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医官急急来见礼:“公主殿下!”
其时那老妇已被救醒,也向着雪雁跪下:“老妇早闻大唐公主精通医术,请公主救救老妇的儿子吧!”
“老人家年迈,万万不要多礼!您先起来!”雪雁把老妇扶起,又向朵儿道:“他如何了?”
朵儿木然道:“他的血流干了,也不知道体内余下的血能支撑多久。姐姐,你救救他,你救救他吧!”
雪雁示意采平把朵儿扶开,才在榻前坐下,把了把扎木术的脉,凝神一瞬,心中默然。朵儿急道:“姐姐,可还有法子?”
雪雁看着她,叹了口气:“他的血流得太多了,故而不能醒来。法子倒是有一个,不过这个法子我也只在古籍中看到过,并不曾试过。”
她看着朵儿:“这个法子若是无效,也许死的就不只是他一人了。”
众人异口同声道:“什么法子?”
朵儿看了看身边的年轻女子,轻声道:“姐姐,他现在这个样子,什么法子也要一试啊!”
“血。用血为他续命。把与他体内相同的血输到他体内去,等他体内有足够的血了便自然会醒来。”
她缓缓道:“便是找一个人的血与他的血可以相容的,把那人的血管割破,用一根极小的草管子一头插在他的血管上,一头插在那人的血管上,从而把血输到他的身子去。”
几个医官面面相觑:“这个方子是不错,可也太危险了!”
朵儿也不理会那几位医官的议论,只犯难道:“可是,去那里找一个与他的血相容之人?”
雪雁看了那老妇一眼:“但凡至亲,就有可能相容。老人家,他可有兄弟姐妹?”
那老妇拭泪道:“老妇就只他一个儿子啊!”
雪雁忍不住叹气:“他没有兄弟姐妹,而老人家你又年迈,至于外人,是极难找到相容的血的。那看来这个法子也是行不通的。”
朵儿急道:“难找不等于没有,对么?姐姐,可否让我一试?”
“你?”雪雁凝声道:“你可想清楚了,此方要是失败,你也会一同丢命的!我怎能让你去犯这个险?”
“不,姐姐。”朵儿轻看了榻前的年轻女子一眼:“姐姐不是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么?您就让我一试吧?若是他不行了,我……”朵儿顿住了。
若他不行了,你的心怕是永世难安吧?雪雁在心内重重叹了口气,松赞干布生死未卜,扎木术又……“好,就让你一试。”
雪雁吩咐采平备了一碗清水,取过银针往两人手指上各取了几滴血滴在清水里,不一会,几滴血慢慢的溶为一体,她面上一喜,不由得叫道:“扎木术有救了!”
帐内众人皆满脸惊喜。雪雁静静的看着朵儿:“你两人的血管都得割破,随时会血流不止,即便真能把你的血过到他体内去。但,他体内需要大量的血,你一介女子,只怕你体力难支,也随时会有性命之忧的。”
朵儿看了眼静静躺在床榻上的扎木术,决然道:“姐姐,你让我一试,若我撑不住,也得先救他!”
雪雁心下明白,只得点头道:“好!”转头吩咐采平:“去采一束篙草来!”
又转头对众人道:“你们都先退下吧!”
“姐姐。”朵儿睁开沉重的眼皮,发觉自已不知何时已置身在雪雁的帐中了:“姐姐,我不是正在给扎木术过血么?怎的……”
雪雁放下手中的笔,走近床榻前为她掖了掖被角:“醒了?饿不饿?姐姐已让采平去给你做好吃的了。”
朵儿却一把扯着她的衣袍:“扎木术,他怎么样了?”
她只好含笑道:“他没事了。我的好妹妹,你还是好好休息休息吧。你给他过了那么多的血,你自个也是昏睡一日了。”
朵儿喜不自胜道:“姐姐是说扎木术已救过来了?”
“是,是。”雪雁把她的身子按回榻上:“他不仅醒了过来,还能下榻走动了。”
朵儿眼内闪过一丝喜悦,旋即又黯淡下去:“那姐姐是怎么对他说的?”
雪雁在心里叹了口气:“姐姐依了你的意思,交待旁人也不得说起你给他过血一事。你就安心静养吧。”
朵儿才放下心来:“这就好。”
雪雁又在心底叹了口气:“格桑兰也差人过来向你表达过谢意了,她说感谢你救了扎木术救了他们一家。格桑兰她……她……”
朵儿虚弱一笑,接道:“她是扎木术的妻子,对不对?”
雪雁只好点点头:“听他的阿姆说,她与扎木术是自小订下的娃娃亲。朵儿,你还是……”
“姐姐,我只想救他一命罢了,并无他念。请姐姐放心。朵儿今生今世只愿服侍姐姐终老。别的,朵儿不再奢望了。”朵儿脸带一抹恍然的笑,字字揪痛雪雁的心。她原本以为,朵儿离了长安,却让她遇上少年英勇、与李泰有九分相似的扎木术,也算是上苍对她怜悯的补偿。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年纪轻轻的扎木术竟已有了妻室。
草原人对自已的伴侣最是忠诚,她也只能徒叹奈何了!这时采平端了东西过来,笑吟吟道:“朵儿妹妹醒了?喝口鸡汤补补身子!”
朵儿蹙眉道:“鸡汤?这儿哪来的鸡?”
采平笑道:“是扎木术的阿姆亲自给你送来的,说是扎木术从山上打回来的猎物。她亲自做成汤,让人送了过来。她还说了等你醒来,她要亲自来帐里谢你。”
朵儿接过采平递来的汤喝罢,轻道:“他的阿姆年迈,采平姐姐可否代朵儿走一趟,就说,就说她的好意我领了。她也不要特意过来了。”
采平笑道:“好,好,朵儿你这一声姐姐叫的,我不去也得去了。姐姐顺道也帮你看扎木术将军一眼?”
朵儿脸一红,低了头道:“如此,便谢谢姐姐了。”
响午时分,采平从扎木术阿姆的帐内赶回,说扎木术一醒来便匆匆赶去王庭,请求禄东赞给他人马,让他去寻找赞普的下落。禄东赞拗不过他,只得让他带伤而去。他现下正带着人马出城去。
朵儿闻言,从榻上起来,匆匆趿了鞋子,便往帐外冲去。雪雁一把拽住她:“你身子那么虚弱,你要去哪里?”
朵儿挣扎道:“姐姐,你别拦我。我就是去看他一眼,送他一送。他还有伤在身,他如此一走,恐怕……”
“你这又是何苦?”雪雁叹道:“他的妻子自会去送他,你又何苦?”
朵儿闻言,神色霎时颓了下来,复又坐回榻上,愣愣失神。
“一报,赞普至今下落不明,未将全力寻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