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之后,魏明伦没有一天和美珍在一起,又引起美珍许多猜疑。他究竟去了哪里?美珍一无所知。就连过年请客、做客她都没有心事,整个人全然好像被勾去了魂儿一样,无精打采。美珍的父亲每年也只有这几天清闲的日子在家,他看到闺女每天好像总是一幅丢魂落魄的模样,就问:“闺女,你哪儿不舒服呀?要不要母亲带你出去看看?”
美珍心里一惊:“没,没什么,闺女一直很好。”美珍觉得父亲好像看出了自己的心事。其实,她心里比谁都焦虑,都烦恼,就是这郁闷实在不知如何发泄。
“好,一切都好就行,平时我不在家,你和妈妈要相互关照点啊。妈妈身体不好,你千万别惹她生气。”余大海自从做了农管会一把手之后,更是日理万机很少有时间回来,所以只好细心叮嘱着女儿好好照顾着母亲。
“知道了,爸,你别操心,在外也要当心自己的身体,别不知日夜,把身体累垮怎么办?”
美珍的父亲觉得女儿大了,说出的话就不一样,他认为美珍每句话里充满着温馨,充满着幸福感。
正月,山村的夜晚,显得格外热闹,远处各家灯火辉煌闪烁,耳边不时传来阵阵欢歌笑语。美珍家也一样,全家围在一张油亮的八仙桌旁,桌上各种海鲜热气腾腾,余大海把大炮和号寨老先生也一并请了过来。大海说:“今天,把二位请来,是想特意跟你们商量一件大事。”
大炮笑着说:“好啊,承蒙贤弟看得起,只要老哥能办到的,尽管吩咐。”余大炮以为大海要自己和老先生为令千金说媒,便满口爽快地表达了自己的诚意。号寨先生只是一旁不停地附和着,是的,是的。
美珍处在一边坐立不安,她真的担心父亲又是托人来给自己说媒,她想离桌,可又怕父亲不高兴。
这时,大海慢腾腾地说:“根据上级指示,今年计划在咱村要建起一所村办小学。我想听听你们意见在什么地方合适?”
“哦,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好事嘛,你说在哪就在哪,我看大家都会支持的。”
“村东头,我家有块地,目前我看美珍她娘不能做,我又没有时间去打理,不如拿出来,你们觉得怎样?”
“用你一家土地怎么行呢?将来倘若孩子大了,你家哪有土地来种粮食呀?不行,不行。我们每家出一点,这项工作我来做。”余大炮说起话来就像他的名字一模一样。
“这个问题不用争了,美珍她娘我想会同意的。”大海朝美珍她娘看了一眼,美珍娘立即点了点头。
“现在关键的问题是,我看一方面组织劳力,另一方面准备合适的人选来学校给孩子们来上课。目前,上面只给我们村两位教师,其余的我们必须自己想办法。我看,过了十五之后,大炮组织下民工,争取时间早点动工。我们准备将在下半年开始招生,四个年级班工作量也特大,这个希望号寨老哥多费些心思,给大家多做些思想工作,争取让每个适龄儿童全部入学学习。”
美珍这才脸上舒展开来,她想让明伦哥来学校给孩子们上课不好吗?这样他们可以天天见面,天天有心里话说。
余号寨老先生说:“让叫美珍来校代课吧,我想她能胜任的。”
“不行,不行,我决不能让自己的子女来抢这个位置的。你们不要光顾面子,这个事情是关乎子孙万代的大事。”余大海立即否定了老先生的建议。
“我有个人选,你看那魏明伦行不行?”余大炮说。老先生又跟在他的后头不停地附和着。
“就是那魏家湾,从前在我家住过的孩子?不行不行,能不能在咱余家寨找?”余大海说完,顿时,大家沉默不语。大海只好劝大家喝酒喝酒,别急回去慢慢想,慢慢物色。
美珍担心魏明伦没有毕业,要说这是天赐的好机会呀,她装在心里一直不敢说出来。
第二天,魏明伦来了。美珍拉着他问:“你想不想做老师呀?我们村里据说马上要做学校了,现在正愁没有人选来上课。”
“当然可以,只是人家会接受自己吗?我又不是你余家寨的人啊。”
“只要你同意,我立即跟我爸爸说去。”
