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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美丽深圳(2)

金姬盯着她不眨眼睛,看得三宝心一怵怵的,连忙说了实话:老妹子,我不诳你,一个人认出了你,却是怕拿不准,将来低头不见抬头见,好尴尬,于是求我摸摸底!金姬突然暴风骤雨地吼:我知道这个人了!我不认他,我不认他!三宝知道她此刻的心情,轻言细语劝慰道:你老爸时常惦记着你……金姬仍旧高声地喊:他根本就不是人,他根本没有人味!三宝说,实际是场误会,你何必计较呢?为了找你,你老爸仅丹东就去了无数次,为了你和你妈,他已经分居了十多年,丢掉了一份好的工作,如今混得这般惨,这些能说明他不要你吗?接下来就把张斌岳母娘如何刁难的详细情景都说了,末尾还说,连你那个帅哥都惦记着有一个失散的老妹子!金姬听她慢慢说,心就慢慢冷静下来,待她说完,就投进她的肩膀上又哭了。

三宝任她哭够,轻轻拍着背,也不开口。金姬终于离开她的肩,泪流满面问:他有颗金日成纪念章吗?三宝看着她,从她眼睛里看到自己也挂了二粒泪,又去拿了一大把巾纸,递给她后,一面自己擦一面说,有,他拿出给我看了,一碗口大!金姬再也没有说什么,怔了好一会,又露出刚才那种奇异的表情,忽然道:想不到为了我妈,他竟落到这田地!三宝说,是呀,说出说来,还是叫姓钟的坑了!金姬来气了,怒发冲冠:那他的良心叫狗叼走了?像条狗一样鞍前马后?

三宝叹道:一念之差,明白过来为时已晚。金姬却不依说,话不能这样说,做人要有做人的样。咱们家东东,你是了解的,虽是南边人,为人处事,比北边老爷们还酷。可他为虎作伥,帮助姓钟的使东东的坏!三宝说,这不是都是进了蒙古包,自家人不认自家人了吗?赶明儿挑明就是统一战线了。另外他也意识到姓钟的为人,准备回沈阳替你弟打工。他真的是在替你们揪心!说完,见她一脸惊喜,就细说了张峡人小心大的计划。听得金姬心里如倒了五味瓶的。

就这时,桌上的电话铃起,金姬接了,嗯了嗯,后说,我们这就来!你急什么?你若是急,儿子都有你这般高了!她放下电话,车身对三宝说,三姐,刚才的事搁一搁,容我想一想。说着就拿出化妆盒补妆。三宝也凑近镜子里边审视边说,怎的?金姬描黑眉,飞了个眉头说,听我家东东讲,等北边春暖花开,公司准备搞一次春游……三宝听出话音,说,我懂了,地点选在丹东!二人收停妥,双双去了三楼包厢。

晚上回到家,三宝痛快地洗了一个澡,裹了一件睡袍,披了一肩湿润润的黑发,窝在沙发里给张斌发了柯,端了一盘草莓,旁若无人吃起来,吃相不好,囫囵吞枣的。南飞看了会电视又觉无聊,想上网却不敢冒然开机,看看三宝那副相就望梅止渴,车身问叶茜:网上爱情在呼你,你也沉得住气?叶茜从三宝身上学到了女人的温情,凉了心少沾那玩意,就头也不回地说,你代我去谈吧,你如今是实践胜了理论,当然比我会谈情说爱!南飞巴不得她说这句话,立即站起来,讪讪地说,我这不是跟你学的吗?我就这样给A女士说,我们不能见面,我活在这世上有什么意思?你对我这么情意款款,我却是如此薄幸的待你!我不如跟你一齐死了!不知触犯了哪根神经,叶茜开口大骂:死你个头!你比那草莓还要叫人嫌酸!

