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雀殿里,媚姬正在地上左右徘徊,皇上的态度显然是倾向洛雪莹了,这对媚姬来说十分的不利。
可是现在除了等待道长那条巨蟒,似乎再无他法,她也只好听着玉云殿里萧声呜咽,整日徘徊在云雀殿里辗转反侧。
这时,小翠迈着碎步匆匆往殿内走来,看到媚姬脸色沉重,犹豫再三才小声回答,“主子,孙公公领了皇上的旨,去衣司为圣国公主做礼服去了!”
“什么?”刚才还陷在恍惚中的媚姬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如五雷轰顶。
就在刚刚,皇上还嘱咐让她去布置皇太后的寿诞,这到好,苦活累活她全做了,可是好处全让洛雪莹得了。
谁都知道,幽国的女子除了赏花大会那日可穿彩衣,平日里都是以黑衣为主,这就是说,到太后寿辰那日,洛雪莹可以穿的花枝招展在大殿里招摇,而她只能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裙做洛雪莹的陪衬。
想到这里,媚姬忍不住气急大叫,“不,不,本宫不许她穿彩色的长裙,在幽国,没有人可以违反这个规矩!”
翠儿看着主子反应剧烈,可还是忍不住小声回答,“主子,这是皇上特许的,说圣国公主并非是幽国的女子,可以穿彩衣,而且还是一件正红色的云锦长裙……”
还没等翠儿说完,媚姬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心底那如岩浆一般的怒火终于按捺不住,“皇上特许,好一个皇上特许,既然她这么想穿彩衣,那本宫就成全她!”
这下轮到翠儿困惑了,主子刚才还不让圣国公主穿彩衣,这怎么转眼就改了主意?
媚姬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本宫那瓶玉屑散还在不在?”
玉屑散,又名肤屑散,一旦散落在人的皮肤和衣物上,遇到汗水就会导致人体浑身的皮肤溃破,全身起屑,瘙痒至极,直至重毒的人挖破皮肤浑身脱一层皮才可转好。
更可怕的是,这种药是无色无味的粉状物,若是散在衣物上,一般人是不会有所察觉的。
翠儿当然知道这药是做什么用的,她有些惊恐地看着媚姬,“主子,您这是要……”
春香差点被杀在整个后宫传开,所有的人都知道那个惩罚的严重性。
停步站在原地的媚姬脸上绽出阴冷的笑,“这件事情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就算皇上怀疑起来,也只会怀疑衣司的那些丫头们做了手脚,不会怀疑到本宫!”
“可是,怎么做皇上才不会怀疑?”翠儿有些担忧,目光里的惊恐被媚姬看了个清楚,媚姬冷笑,“真是不经事的丫头,比了春香你可差远了,若是春香在,这种事情根本不用本宫操心!”
翠儿咽下紧张的唾沫,低头不敢再看媚姬凌厉的眼睛,“是,奴婢愚钝,还请主子明示!”
媚姬略一思忖,才微微一笑,“既然说起春香,那就让她来帮本宫再做一件事情。如今她在海棠苑,在衣裳上做些手脚那是再方便不过了!”
听到媚姬这样的打算,翠儿心生忐忑,上次皇上免了春香的死罪全是因为圣国的公主求情,虽然她当时说要将春香留在宫中慢慢折磨,但是这些日子,海棠苑里并没有传出春香受苦的一点消息,大家心中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春香姐姐还肯这样做吗?”翠儿最后一次质疑,却看到媚姬转眼狠狠瞪着翠儿,“你以为所有的婢女都像你一样没出息?春香在本宫身边侍奉了六年,连她的命都是本宫的,难道让她做些事情还有不做的道理?”
