大力支持，到这里上市几乎是必然的选择。像前面提到的几家公司几乎清一色都是纳斯达克创业板上市的。
有了这个前提，李国庆和俞渝选择了纽约交易所，这也令很多人觉得奇怪，这两个人为什么要费工夫选择更为严格的纽交所上市呢？其实从头看当当公司到美国上市这件事，不是李国庆夫妻选择了纽交所，而是实力更为强劲的纽交所选择了当当。李国庆很自豪地说：“纽交所跟纳斯达克比，纽交所还是500强。美国有85%的上市公司在纽交所，所以我觉得纽交所的地位更符合当当网今天的实力。因为当当网不仅是高成长，而且连续两年赢利。”
2010年12月8日，除了当当网之外，来自中国的另一家互联网公司优酷网也在同一天登陆纽交所。美国人知道厚此薄彼不是待客之道，于是安排优酷网的创始人古永锵和李国庆分别敲响那一天的开盘钟和停盘钟。
李国庆是当当上市的前一天才抵达纽约的，由于身体不适，早上他并没有出现在纽交所的大厅。直到当天下午才从酒店出发，赶到纽交所参加敲钟仪式。
当李国庆看到当当的股价高开高走的时候，立刻就生气了。他回忆说自己当时都不想敲钟了，准备转身离开。后来是两个副总拉住了他，两人问他是不是对投行定的股价不满意，李国庆没有否认。
事后他曾表示，“公司上市，股票价格比定价涨跌超40%就是投行的低能或者品行低”。不过对于他的这一条评论，很多业内人士都不以为然。优酷当天的收盘价还比定价高了161%呢，也没听说古永锵发飙，怎么你李国庆就这么多牢骚呢？还有人拿2005年百度上市当天股票疯长353%的事例来刺激李国庆，让他学学李彦宏的修养。
既然被副总们拉了回来，李国庆也就没再坚持离开。敲钟的时候，他突发奇想，问纽交所的工作人员可不可以敲两下。因为当当网是叠音词，而敲钟的声音正好也是“当”。这个请求让对方小小惊愕了一下，因为纽交所成立100多年了，好像还没有出现过敲两声的先例。不过对方还是很大方地满足了李国庆的小小心愿，但是告诫他只能敲两下，不能再多了，如果响了三声的话，市场会乱的。于是，“当当”——钟声回响在纽交所的大厅。
3.“很黄很暴力”的口诛笔伐
“已经成功的上市公司创办人比我受的伤多很多，我在为这个群体发声，希望能摆正企业和资本、投行的关系。”
——李国庆解释自己怒斥投行的原因
2011年1月15日的晚上，当当网上市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李国庆忽然在微博上发飙了。他即兴创作了一首“摇滚歌词”，大骂投行不地道，指责对方在“帮助”当当网上市的过程中故意压低股价，欺负自己等行为。让很多人纳闷不已的是当年已经47岁的李国庆，怎么还会有那么大的火气？是什么人能逼得他不顾个人形象，竟然到微博上大爆粗口。
说起来，能成功激怒李国庆的还不是别人，正是他最得力的事业助手兼生活伴侣俞渝女士。不过真要追根究底，俞渝不过是导火索罢了，真正让李总差点憋出内伤的还是当当的上市定价问题。其中投行在这一过程中的消极作用让李国庆怒火中烧了许久，到了俞渝决定宴请投行的那一刻终于喷涌而出。
我们知道，在当当上市的第一天，李国庆看到股价高开高走的那一刻就火了。要不是两位副总的挽留，他连闭市钟都不敲，就负气离去了。当时为了照顾所有人的面子，李国庆隐忍着没有发作，可是不发作出来不等于怒火就熄灭了，而是随着瑞信和大摩两家投行的人接到俞渝的宴请通知后彻底爆发出来。
在李国庆看来，上市成功是我们当当内部的事情，要开庆功宴也是我们内部人自己庆祝，没投行什么事。况且这都上市一个多月了，北京、纽约的庆功宴也都开过了，这件事情就该告一段落了。可是瑞信和大摩两家投行30多号人居然浩浩荡荡飞到北京来考察了。既然是老相识，俞渝得知曾经的合作伙伴抵京之后，就向他们发出了邀请。
本来吃顿饭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俞渝跟李国庆一说，没想到李国庆不但坚持不出席，还说这顿饭压根就不该请。他觉得上市的过程不是投行在帮助创业公司挣钱，而是专门来榨取上市公司高额手续费的。他说投行“你们挣了钱，升了官，就躲我远点。让我说你们好，没门……真是无赖。现在气得我手都哆嗦”。