他仓皇脱逃。三宝冲他背影嗅了嗅,嘻嘻笑:嗯,正合我胃口,酸得起鸡皮疙瘩!电话铃响了,抢先接了,听是张斌的声音,问他在哪里,是不是公用电话,待那头说是在沈阳,借人家的电话打的,又要他报了电话,说,我从这边打给你。说完比划着叶茜拿笔拿纸。她把二条腿收放到沙里,草莓盘子搁在腹胯间,重新拨弄沈阳的电话,慢条斯理煨起电话煲:我说张大哥,你也成了飞毛腿,眼睛一眨到了沈阳,跟家人团圆了不?……哦,儿子都到过了济南,投资超市还要办蔬基地?我这就代表沈阳市民感谢你一家喏,尽做有福于大众的慈善事,再生一个秋葫芦!……哈哈哈,我看你身子骨还凑合,能折腾几下子!这样子的,你女儿的事,联络图对上了暗号。……看你高兴忘了形是不是?人家说了,还要考虑认不认你……二个原因,一是你甘愿当败家子的小爬虫,整人家的夫婿嘛!……好好,就算你不知不为过,亏损四十万的大米是你未来的女婿负责,可具体收购是你去验收的,你他妈的在那里把猫尿一喝,麻将桌前一坐,你哪还晓得黑米还是白米?……都是这样收购的?我不是拿你兴师问罪,只是要你记住,有人要拿此事做文章,把你女婿撵出鲅鱼圈……不会?前天的事,还把你女儿刘总请到公安局去了……骗你是你的孙子!你光操奶奶没有用,是你做的事你就要敢扛肩,不要像我的肩膀,美人肩……你连美人肩都不懂,亏你是读“女人专业”的,美人肩就是溜肩,担不了责任,像雨落在貂皮上一样!你最好是写个情况说明,晚上传过我,我叫南飞带进会场……不是小题大做,我听叶经理说的,那份处理刘总的报告,早报到了许总的案头,明天肯定要有说法的;另一个原因她没有说出口,儿不嫌母丑,是我一旁察言观色出来的,你也太窝囊废,包括生活,还有女人……你服气不?你说你脖子上那粗一根金项链,得大几千吧?结果叫盖县的烂女人王丽搞走了……借的她用?我说你窝囊就窝囊在这里,这玩意一借就没有回来的,赶明儿是丢了夫人折了兵,不信,咱就骑毛驴看唱本!……所以,你有儿有女,去玩那跟他们一样大小烂货,你脸红不,我电话这头在发热呢!总而言之,金姬认了你,我再通知你。我撂线了……这电话不是你出钱呗,气性!说撂她就撂了,择了一粒泛青的草莓丢进嘴,津津有味。

打电话当中,叶茜也在听,却更在研究她,这女人文化不高,却能驾驭生活,也就驾驭了男人,驾驭得自然精灵生动,男人当她菩萨敬的。只是电话里有好多事,她还不太清楚,车过身问三宝:喂,你这电话煲不怎么煨下去?你还没有告诉他的传真号?三宝拿了一个草莓就往她嘴里塞,若无其事说,他知道我们家的电话,传真是带拖的。喂,什么叫电话煲?啧啧,电话还能煨?

南边爱把国务院开电话会的那种长电话,称之电话煲,有煨才有煲!叶茜吃了那颗草莓,反倒不觉得酸,知是女人扮相她看的,往鲜红的又拿了一粒,嚼了后说,梅止于酸,盐止于咸,而美在酸咸外,你呀!三宝得意地回了一句:妙处透彻玲珑,不可凑泊,如水月,镜中象,你呀!

叶茜接着电话里的话头继续说,你这电话的张大哥是哪一个?峡峡的爸爸吗?啥会与金姬挨在一起?三宝吃好喝足,心情极佳,放下盘子伸了个懒腰说,本人是孕妇,要少说话多休息,此时此刻概不接受来函来访。叶茜也知道她在闹着玩,却搞不懂少说话之理,下意识说,孕妇常识说了的?啥啦?三宝神兮兮说,皇家胎教法,母亲少说话,儿子就不成喳巴子!叶茜这才知道受了愚弄,立起身就抠她痒,说,我再教你一着胎教,骚!说着,手就掏她的胸,她也回敬一把,你来我去,俩人就窝在一起,都触到身上就柔软了肌肤,手臂微微一抬,大腿稍稍一挪,身子就发软,嘻笑取乐更上了劲儿。

好一阵子,叶茜身子再也热不下去了,夹紧腿赶紧坐回原处,瞅着里间扣胸襟的钮扣,担心南飞撞出来。三宝也在扣扣子,嘴里说,怎的?用都让人用了,还担心让人瞅嘛?她不让叶茜回话,一脸正经说了张斌一家子的事,末尾说,好好一家子,就让一个“情”字给拆开了。女人也是,胸襟开阔一点点,眼前就是一大片,海阔天空。等峡峡妈峡峡奶奶悟出这一点:宽容社会宽容生活宽容亲人,你看这猪不啃的南瓜,这时反倒拉起了架子,八头牛都拉不回来,作孽!叶茜默默记着她的话,暗自说,若是自己真能到沈阳,还真得把张家糊完整不可,却也没有说出来,立起身说,你这孕妇真要早些休息了!

