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朕的旨意要质疑?”寒气突起,明显手中微凉。
夏临梓侧头给了强装淡然微笑的上官纤素一个安心的眼神,止住她那不愿的“贤淑”道:“明日是宁儿的生祭,不要为了他人,误了祈福的时辰。”
他人?怎么就过去了那么几个时辰,时事大不同了?
小千一甩拂尘。“起轿!”
“等等。”上官纤素摇头,让轿辇停下,转身平静的看着挑眉的夏临梓,咬了下下唇,道:“皇上,皇上还是去看看郡主吧,臣妾不打紧的。”
“明白?”
“臣妾先行佛殿,净手捏香,皇上看过郡主再去也不迟。”
“你,你当真如此想?”夏临梓眯眸,不信。
“皇上,臣妾先行。”上官纤素不等夏临梓开口,提摆下辇,行礼,淡然自若的离开,只是紧紧搭在兰微的手泄露了在乎在意的心事。
“皇上……”
“……”口是心非的人啊,呵呵,坦诚一点也不至于耽误些许年光。
“皇上?”皇上您老看着皇后背影也不是回事啊,这,这是折回,还是跟上,您好歹别出神呐。
回神的夏临梓脸染寒气,看着小千一副你舍不得就追上的神色,尴尬的气道:“还看着朕做甚,华倾宫!”
得了,您不是一般的奇怪!“摆驾华倾宫。”
“好端端的怎么晕倒了?”
“回皇上,奴才没有细问,听是风寒未愈,脚伤未好,神思倦怠所起吧。”
“哦?”是吗,神思倦怠会晕倒,倒是头回听闻。夏临梓淡笑,眼溜过匆匆拔腿紧赶往御医院的宫人。
小千傻笑,转眼就在华倾宫门处,摆手让内侍落下轿辇,伸手虚扶一把,等夏临梓从轿辇中走出,才回头走到宫门内侧,大声唱报“皇上驾到!”
“奴才(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夏临梓撩袍穿过恭迎的宫人内侍,直落落的走到正殿门口,对着一个端着热水的宫女问道:“郡主如何了?”
宫女老实的答“回皇上的话,郡主寒气侵体,浑身发冷。”
“发冷?你们是怎么伺候主子的?!这么多人,照顾不好一位主子,华倾宫留着你们有何用,来人。”
“啊,皇上饶命,恕罪啊,奴婢们也不想,可是,可是。”
夏临梓脸一黑。
小千在他怒气未出前,甩了她一拂尘,骂道:“大胆奴婢,错了就是错了,还顶嘴!有没有眼里啊,还不端着热水进去!”
宫女战战兢兢地抬头见夏临梓只是沉了脸,并没有出言。暗暗松了口气,端着热水,后退半步,转身没入殿门帘子里。
“皇上。”
帘子撩开一侧,殿内的暖气冲了出来,在门口交融出丝丝白气。
夏临梓轻咳一声,从一角进了里头。走到内殿门口,看着宫女来来回回的绞着热帕敷在上官忆离的额头上,本该在外殿中的三尺来高的青铜彩雀炭盆挪到了床尾,烧得通红的炭火,热浪翻滚。厚重的绣花锦缎棉被下,紧蹙眉昏迷不醒的上官忆离静静的躺在里头。
夏临梓摆手示意让宫人继续手里的活,不要因他的到来误了事。他微顿步子,在床头停留一刻,手轻轻在她额头上一碰。冰冷刺骨,这是夏临梓此刻唯一的感觉。他疑惑不解的将贴在她额头的帕子拿开,接过一旁的热帕,继续敷上。
“这样不是法子,你,再去弄几个炭盆来,内殿的门不必关上,再多拿几个暖手的壶子来。”
“是。”
“皇上,看着郡主的样子,病势沉疴呀。”
“御医还没过来?!”夏临梓冷道。
小千为御医捏一把汗,道:“想必就快了,皇上,您还是到一边吧,寒气入体,您可不能伤着啊。”
夏临梓瞅了瞅大亮的窗外,“嗯,你们好生看着。”
“皇上?奴才参见皇上。”
“臣。”
“起来,去看看郡主,药尽管用,回头再来禀告朕。”
宽大的袖子轻拂,人错过了小柯和御医,眼神里闪动不寻常的割舍,回头默了半响,走了出去……
过了数日,昏迷的上官忆离终于幽幽转醒。眼皮抬起,放下,放下,抬起,静谧的内殿除了热气熏人,几个累得趴睡去了的小宫女外,昏迷中隐隐约约听到的夏临梓的声音,如今人影都没见到。
她抬了抬手,不小心碰倒了枕边一个精致的暖壶,翻倒在地的声音咋起,惊醒了迷糊的几人。
“啊,郡主,郡主醒了!”
