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雨婷知道,霍小宝肯定不会因为她的拒绝,就停止对她的追求,小伙子动真的了,他将会一次又一次地来枫桥巷敲她的门。现在她是不忍心看他伤心,唯一的办法就是躲他一段时间,让他心灰意冷。
昨天她劝他听父母的话,好好奔自己的前程,那是她的真心话,小伙子是个良家弟子,身上几乎没有任何恶习,他爱上她对他来讲绝对是个错误,不不,还不够,应该说绝对是场灾难。
他爱得起他吗?他有多少钱?一个拿工资的小职员,一月能有多少收入?一月的工资,别说买衣服远远不够,就说象昨天那样在中坝子玩玩,也玩不起两回。他也不象另有钱赚的角色,邀女人出去玩,连“的”都不打,穿的那一身,既然是去见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那肯定算是他拿得出手的好衣服了,却连一百元都值不上,可以想见他决不是有大把钞票可花的公子哥儿。
不错,他的父母也算是当官的,但是,象那样教育子女的父母,即使做再大的官,也很难是个贪官。连爱都爱不起她,要娶她、养她,那就更是纸上谈兵的事情。她不能毁掉他,既然无法让他知道爱她的危险性,那就不如干脆躲开他。
她首先想到的是侯老头子,只有他的“枫园”还可以住一段时间,她立刻就出门去给老头子打电话。
接电话的是那个讨厌的女秘书,范雨婷刚说找侯经理,那边就甩过硬梆梆的两个字:“不在!”接着电话啪地一声压了。
范雨婷并不生气,生气对自己有什么好处,白死细胞,只要是那个女秘书接电话,多半都是这个结果。女秘书嫉妒她,因为她没有她漂亮,老头子好色,就喜欢更漂亮的。
范雨婷也曾在老头子面前发过脾气,要他把那个母夜叉撵走,而老头子便趁机又提出长包她的要求,他说他离不开漂亮女人,假如她不能天天陪她,那么能代替她的就只有女秘书。
以后范雨婷也就什么也不提了,既然自己做不到,老头子要留那个乖乖妹就是有理由的。女秘书显然是了解这点的,所以才敢这样继续对待她的电话。
那就打老头子的手机。“呜——”手机是关掉的。于是她又拨“枫园”,佣人回答,“侯老板不在。”
这个“不在”是真的,说明老头子在公司,她知道老头子的这个习性,只要他在办公室,电话全交给女秘书处理。
只好自己去了。
她在一家高级美容院做了面膜,洗了头发。
“枫山飞翔实业总公司”在市中心一座高层大厦里,占了四楼两个楼层,总经理的办公室学了外国的风格,他在里面办公,外面搁个女秘书。
秘书小姐大概没想到范雨婷会亲自光临,一愣,但很快就做出不屑一顾的样子。秘书小姐脸蛋不算上乘,但浑身上下女人味十足,身体丰满白嫩,胸脯高挺具有不可小看的魅力。
范雨婷正眼也不瞧她一下,直奔里面那扇门。秘书小姐慌忙起身,一步跨过来拦在范雨婷面前。范雨婷这时才露出高傲的笑容,以一种居高临下的的姿势洋洋得意地低视着面前这个女人。这是范雨婷的一个小计谋,她是有意把秘书小姐调过来的,她的优势除种种方面以外,还在于比秘书小姐高出一头。
范雨婷冷笑一声,比了一个长高的手势,说:
“好久不见,怎么还是这么袖珍呢?快长吧快长吧,吃点‘增长乐’如何?‘再给你一次长高的机会’,哈哈哈哈……”
秘书小姐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咬牙切齿地恨道:
“你滚!”
“你还差点。”范雨婷蔑视地瞟着她。
“这是个干净的地方,你不‘呸’!”秘书小姐故意把“配”说成“呸”,并且朝地板上“呸”了一声。
“干净?哈哈!”
秘书小姐一听便明白范雨婷知道她的底细,那骚老头子就爱在一个女人面前吹嘘他在另一个女人那里取得的胜利。
范雨婷伸手指住秘书小姐的戒指、裙子、皮鞋,继续讥讽地说,“这、这、这、这恐怕不全是老头子给的吧?”
“反正不象你。”秘书小姐已经色厉内荏了。
“好了,就此结束,你关我屁事。”范雨婷说,“现在你给我让开。”
“你休想进去!”