翌日一大早,叶茜怕南飞睡过头,就起床过来拍南飞俩的门,大声嘱咐南飞说,今日三顿都由许总请你们,三妹子同赵琦她们去逛街,我在家里等……你的信,你抽空给我打电话就中!正说着,门开了,露出穿着睡衣的南飞,她下意识捏捂了低领口,说,你出来干啥?南飞睡眼婆娑,故意把眼睛往她胸前凑,说,你这般热乎算啥门子?叶茜陡地方开手,试试他的色胆,嘴附在耳边说,我可能也要到沈阳。说完手指贴在嘴唇嘘了一声,乜眼见他怔了怔,目光仍落在山水显现处,就伸手轻轻拍了他的腮,转过身回房里睡下,心忧郁说,他再坏下去就是坏男人了!

三宝把南飞装扮成领什么奖似的送出门,自己浓妆淡墨一番,像风般的离叶茜而去。叶茜望着她的背影,身置空空如也的客厅,寂寞油然而升,首次奇想,要是三人同在一起,该是多美,突然啐自己臭不要脸,脸就赤红赤红的,忙里里外外做清洁卫生,做毕,仍是心里空空的,好几次对自己说,今日决不要玩电脑,争回气,可没几分钟,看书不对劲,看电视挺瞥扭,又让了一步,最后玩一次。主意一定,她心安理得坐在电脑前,首先在各网站寻找与农产品有关的信息,一则消息吸引了她:莱芜农民上网销生姜。就细心看了下去:

本报讯济南消息:山东省莱芜市莱城区大王庄镇生姜购销大户张万山,从本镇与因特网联网的微机上发现最近北方的生姜价格不如南方,便立即改变主意,将两车准备发往北京的生姜发到深圳。12月15日,他从深圳打回电话说:“这趟南方生意又赚了!”

大王庄镇是12月12日正式将微机系统与因特网联网的,从此开通了“让世界了解大王庄,让大王庄了解世界”的重要信息渠道。莱芜现在是全国最大的生姜基地,大王庄镇是莱芜生姜主产地之一。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生姜越来越多地销往外地市场,农民迫切想了解市场供求信息。这个镇急群众之所急,投资3万余元,购买了一台先进的微机,实现了与因特网联网。

大王庄镇12月12日与因特网联网后,镇长毕占明立即将本镇的生姜产供信息发布出去,第二天就反馈回了60多条求购生姜的信息

她把这则消息复制下来,粘贴在自制的《信息反馈》专题,自圆其说,并不是所有的电脑都不能看,那些能证明信息有价值,能求得进取的电脑是可以继续上的。她这样想,就打开《WDS‘98写作之星》,编辑她的电脑文学,注入双重密码,《爱情不容电脑》出现在银屏上。这是她告别个别游戏、个人游戏站、大型游戏专题站、大型游戏网、游戏开发厂商之后的新作,结束靠网络帮她残留了一副躯,重新在电脑上度日的方式:电脑创作。她不信,所谓“决斗”不过是一种形象性的说法,在如今这个以智力论英雄的时代,她决不至于为所谓“情感问题”而去借鉴中世纪的剑术。

在编辑这篇文章里,主人公就是三个:叶茜、三宝和南飞。像是日记,却加重了文学的成份,竭尽全力给自己赞美和吹捧,佳句名言尽往自己头上落,说她乌发蝉鬓,云髻雾鬟,蛾眉青黛,明眸流波,朱唇皓齿,玉指素臂,风姿绰约,气质优雅。说南飞躲在一个角落里,被她的美所震撼,自惭形秽竟然不敢上前唐突佳人;而对三宝,比雨果笔下的撞钟怪人加西莫多要动人一些,不是一个奇丑的“畸形儿”,只是巴金笔下的一个不怎样熟练的卖春妇:脸涂得那样白,嘴唇涂得那样红,但仍掩不住脸上的皱纹和老态,拉客时叫人为先生,还抓住人的肩膀不放,手还爱抖动:为了慈善,为了怜悯,为了救活人命……类似这样的话语毫不吝啬的批发给三宝。当然也说三宝动人之外,否则南飞就不会被拉下水,比如她的眼睛爱安轴儿,活泛,就是鲁智深瞅了也会大开色戒的。实际鲁智深并不“花”,书里说他花是说他“花”酒。