俞渝也是女强人的作风，在公司就是说一不二的领导者。很多当当网的员工都说李国庆比较随和，平时没事爱开个玩笑什么的，大家都不怵他。但是俞渝总是不苟言笑，公事公办的样子，比较之下，还是俞渝更有威严一些。所以当李国庆断然拒绝出席邀请投行的宴会，还批评俞渝不该请对方吃饭的时候，俞渝也急了，干脆当着李国庆的面给酒店打电话，将每个人的餐标由300元提高到了500元。李国庆没法阻止老婆的“疯狂”，撂下一句你敢请他们我就敢发微博骂他们。于是，因为两口子怄气，弄出了这么一首“摇滚歌词”出来。
“歌词”发表的第二天，有自称大摩员工的女子针对李国庆的微博展开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很黄很暴力”的网络对骂。对方貌似很懂行，针针见血地刺激李国庆，甚至拿俞渝一手操办路演，李国庆靠边站的事情来讽刺李国庆“吃软饭”。所谓“大摩女”的语言尺度很大，脏话很多，但是大摩公司很快就出来澄清那个人根本不是大摩的员工。这事闹的，既然对方不是投行的人，李国庆这火都不知道该冲谁撒去。
由于李国庆的“摇滚歌词”带有粗口，1月17日，当当官网发表声明，说李国庆微博内容属于个人的文学爱好，与公司行为无关。这不能怪当当董事会无情，只能说李总一把年纪还不能管住自己的嘴巴，实属不应该。当天晚上，李国庆也消气了，就歌词和口水战向董事会道歉，也向网民道歉，称自己爆粗口是不对的，是有失水准的行为，是污染网络语言环境的，以后一定注意。但是他并没有一丁点向被自己臭骂一顿的投行道歉的意思，还说自己纯属文学创作，影射现实而已。李国庆不无自豪地说，如果把歌词中的脏话用XX来代替的话，还称得上一篇佳作呢。
对于李国庆的“口误”，很多业内人士都通过微博表示了关注。有劝告的，比如李开复；有安慰的，比如张欣；当然也少不了站在投行这边指责李国庆的。不过最有意思的是还有嫌李国庆一人唱不完一台大戏，主动跳出来助演的。这位“热心的助演演员”就是易趣网的创始人邵亦波。邵亦波的微博在李国庆前脚道歉之后，后脚就“接枪”，继续炮轰投行。他写道：“我有个好公司，一流的创业者，碰到一个盛名在外、却优柔寡断、自以为是的投资者做董事，真惨，公司的价值至少因为他们损失一半。”
事情过去之后，俞渝也表示自己还是支持老公的，说“国庆话糙理不糙”。
李国庆的老对手刘强东的发言也是众人关注的焦点之一，刘强东说自己很佩服李国庆的勇气，但是不支持他这种行为。原因很简单，“商务人士契约精神第一！自己自愿签署的合同必须执行”。言下之意也很明显，“国庆啊，既然合同都是你们当当自愿签署的，那就别抱怨了。咱们作为商务人士，连这点担当都没有吗？”刘强东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等过两年京东上市的时候再若有此遭遇，他的表现不一定比李国庆镇定多少。
来自投行的内部人士也承认“中国的企业在美国上市都要被扒下一层皮”。所以李国庆的骂战在中国概念股集体被投行欺负的情况下显出了一丝悲情英雄的味道。当大家在吃亏之后集体沉默的时候，李国庆的直言又有点像是识破了皇帝的新装的小男孩一样，每个人都是心中点头，嘴里却不敢苟同，生怕别人认为自己不够成熟。
华兴资本CEO包凡说：“中国的创业企业需要自己的投行，而且是世界级的投行，这样才不受人欺负。欧洲皇室撑起了罗希尔德，犹太人撑起了高盛，香港家族撑了百富勤，央企撑起了中金，中国的创业者们，谁是你们华尔街的代言人？！”是李国庆骂醒了中国的创业者们，中国的民营公司需要属于自己的一流的投行，才能不被外国资本总当做“冤大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