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与师妹的矛盾,让我们彼此相见的少了,她更多的时候却是不在了这宗门内,本来就在宗门内少有显山露水的她,现在更多时间却是时常失踪,以至于许多的同门,都不知道掌门有这样一位亲传的女弟子。我也决心放下了一切,遵循我所追求的目标。”
“可笑啊,可笑,我自己半世执着,不惜舍弃一切铸就的牢笼,最终还是被人强行打破了,”冷天齐话语悲凉,冯秋烨知道,强行打破这牢笼的便是师父的小师弟千秋。“一生追逐的梦影,触手可及,转眼成空。这种美梦破灭的残酷,足以将人撕碎。我与小师弟遥不可及的距离,我没有办法追赶,我曾想过,我既然追不上,那便阻挡他前进的脚步。这一念之间,我在一处山顶伫立了一天一夜,这一步却沉重的难以想象,难以跨出,也不想跨出。”
“你可把我找的好苦。”这声音,是他所期盼,已经很久未曾听过,但却依然那样的熟悉,来自他的师妹,何沂濛。
“你怎么来了,你为了不和我见面,四处躲着我,连师父都难以见上你一面,今日何故却大驾光临。不生我气了吗?”冷天齐暂时放下了心中复杂的情绪,温柔的说道。
“虽然我很少回宗门,但宗门内的事情我却是时常打听。小师弟与你的事,我已知道了,你从小追逐的目标失去了,现在肯定很伤心吧,我当然要来安慰安慰你咯。”何沂濛来到了冷天奇身旁,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说道。“走吧。”
“去哪”冷天奇茫然道。
“没有了牢笼,这天地,还不能任你翱翔?想去哪便去哪。”何沂濛用力的拉拽着冷天奇,但其身躯却似坚石,难以移动分毫。
“我从懂事起,我便追求着一个梦,何以能淡泊。我从懂事起,我便凌驾众人之上,何以能屈身!我从懂事起,我便身陷这牢笼,何以能自由!!”在最信任的人面前,冷天齐发泄出他平静外表下万千的不甘,不舍,不忿。
“高处不胜寒,过往你在高处,感受的一切不觉得寒凉寂寞吗,现在你已经不在高处,你为何还要去拼尽一切去攀登。退一步海阔天空,为何不和我一起,感受人间的温存。”何沂濛的手紧紧的抓着冷天奇,纵天崩地裂,她也不会放开。
“梦破了,生亦何欢。”
“梦破了,牢笼也破了,打破过往,未曾不是好事。”
“放弃了这个梦,我的过往还剩下什么。”
“至少,还有我,你难道不愿和我去编制新的梦吗?”
“最后还是你赢了,”冷天齐笑了,“当初你为了让我脱离牢笼,和我诀别,我本以为那时我能为修行放下一切了,但当我再见你时,我便知道,我不能。”
“走吧,”何沂濛笑着拉着冷天奇的手,纵心如铁石,也被她的温情融化,冷天齐放下过往,感觉脚步有着以往未曾有过的轻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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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碌忙碌半世,我在那时,方才感受到,真实的自我,”冷天齐从回忆中醒来,“但这一切,这一切,却被千秋破坏了,我把过往的一切,都让给了他,但他却好似和我有着甩不掉的冤孽,最终他把我现在的一切,我的师妹,也夺走了。”
“你可知那恨意,占据了一切,遮天蔽日。我就算身收千刀万剐之刑,能让他在受到一丝的痛苦,我愿永世不得超生。”
这恨意的疯狂,两次夺走了冷天奇一切的人,第一次,他的心还有归处,第二次,他的心已经无处安歇。给以后的背叛,悔恨与憎恨相交,千秋,曾经也算他的半个弟子。
“我累了,”冷天齐双眼布满了血丝,这恨意让他难以释怀。“你下去吧,我给你几天时间,思考是否能够舍弃一切,是否愿意完全的相信我。”
“我愿。”冯秋烨答道。
“这样轻信一个人,不是好事,纵然我是你名义上的师父。”