她记述了昨天一日游玩之后,开始复制裁剪添加内容,反正电脑网上是共享资源,赶明儿她的佳作上网,人家也会“抄袭”里面的动人妙处。她这样想,心安理得写下去:

叶茜领着三宝南飞来到深圳野生动物园,买了门票就被服务生带进更衣室,里面有各个朝代的文武服装。三宝亮了眼珠要穿慈喜皇太后的服装,说,我要当一次真王太后,飞飞,你也穿上我老公的衣服。叶茜园滚的胸襟起伏着,不等南飞回答,就命令道:东道不请客不饮,今儿个都得听我的,咱们做一回八仙。三宝挺起胸襟二坨肉饼,涎着脸哇哇叫:有没有搞错哇?他是我老公哩,你想用当神仙不识人间烟火的方法拆散咱们,没门!叶茜一向很厚的脸皮居然红了,说,谁稀罕,你捡的正是我不要的,臭美你呀?南飞一后常态,没有穿皇帝的服装,居然是皇帝的口气:朕封你俩为东宫西宫娘娘,谁是东宫西宫,你俩就剪刀石头布吧!

俩人鬼使神差,全身没了斗劲气,温猫似齐声嗑谢道:谢皇上的恩赐!之后,叶茜正欲剪刀石头布,三宝双手侧腰一握,身子微微下蹲,冲叶茜盈盈行礼道:茜茜东太后,小女子充当了第三者,你就叫我宝宝西太后好了。叶茜心想这还差不多,眉头上扬,也没有还礼,低首下心要替南飞换上皇帝的服装,听南飞说徵服查访,就替他着了吕洞宾的道服。三宝赶紧过来替他扣上扣子。叶茜满意自己的杰作,对三宝说,你我都穿何仙姑的服装,差异在颜色上,你绿我红。见三宝又要行礼,即刻说,既是皇上都徵服了,礼行也就都给免了。

三宝把叶茜拉到一旁,小声说,我们得先把名字分派好,免得公安的查起来对不上号当嫖娼抓起来!叶茜哈哈大笑,说,你好土老冒,把内地的黄历当宝贝使!三宝仍是问:咱俩一东一西的身份出去,怕是……叶茜忙说,南边的大干部,很少不这样的!三宝说,就没王法哪?叶茜说,有啊,只是王法不够用,用起来用不好,何况沉默就是金,不撞上点子上,你知我知天知!

俩人换好衣衫,往篮子里放了两把“雷洛”大口径手枪,率先来到了一山谷深处的山洞中,刚走进去就被突如其来的落石堵住了退路,见前方的野狼脚印和阴森鬼异的围氛,不由打了个冷颤。叶茜内心打颤,脸上却神气自如,环视了四周后说了声:Let"t go!三宝声音打颤,牙齿咯咯响,嘴里偏生塞不住话:来此偷?烂地方有鬼偷!叶茜没好气说,这是英语,“走吧”的意思,与“偷”挨得上边?那话里像是点燃了男子汉英雄之火,实际上是给自个在壮胆。三人顺着野狼留下的脚印伸入至洞口,没多久就听到两耳生风。叶茜举目察看一番,示意他俩不要动,抢先草地拔葱躲过从左右两边的墙上射来的暗箭,再顺着脚印走上斜坡,爬上高台,朝后挥挥手,等他俩上来之后,上了一高台上,不时听到了豺狼虎豹的嚎叫声。

三宝抖着身子,说,我要尿尿!叶茜说,尿急就到草丛里去!三宝说,屁股丢了怎么办?叶茜说,你怕什么?动物都在下面!三宝说,我尿也没有了!高台上连接着天桥,桥下面全是动物。那些动物没有强弱肉食,伸着脖子瞅着天桥,见到仨就鼓掌,嘴里竟说的是人话:欢迎道长仙女光临!三宝吓得往南飞怀里钻,说,我尿了裤!叶茜说,我也是!南飞显出了英雄本色,把她俩搂紧,说,它们被人参观久了,能说出一口人话,还是普通话!三宝不依,轻捶着他说,明明说的是弯管子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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