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两人沉默着,并将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不知道哪里传来一阵筝声。两人对视一眼,都是一惊。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极有默契的向着声音的方向而去。
两人在山间崎岖的小路上行走了一会儿,刚拐过一个山石,就见眼前豁然开朗,一块空地上,一个白衣人正坐在那里,对月抚琴。
兰溯拉着赵毓在一片灌木丛后刚蹲下藏好,就只听得那边传来一阵破空声,白衣人的筝声顿时激荡起来。接着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你来了。”
那语气听起来非常熟稔,似乎只是在说你今天吃了没这么简单。
还不等赵毓细想,接着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来,“今日找我来做什么?”
听到这个声音,赵毓觉得有些奇怪,转脸附耳对兰溯说道:“这声音怎么那么耳熟?”
兰溯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仔细听那两人的对话。
弹琴的白衣人似乎笑了笑,“没别的事情就不能找你来聊聊?”说着叹了口气,道:“说起来,我们师兄弟也有好些日子没有好好坐下来细谈了。”
“有什么好谈的?”低沉的声音显得非常冷漠,“当年你执意要将师妹赶走,那时候你怎么不想想师兄妹情谊?”
白衣人的琴音一停,好半天才说道:“当日我不是有意的。”
低沉的声音冷哼道:“反正师妹已经死了,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白衣人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许久之后才说道:“你说得没错,要不是我,师妹也不会死。”顿一顿,他又道:“听说师妹还有一个女儿流落在外,你可知道?”
“你待如何?”
“不如何。”白衣人继续叹气,心不在焉的拨弄了两下琴弦,“你也知道宫中的情况,当年师妹作为宫中圣女,却与男子相通,产下婴孩,破了宝鉴封印。如今,宫中的日子早已经与当年不同。”
“那也是你自找的。”低沉的声音停了一下,“你大概一直都不知道师妹的孩子的爹是谁。”
白衣人苦笑道:“当年师父刚刚仙去,宫中乱成一锅粥。这个时候又有人来告状,说圣女居然与人私通生下孩子。那时候我正忙得焦头烂额,哪里还有时间去调查谁是孩子的爹。”说着,一下反应过来,道:“今日来我不是来与你说这些的,我只是来问问你,可知道当年师父临终前可有说关于宝剑封印的事情?”
“麒麟宝鉴是宫里的镇宫之宝,历来只有每一代的宫主才知道其中的秘密。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但是当年只有你一直守在师父身边,师父真的没有说过一句与宝鉴有关的话?”
“没有。”
“那就奇怪了。”白衣人若有所思,“这么严重的情况,师父不可能一点提示都没有啊。”
“怎么回事?”
白衣人正要说话,冷不防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脆响,他低叱一声,“谁?”
话音刚落,之前说话的人已经飞快的窜了出去。赵毓兰溯探头看出去,就听见那边一阵激烈的打斗。然后,声音越来越远,空地里重新恢复平静。
这时候,只听得那白衣人又拨弄了两下琴弦,声音平静无波,“出来吧。”
赵毓看向兰溯,见兰溯点了点头,就与她一起站了出来。那白衣人向这边看了一眼,漫不经心拨了下琴弦,“说吧,听到多少?”
赵毓正要说话,兰溯一把将她拦在身后,“都听到了。”
赵毓拉了拉兰溯的衣摆,小声道:“你这么说不是在找死么?”
白衣人耳力极佳,似乎也听到这句话,轻笑一声道:“你以为说什么都没有听到,我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吗?哼,太可笑了。”白衣人又拨了一下琴,琴声尖锐刺耳,赵毓忍不住皱了下眉,伸手捂住了自己耳朵。
兰溯上前几步,白衣人又笑着看向她说道:“这位姑娘倒是实诚,难道就不怕本尊杀人灭口?”
兰溯缓缓抽出自己腰间长剑,“你是个值得拔剑的对手。”停了一下,又说道:“至于会不会被你灭口,那还得等打过才知道。”
白衣人脸上露出个饶有兴趣的表情,一只手撑着自己的下巴,“这个表情不错,看起来战意十足啊。”他换了个姿势,“但是你怎么知道你就能真的打过我?”
兰溯道:“这也得等打过才知道!”话音未落,人已经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眨眼之间就出现在那白衣人面前,举剑便狠戾刺了过去。白衣人淡然一笑,丝毫不理会那即将刺向自己的剑尖,双手轻轻抚了下琴,发出一声清脆的弦响。兰溯的去势就如同在半空遭到了阻截,那长剑就是不能再前进半分。
两人僵持了一阵,兰溯轻叱一声,猛的变招,身体一翻,整个人由上至下向着那白衣人强压而去。白衣人脸色微变,一个翻身,以琴挡剑,发出一声巨大的嗡鸣,琴弦应声而断。因着这巨大的内力波动,兰溯被震出去老远,以剑拄地才勉强定住身形。
白衣人兀自翻身坐好,“如何?”