“我能很清晰的感受到你的恨意,我知道,在为你复仇前,你会想尽一切办法,让我变强,而不是死去。”冯秋烨没有丝毫的动摇。
“既然如此,明日前来,我将解开你一切的疑惑,我要休息了。”
“是,”冯秋烨缓步退出了山洞,脚步间再添了几分沉重,想要变强,这次机会,无疑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但是若答应了,自己身上便背负了师徒两代人的仇恨,这沉重,不知自己能否承受。
回到住处,冯秋烨没有过多的去想,依旧静心练剑,挥洒的剑,一点一点削去心中的重担,让心有了些许平静。
夜已深,狂风乱舞,电闪雷鸣,似要暴雨倾盆。青阳山顶,冯秋烨青蓝道袍随风飘荡,虽然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但依然心绪纷乱,夜不能寐。
风漫天呼啸,却吹不掉他心中丝毫的心绪。
“你还没睡?”熟悉的声音响起。
因为乌云密布,月光自然羞涩,周围可见度极低,再加上心神不宁,冯秋烨竟未注意到他身边的大师兄,风逝。
青云山顶好似更像大师兄的家,以天为被,地为床,几乎大部分时间他都在这山顶,却也不知道他在这干些什么。“你为什么总是喜欢在这山顶。”
“不为什么,因为高兴。”
“空无一物,有何能让人高兴。”
“不是有你,我两人吗,而且你的身上不是背着很多东西吗。”
“你怎知我背着很多东西。”
“闭上眼,”风逝并没有回答冯秋烨的问题,“感受到什么。”
“风,无止境的风。”
“用心去感受,让一切都随风,而逝。”
冯秋烨放下一切,身心,只剩下了这风。
“风,小时,无形无影,大时,山移海啸。风之意,无常。风之意入剑,剑意隐时,势微,剑弱,却难以察觉,击敌之所弱之处,制敌于无形。剑意显时,势大,剑强,排山倒海,狂风剑舞,势如破竹,摧毁一切。两者剑势,是为表象,风之意之本,无常,两者融会贯通,或影或现,让人无迹可寻,方为风之意之根本。”风逝却不知为何,突然讲起了对剑法的感悟。
冯秋烨听的入神,心中现在所想便只有风逝讲解的剑意,与自身的剑法相映照,一边又一边的在脑中演示剑的变化,感悟意的渐生。
直至暴雨倾盆,雨水打乱了冯秋烨的静思,睁开眼,心神平静了许多,但却遗憾,没有更多的去掌握这风之意。
“雨这么大,我要走了,你不走吗?”风逝还未离去。
“你为什么要教给的这些。”冯秋烨疑惑。
“我和你虽然没有太多的情分,看在曾经经常帮我跑腿的份上,师兄我可不是一个喜欢占小师弟便宜的人。你平时就很冷淡,再加上更多的压力,我可不想,一个阴暗的家伙,作为我的师弟,在我的周围走来走去。我不知如何劝谏你,平日我们也没有太多的交际。我便将我唯一会的,剑,给你,你沉浸剑中,便会暂时让心得到平静。”
“你本就让人难以和你有着交集,不知何种人才能和你有着牵连。不过,多谢。没想到,你如此大方,轻易的便将你的所悟传给了我,是个正常人大概都不会如此。”冯秋烨虽然心中感谢,却依然不愿对风逝表露太多的谢意。
“如果你施舍出一碗剩饭,会期待别人的谢意吗。”话语上回击了冯秋烨,风逝对他微微一笑,便大步的离开了。
“真是个怪人,”冯秋烨看着风逝离去的背影。世人皆自身对功法,武学独特的感悟视若珍宝。他人所没有的感悟,独有的东西,因为其独一无二,,自身能优于他人的东西,便是靠这些优于他人的东西所累积,最终异于常人,因而能获得他想要的,远多于常人的所能得到的东西。
风逝却将这自身的优越,示若一碗剩饭一般,随意施舍。
冯秋烨也只有苦笑着,无奈的接受了这碗剩饭。“真是让人如论如何都无法对其有好感的人。”心情却舒缓了许多。风逝,风逝,随风而逝,这明显不是正常人的名字,不过一切在他面前,都是过眼云烟一般,随风而逝,从未真正见他在意过什么,和他却是很相符。年轻朝气,完全和他不着边,更像一个看破一切的,老者。
追寻着风逝的脚步,冯秋烨缓步的跟在他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