魏明伦正好辍学,没有心思再到学校里去,他心里正愁着没事可做,无路可走。余美珍此时的消息简直让魏明伦喜上加喜,但是他却并没有告诉余美珍自己辍学究竟是什么原因。
余美珍觉得魏明伦爽快地答应了自己,心里自然有说不出的欢喜。她认为这次总能把魏明伦留下吧,她要他永远地留在自己的身边不离开,她不再希望魏明伦考个什么状元,只要天天彼此能厮守在一起,就是今生今世最大的幸福。
秋季,开学了,魏明伦被余家寨小学正式聘请为在编的代课教师,余美珍一家非常高兴,余美珍的表现更是令人匪夷所思。每天她不仅起得很早,而且将母亲的卫生用具和医药器皿一一消毒齐全,并将屋内一切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母亲看后十分满意,觉得女儿大了自己真是轻松了许多。
魏明伦来到学校,被分派到二年级兼班主任,自从进了学校成了老师之后,他再也不敢随意放纵自己了。因为他清楚老师的一言一行,对学生来说影响是极大的,更何况自己也应该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一份工作。起码老师在人们的心中还是一份比较崇高的职业,所以,跟美珍接触,他时刻注意到个人的形象,并且,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敢随便上美珍的家门。
魏明伦单独一个人一个房间,每天独自在校和其他老师一起同吃同住,只是有时忙不过来偷偷将自己的衣服递给美珍,让美珍给洗洗。美珍自然是高兴,她希望魏明伦所有的事自己能承包下来,也不感到厌烦,更何况是一两件衣服。余美珍觉得自己总算看到了希望,看到了黎明的曙光。她想每次把魏明伦的衣服亲自送去和魏明伦坐坐亲亲,但又怕魏明伦不同意,只好等到每晚他自己亲自来取。
然而,时间一久,这近在咫尺,却似天涯的感觉,让余美珍格外难受。每天她都会站在门口朝着学校那边望上几眼,哪怕听听孩子们一段朗朗的读书声,心里就感到舒坦。
特别是晚上,想起从前自己和魏明伦在一起的日子,她觉得独守空房的确不是个滋味。早点上床睡不着,晚点上床,日子漫长无法打发,跟母亲没有三句就相互顶了起来,不如不说。
魏明伦每天跟老师们商量教材、教法的使用和处理,之后还要备课改作业忙得简直团团转。因此,每晚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也不感到日子难以打发,甚至感到快乐、兴奋、充实。因为每个学生在魏明伦的心中就是一本活灵灵的教科书,有生命、有感情,魏明伦几乎把个人的心,全部投入到学生当中去。他要对得起余家寨各位父老,更要对得起每天和自己一起天真活泼的孩子们。他和孩子们每天几乎是用心与心在交流,用心与心在对话。不久,学生们个个喜欢上了他,并与魏明伦成了亲密无间的好朋友。
一天,有位女孩子天真地问:“魏老师,你爱我的美珍姑姑吗?”
“小孩子家,怎么问起大人的事呀?”魏明伦朝着那位孩子笑了笑。
“我姑姑说,她很爱你,可是你们为什么天天不说话,不在一起玩呀?”
“哦,老师每天很忙呀,白天要和你们一起玩,晚上还要批改作业呀。”魏明伦从孩子的话中感觉到最近自己的确是有些冷落了美珍,也许是刚刚参加工作,很多事情的确有些顾此失彼。他感到有些内疚,心里有点对不住美珍,于是决定选个什么时间去好好陪陪她才是。
这个星期天,魏明伦没有回家,直接去了余美珍的家。美珍看见魏明伦进来,简直是心花怒放,满脸灿烂。
“还好吧,能适应吗?”
“你说呢,就是把你给冷落了啊。”说着,两人又朝房里钻去。美珍的母亲正在帮人扎针灸,根本没时间理会他们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