上官忆离不语的坐起,圈紧身上的被子,揉着沉沉的头,道:“什么时候了?”
“回郡主,午时刚过,您已经昏迷了好几天了,谢天谢地,您可算醒了。”
“几天?!”难怪头沉的厉害。
“可不是,您三日前昏了过去,可吓人了,浑身冰凉的。”
“呃,把炭盆挪走几个,太热了。”
看着火红的炭盆,热气一阵一阵的,上官忆离觉得热的难受。一个机灵的宫女甩开步子,走到床头,伸手捧住上官忆离的头,轻轻按着。
舒服,头没有方才清醒时的沉重,眼里薄雾散去。她看着一旁桌椅上放着大大小小的暖壶,皱着眉头问,“怎么回事,满屋子的东西?”
“郡主有所不知,您昏迷之后皇上来过,见您怎么敷热帕也不见暖和,就让奴婢们多弄几个给您暖上。”宫女笑呵呵的边揉边道,在她额头一阵轻压后,对着另外几个宫女道:“先把那些收下去,免得郡主看了烦心。”
“皇上来过?!”他来了?这些个暖壶是他的意思?!上官忆离随手拿出被子里一个还有些暖意的壶子,抱在胸前,笑的如三月的花一般明媚娇美,看呆了几个宫女。
“咳咳,你们几个杵子啊那里做什么,快点啊,收下去!”揉着头的宫女一使眼色,几分催促的话,让那几个正面相对的宫女不好意思的拿着东西纷纷退出。
上官忆离哪管那些,她摸着暖壶,心里跟着一阵暖和。只是她昏睡的这几日里,并不知道夏临梓的心已经全部放在了凤暖宫。她想着等自己精神再好点,一定要夺回自己的东西,上官纤素就让她得意几日,同辇而行又能怎样!她想着想着,得意的笑出声来,忘了身后还有一个宫女。
“呵呵,也好也好。”
“郡主?”
“嗯?你怎么……哦,你下去吧。”上官忆离偏头,挥手让她下去。含笑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暗中庆幸自己幸好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
“上官纤素,等着吧,敢让我立风露等天明的人,我是不会放过的!何况是你,我更不会放过!”
“不会放过什么?”
“不会放过上官!你……哎,你啊。”
呵呵,我笑着落下地面,挥袖一阵清凉驱散了多余的热气。平淡的开口,“你爹已经被关了。”
上官忆离倏地直起身子,道:“被关了?!这么快……什么时候的事?!”
“你这一昏迷错过了很多事呐,呵呵。”我漠视她瞪眼,往三个炭盆中的一个扔进了一块炭,扬起了一股炭灰。
“你倒是说啊!”
“啧,你这激动的模样,倒是担心还是其他,换在某些人眼里,只怕是猜疑啊。”
上官忆离一怔,暖和语气,平静地道:“什么时候的事,上官纤素呢?”