范雨婷用力把秘书小姐往边上一推,几步就走到那扇门前,一持把手,推开了门,随即,就把秘书小姐和她那一声绝望的惊叫关在了外边。
老头子正坐在他的办公位子上,他身体壮硕,脑门微秃,一身挺括的银灰色西装,配一条枣红亮圆点领带,使他的外表庄重可信,殷实富足。一见范雨婷,他惊喜地两眼一亮,但马上就恢复了沉静和严肃,因为在一边的沙发上还坐了两个商家模样的男人,他们显然是在商量正经事。老头子只是矜持地点点头,示意她坐下稍候,然后对那两个人挺和气地说:
“那就这样吧,五万,少了点,以后生意做好了,我们还可以多合作。”
那两个人好激动,连连点头,站了起来,一个说:
“好,我们走了,你有客,不打扰了。”
送客回来,老头子关上门,一转身,已经不是总经理了,露一脸乐滋滋的微笑,活脱脱一个老情郎角色。他步子轻快,挨范雨婷坐下就在她脸上亲一口,嘻嘻笑道:
“真没想到你会来。”
“不欢迎?”范雨婷故意说。
“你看这是不欢迎吗?象吗?”他说,“我是说你该打个电话给我,我开车来接你的大驾。”
“还要我怎么打电话,你外面那条看门狗说你死了,不在。”
她忍不住还是恨意顿生,刚才在门外的一番互相辱骂使她不快。
“我要教训她的。”老头子皱了皱眉头,但很快就重展笑颜,“我们回枫园,嗯?”
“这回我可要住一阵子了。”她说得很认真,象是在下正式通知。
老头子一听,简直是喜出望外,迫不及待地问:“你终于答应了?”
她知道他误解了,以为答应给他做“长包妹”了,连忙解释:
“我只是住一段时间,十天,最多半月。”
老头子失望地好一阵闷声不吭。
“你不方便,我就到别处去。”她说着就要站起来。
老头赶紧一把抱住她,生怕她飞了似的:
“别别,你想往多久就住多久,住得久,我无上荣幸,住一日一夜,我也无恨无怨,该对了吧?”
她无声地笑了,她就知道一定是这个结果。
门吱地一声开了,是秘书小姐,绷着个脸,咬紧腮帮,垂着眼皮,硬梆梆地叫了一声:
“总经理。”
老头子忙从范雨婷身边坐起来。有些槛尬.问:“什么事?”
“局里下午开表彰会,”女人说,“让我们给送几箱椰奶,说好是兰陵椰奶。”
老头子一听就来了气:
“不给,就说我不在。”
秘书小姐忙说:
“他们说你答应考虑的。”
“答应考虑就是答应?”
“厚颜无耻!”董事长更火了。
“我已经答应了……”
“谁叫你这么做的!”老头子大吼一声。
女人吓了一跳,随即眼眶里浮起一层委屈的泪花,哭腔哭调地凄声说:
“我弟妹在局里工作。但是,我也是为公司考虑。”
范雨婷幸灾乐祸地笑了一声,二郎腿一跷,把声音故意拖得长长的:
“不就几箱椰奶嘛,打发了算了。”
女人的眼泪已经令老头子软下来了,再说,几箱椰奶的确也值不了几个钱。
“去吧,”他口气也就缓和了。
秘书小姐抹抹眼睛走了,转身之时没有忘记对范雨婷仇恨地瞪一眼,这是告诉范雨婷,这笔帐她记在心里了。
枫山离市区不远,出东城四、五公里路程,山上枫树极少,倒是松柏居多。据说从前确有成片成片的枫树,一到深秋,枫叶红了,远远望去,就象绕山的红云,美不胜收。
可是山名还叫枫山,因为“枫”字听起来确实很美。六十年代,山上修了几处楼亭,挖了几塘水池,栽了不少树,算是形成了一个公园。二十多年了,公园还那么个规模,但眼界渐渐开阔起来了的人们不满足于它的现状,有的人包里有了钱,有了钱就有了好好休闲享乐的条件,可全市唯一的公园还是如此调蔽,这怎么能行呢,于是市里就有了扩大这个公园的呼声和行动。
公园在山腰,侯总经理的“枫园”在山脚,离主要公路尚有一里多路,于是一条水泥小马路出现了,这是总经理自己花钱修往家门口的。
“枫园”是一座两楼一底的小洋楼,围墙使之形成一个独院,周围有农田,但贴近楼的四周却竹木花草掩映,环境幽静,空气清新。
二楼三楼都有卧室,侯董事长和范雨婷上了二楼就停步了。
室内比外观还要漂亮,六年前他只花十万元就建了这座楼,而内装修和家具电器,则花了三十多万。
客厅采光很好,花岗岩地板,软装饰墙壁,豪华吊顶,只一挂水晶琉璃吊灯就值八千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