兰溯喘了口气,“再来!”
白衣人理了理自己的衣襟,“你怎么觉得我还会与你打?”
“你什么意思?”兰溯脸上表情一冷,却见那白衣人只是微微一笑,猛的双眸凌厉一扫赵毓,伸手向他凌空一拉,就见赵毓好像被一条无形的线拉着摔向那边。兰溯虽然反应已经够快,却还是没有拉住,脸上表情更如霜降一般冷凝,咬牙切齿道:“放了他!”
“放了他?可以啊。”白衣人笑了笑,从袖中摸出三个杯子,又将三个杯子斟满,轻轻一笑道:“我这人也没有赶尽杀绝的爱好,你看这里有三杯酒,其中有一杯酒没有毒。”他抬眼看向兰溯,“只要你能喝到那杯没有毒的酒,我就放人。”
兰溯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说,“好。”
赵毓原本在摔过去的时候已经被摔得有些迷糊,这时候也没有听清楚是怎么回事,就看见兰溯正端着一个杯子要喝。他几乎是一瞬间就知道了这是则么回事,大声阻止:“兰溯,别喝!”
“咦,不可以不喝哟。”白衣人竖起食指摇了摇,“不喝的话,就走不了哟。”
赵毓瞪着那白衣人,“我们以前从未见过,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们?”
白衣人道:“谁让你们运气不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
“你们说的那些事情我们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事,你怎么可以滥杀无辜?”
白衣人道:“对于我来说,随便杀几个人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你……”
赵毓被气得脸色发青,看兰溯举杯正要喝下去,他一把抢过来,“既然这样,那我喝!”
“主上!”兰溯还来不及阻止,赵毓已经一口将酒喝了下去。他拉起兰溯,“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吧。”
白衣人看了两人交握的手,莫名一笑,做了个请便的手势,无所谓道:“随你们。”
赵毓哼了声,拉着兰溯就走了出去。
白衣人在后面数:“一、二、三……七,倒!”
赵毓应声倒下,兰溯一把扶住,“主上,你怎么了?”然而赵毓却根本来不及说一句话,口鼻里冒出的汩汩鲜血,让他瞬间失去了知觉。
兰溯猛的站起身来瞪向白衣人,“解药!”
白衣人笑了笑,端起另外一杯酒晃了晃,“之前不是说过了,只要喝到那杯没有毒的酒,你们就可以安全离开。”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赵毓,惋惜道:“看来你们没有那个福气。”
兰溯冷若冰霜逼近,“解药!”
白衣人摊手,“没有。”看兰溯的剑尖已经忍不住抵到了自己脖子,他只是微微一笑,“我个人更喜欢温柔一点的女子,你若是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一高兴了说不定就把解药给你了。”
“什么问题?”
白衣人笑了笑,“你的母亲你是谁?”
兰溯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回答,“我没有母亲。”
白衣人道:“你别急着这么回答我,好好想想。”
“没有。”
“这么倔。”白衣人皱了皱眉,“那个男子对你来说很重要吧?你难道就不想救他?”
兰溯愣了一下,马上说道:“我说没有就没有,从小就是师父把我养大的。”
白衣人皱了皱眉,“这样?”他小声嘀咕了一句,“莫非不是师妹的女儿?”
兰溯皱眉道:“你在说什么?快把解药给我!”
白衣人道:“有你这么求人的么?你师父难道就没有教过你求人的态度?”
兰溯道:“我从不求人。你若是不交,我们大可以再打一场,等你输了,我自然就可以得到解药。”
白衣人道:“你难道不担心等你与我打完,那边那个男子早就死了?”
“那你到底交不交解药?”
白衣人撇撇嘴,“说了没有就没有。”
“那只好再来打过!”
白衣人这次没有再说话,兰溯冷哼一声,手上就要用力。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破空声,她应变之下就想侧身让过,却不想被人一把劈向自己的脖颈,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身后那人一把接住兰溯,“你就是这样对待师妹女儿的么?”
白衣人笑了笑,“我只是试试那小子是不是对她真心的而已。”
“七天后就是长乐宫广邀群侠的日子,你打算把她怎么办?”
白衣人叹了口气,“带回宫吧,反正已经够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