我扯了扯嘴,“你昏迷第二日,夏临梓变抄了上官府,御林军可是带走了众多上官一族的人呐,那场面可真是壮观,延绵好几里呢。你爹这会应该在受审,至于你那个皇后姐姐么……她可是稳稳地坐在皇后宝座上,无人敢动!”
“什么?她,无人敢动?!”
“是啊,堂堂皇后上官氏一夕间变成了雨国皇族后裔洛氏,你说谁敢动?”我看着上官忆离由最初的震惊到后来的狂怒,大笑不已。
“啊!为什么!”
上官忆离大叫,怒火瞬间点燃了全身,脸色异常的血红。
“郡主?郡主您怎么了?”
外殿临近的脚步声,上官忆离捏着被褥,极力压下怒气,轻道:“无事!下去,本郡主要安静歇会。”
“是,郡主若是有什么,奴婢就在殿外候着。”
“嗯!”
“洛氏?!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变成了洛氏,皇上他难道坐视不管吗?太后。”
“怎么不管,这洛氏的身份可是你的皇上帮她弄出来的,呵呵,怎样,至于那个年迈的太后早就被夏临梓已避开政变为由,秘密送出了皇宫,这会就算知道,也怕是无可奈何了,毕竟这重身份可是得到雨国皇室认可的,呵呵……还真看不出来他痴情如此啊,你说这是念念不忘,还是时过境迁?!”
成功的看到上官忆离瞬间白了的脸,欲哭无泪,欲笑无声。我拍了拍手,接着说:“上官忆离你费尽心思,哪怕是噬魂锁魄在所不辞的,究竟得到了什么。嗯,他们现在可是在凤暖宫里一起用着午膳,笑语相对呐,你要不要去瞧瞧?哦,另外还有一件喜事,你想不想知道是什么喜事?!”
“……”
“不说话了,是没心思了,还是不愿听?嗯?!”
“……什么喜事,呵呵,我还哪里管得着什么喜事!”
我随手一抬,一杯清茶落入手中。“真是可惜啊,一晚春风就暖了本来就不冷的凤暖宫,你这华倾宫可真是冷却的连只飞鸟也不肯停留啊。这喜事你不管,它也落在你头上。和亲,可不就是喜事,只怕着内廷大红的嫁衣都上了绣架,正飞针走线呢。”
“什么?!和亲?!这,这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一个女人换一份太平的合约,再他们眼中可是值得很呐,上官忆离!”
“呜……不,我不信,我不信,一定,一定是你在诳我,怎么可能,他,他……”
“呵呵,你心里不是跟个明镜似的。”
上官忆离捶着双腿,“为什么,他爱的是我,怎会,怎会爱上那个可耻的女人!怎么会让我去和亲,怎么会这样,不过是数日而已,怎么,怎么……我去找他,我要问个明白,为什么这么对我!”
“再可耻人家也结发了三年啊,你和他不过是幼年的嬉闹,现在的惊情,他们可才是元配。你就算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你以为你就能得到什么,说不定只会得了一个处死的旨意,你以为你是谁,现在在凤暖宫的可不是你。”
“可那是我的,那是我的!”
“你的?别忘了跟他拜天地的人,祭祖的人可是上官纤素。一个名字又能说明什么,人才是重要的!”
“……”
“是谁在陌上城外斩钉截铁的告诉我一定能成,一幕幕还在眼前呐,要不要我帮你?!”
上官忆离抬了抬眸,疲倦丢了魂的道:“你一定又想到什么东西了,不然不会轻易帮人的。”
我一顿,“是么。”
“你看你都忘了,又来挖苦我作甚,都是同命相怜。”
“……你。”
“我要去。”
“去?”我默默地看着她凌乱崩溃的样,别说走到凤暖宫,就连出华倾宫都是个问题。
上官忆离见我反问,默默地收拾停当,来到妆台边动手梳理,佩戴,样样都是挑的最好的。
我拢手环胸,看着镜中如烟如幻的美人,眉眼轻蹙,加上病势,呵呵,柔弱的一个病美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