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属于别人的。想起那****眼里的柔情和宠溺,她的心又抽痛了。她强笑道:“这桅子花种了不少时日了吧?这里真是一片难得的净土。”
他也笑笑道:“五年了,每当有烦心之事,我都会来这看看它们,弹弹曲子,以抒心怀。”此情此景,他真的想放下顾忌,放下忧虑,放下自已不久于人世的事实,什么也不管了,他只想告诉她,这园子的花都是他亲手为她而种的!他就是她的政哥哥!
可他,不能!他只愿她,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王府千金。
雪雁沿着树杆绕着圈,不时用手弄着花朵,叹道:“比‘南山寺’的美多了,花开得也灿烂,种花之人是花了心思的。”
杨政道清清嗓子道:“是花了不少心思。”随即又加了一名:“我的花匠高伯可是种花的好手,这一枝一树都是他的心血啊!”
哪有什么高伯呢!他心内自嘲地笑着,抬头看了看天色,又说:“风更大了,恐是要下雪了,我们走吧。”
她倔强的性子却一下上来:“我不走,我要等下雪。”
他愕然:“等下雪?”
她狡黠笑道:“我是要瞧瞧,到底是花更白,还是雪更纯白一些。”说着撷了一枝洁白,凑到鼻尖嗅了嗅:“你若然有事,可先行离去。我独自一人呆着也行。”
他停下脚步,回头道:“你确定要自已呆在这里?”
她看了他一眼:“确定。你可以走了。”
“那,姑娘请便。我可真有事要处理,先走了。”说着便大步流星地走了。
“喂,你真的就走了?”她瞅着四周环绕的山峰,冲他的背影叫道:“你真的就这样扔下我走了?”
他头也不回:“放心,此处虽僻远,可没有老虎出没,只有几头狼而已。”
狼?她反应过来,她最怕狼了。不禁从草地上弹跳起来,想要跟上去,他却消失在花海尽头了。她又颓然坐下,该死的子洛,狠心的子洛,大头鬼子洛,难道他不知道她最怕狼吗!要是她李雪雁真的让狼给刁走了,也会化作厉鬼回来找他的,哼!
瞅着渐渐暗下的天色,棉絮一样洒下的雪花,想着来时路过的那条吊脚桥,心里发悚。她颓了一阵,又赌气站起来,站起又坐下,如此重复几回后,开始认命了……
“原来你真不是大家闺秀!”她猛然抬头,他一脸嘲弄地立在跟前。
看到折回来的他,她心里委屈,五味杂阵,从地上一跃而起,一把抱住他,双手吊在他的脖子上,嘴里喃喃道:“你回来了!你回来了!你心里是有我的,对么?可是,你怎么知道我最怕狼?”
他没料到她有此举,呆住了。
雪雁也没想到自已居然有如此的举动,反应过来后羞得有点无地自容,可是,管他呢!他身上的味道真好闻!抱着他的感觉真好!真的愿意就这样,就这样老去,就这样就一辈子了,多好!
是,她从小顽劣好动,李道宗外出打猎时总是带着她。她儿时,有一回跟李道宗外出打猎时差点被狼叼了去。从此,她心里便留难以磨灭的阴影。他把她的一切都记得那么清楚。可……
他身体僵了一下后,轻轻推开她,仍旧浅笑着,可那笑充满冷漠疏离:“看来是把你吓坏了。”不着痕迹的拒绝。
她不甘,手还拽着他的衣袖上:“你心里的那个人是小柔,不是雁儿,对么?”
他避而不答:“这雪越下越大了,咱走吧。”
她不依不饶:“你回答我。”
他有点艰难的说道:“雁儿,我们只是见过几次面不是,我……”
手慢慢松开,她盯着他:“我不要听别的,你只管答我,是与不是。”
她还是像儿时一样,凡事都要追根究底,总是容不得半点模棱两可的东西。他在心底重重叹了口气,才低低道:“她爹临终托孤,我不能负了她。雁儿,你懂么?”
她闻言,心里灼痛到极点,原来自已的潜意识里是那么的依恋相信这个男人。可他,总是拒她于千里之外!原来,爱若花事,开到荼靡,都只是西风独自凉!
她强自一笑:“我懂了!”
他的脸上依旧挂着浅浅的笑意,把手上的大氅披在她身上:“今日是送不了你回府了,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她下意识问道:“谁?”他淡淡道:“任城王府的人。”
任城王府?难道是爹回来了!是他遣人寻她来了?
一路沉默,再经铁索吊桥时,他向她伸出手自然而然的说:“雁儿,来,不要怕,跟着我。”
既要拒我于千里,又为何要装成细心体帖温情脉脉的样子??
她默看了他一会,轻声笑道:“我现在不怕了,什么也不怕了。”说着轻巧避开他的手,径自走在前面。
不知是因为心灰,还真是无欲则刚,她揺摇晃晃地走过吊桥时,竟真无半点害怕。人真到了万念俱灰时,原来是可以完全无视脚下的万丈深渊的。
回到那座四合院,他把她带到一个四面石壁密封的室子里,指着一帘之隔的屋子说:“进去吧。”
她急步跑去,他尾随其后也入了屋子。屋子简陋不堪,与外面的景致相去甚远,可真是个囚人的地方。雪雁一踏进屋子,屋内几个或坐着,或站着的男子一看她进来,先是错愕,然后认出她来,惊喜难言,全都直直地跪了下去:“小姐!我们终于找到你!”
全是她当日带出来的护院,她忙扶起其中一个用纱布吊着胳膊的护院:“起来,都起来!周护院你们怎的找到此处来了!怎么还受了伤?”
边问边瞅着垂目的几个人,发觉不见力嘉的影,方又问道:“力嘉和朵儿呢?你们不是一块的吗!他们呢?”
周护院往角落指了指,说:“力嘉受了重伤,人还未醒过来。”
她才注意到角落里一张小小的榻上,力嘉正闭目而睡。她几步上前去,力嘉脸色发青,昏迷不醒。
她几分心疼,几分内疚,想着刚才被拒的委屈与心伤,不禁慢慢蹲下身子去,轻揺着力嘉喃喃道:“你醒醒,力嘉,快醒醒呀,对不起,是我的任性害了你!你一定要醒来,你这样睡着,谁来保护我?”
憋了一日的眼泪终像决堤的洪水一样,一发不可收拾,哭得那个伤心啊。也没有注意到立在一旁的杨政道脸色越来越冷。
他毒气发作昏迷时可没见她流过一滴眼泪。受伤的到底是何人?她竟然哭得如此失态!他看着哭得越发伤心的她,淡声道:“已让医工为他疗过伤了,他只是暂时昏迷而已,很快会苏醒的,别担心。”
她蓦地扭头向他:“你们都对他做了些什么?竟把人伤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