翠儿听了,也无话再说,只领了命从云雀殿出来,脸上却挂着淡淡的担忧。
媚姬心里将整件事情前前后后想了一次,确定没有半点纰漏,脸上才露出带着几分狠戾的狡笑。
她想象着洛雪莹身上沾了玉屑散后瘙痒的场景,到那日,也就是洛雪莹出大丑的日子,到时候她一定要在园仪殿里尽情笑她的丑态。
到时候,洛雪莹一定会后悔用那样的方式救了春香,她万万不会料到,春香会再害她一次。
想到这里,媚姬先前的烦恼尽散,满脑子想着的只是那日心中的痛快。
海棠苑里,洛雪莹一个人坐在石凳子上拔弄着桌上的几片落叶,不知不觉,已经是晚秋了,萧瑟的秋风横扫,将海棠树的叶子尽数吹落。
原本还灼灼开放的海棠花已经全部凋零,树上只剩下几片快要枯萎坠落的叶子。
“公主,别总在这院子里闷着了,不如秋月陪着公主去外面走走?”秋月得了黑瞿的命令,要好好照顾洛雪莹,她自然得尽心尽力。
不像春香,总是歪在厢房里打盹,对什么事情都漫不经心的,不过洛雪莹对春香所作所为从不生气,好像是叫她来就是过这样的日子的。
“不去,省得你们幽国的毒蜂见我不顺眼追着蜇我,上次那种疼痛到现在还没忘!”洛雪莹没精打采地打趣,梦断一毒虽然没有全解,但已经没有大碍,这些日子她想着最多的事情就是要怎么逃离幽国。
可恨,她的驭水术还是半吊子功夫,要不然,她也不必害怕宫门口守着那几个护卫。
见洛雪莹发呆,秋月将手里端着的茶杯放到石桌上,“公主,你这也不是办法,不是有句老话,叫即来之则安之吗?你总是这样懒洋洋的,要是皇上见了,指不定又要想出什么法子来折腾您,到不如现在就四处走走……”
“你这丫头,不愧是黑瞿身边的心腹,说这话里子面子都照顾到了,亏了你这张嘴做了奴才,就算是做后宫的嫔妃也是屈你的才了!”反正无事,洛雪莹经常就和秋月逗逗嘴,直到把秋月逗得哭笑不得,她才过瘾。
说实话,秋月这样聪明的丫头留在黑瞿身边那么久,他却没动心,这确实令人怀疑。
一听洛雪莹扯到这里,秋月伸着脖子看着在西厢里坐着打盹的春香,摇头,“真不像话,这哪里像是主子的奴才,到像是又一位小姐公主住到这海棠苑里了,改日她要还是这样,不如送到皇上那里听由皇上处置!”
洛雪莹知道秋月的用意,她抬眼看了看支着下颔打盹的春香抿嘴一笑,“要救的也是你,往出推的也是你,真不知道你们是真姐妹还是假姐妹。要是让春香听到你刚才的话,一定会气得跳起来跟人打架……”
“你们总是喜欢在背后说人的坏话是不是?”春香果真没有睡着,虽然在西厢,可是房门大开,把刚才洛雪莹和秋月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看到春香没有睡着,洛雪莹吐了吐舌头,秋月轻咳一声肃然道,“春香,你也该提着扫帚把院子里这落叶扫扫,公主不说你,那是公主大度,可若是皇上来了见了你的样子,指不定又要把你押到哪里,到时候神仙也难救你!”
春香本有困意,听到秋月命令的声音也来气了,干脆从西厢走出来看着石凳上慵懒的洛雪莹和正服侍用茶的秋月,“姐姐端着茶盘子可是放不下了,怎么就不能扫扫这院子里的落叶了,刚刚我才提了水回来才歇着,姐姐又要让我做这,又要让我做那,这真是要替公主折磨我是不是?”
“听听,听听我才说了几句,就换回你这么一嘟噜来?在媚姬身边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牙尖嘴利的,怎么来了公主这里就变了一个人似的?”秋月不满地瞥了一眼春香,难怪人言常说,有其主必有其仆,这春香和媚姬相像的可不止一点半点。
洛雪莹听到两人逗嘴,到来了精神,尤其是听到春香说,洛雪莹更觉得有趣。
秋月和春香都是不错的丫头,可是秋月总是喜欢为人着想,处处周圆。可是春香不同,她想的永远是从自己角度出发,然后再评断是非。
春香打了一个呵欠,冷冷地看了一眼洛雪莹和秋月,从墙角里取过扫帚,狠狠地在地上划拉了几下。
叶子顿时如蝴蝶翻飞,院子里尘土飞扬,洛雪莹忙用帕子捂了嘴起身,连桌上的茶也顾不得喝了。
“我当然是和以前不同了,以前在主子跟前好歹算是一个奴才,承蒙主子爱戴处处还受别余奴才的尊敬,可是如今,我不过是一个阶下囚,不受虐待就不错了,也就是能卖卖嘴,我还不是照样得做这些粗使丫头才做的活?”春香满心地不满,扫帚划拉地范围更大了,直扫到洛雪莹的脚下依然没有停的意思。
秋月看到她这样不懂规矩,气得大喊,“春香,你别太放肆,公主不计较,不代表皇上不计较,若是被皇上看到你这样没大没小,到时候恐怕又要拉你到午门……”
说到这里,秋月深知说错话了,忙地住嘴,抬头已经看到春香脸上的冷笑,“本就是要死的人,救这一遭子真折腾人,我倒是觉得死了比现在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