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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005 青山欲共高人语

“四长老,您看这里是不是要放根横梁?”一个男人站在墙头问。

“不用,图纸上没有。”方四爷眼睛盯着图纸又看了一遍。

“四长老,咱们村里建的房子可都是放了的,那样牢固。”男人不屑的扫了一眼图纸,都说四爷是个书呆子,果不其然,从外面回来没两天,建房子都画上图了。

男人这样一说,立刻就围了另外几个男人过来。

“是啊,要放的。”他们异口同声。

谁建房要看一张纸的?他们建了这么多房子从来没看过,还不一样建造了整个冰村。怎么这四长老如此另类?

方四爷看着族人,从他们眼中看到了不信任,确切的说是不屑,有一瞬间他几乎就要开口说要放上去,但,他又看了看图纸,做出了决定。

“拿木头,楦子,我们来试试看哪个更好便知了。”方四爷收起图纸,搓着手。

男人们不解,但依言取了材料拿过来。

方四爷亲自动手,一阵叮叮当当的敲打之后,做出来两个模型,一个用了三根木条三个楦子,一个用了四根木条四个楦子。

先前站在墙头的男人指着三个楦子的模型问:“这是什么?”

“三角的支架,图纸上画着的。”方四爷坦诚的答。

“哦,这个看起来更牢固。”有人说。

“不错,你看这个四边的是我们常用的,这样一动就移位了。”又有一个大胆的拽了拽。

“我来试试。”第三个男人迫不及待的拿起来三角的,“看,这样,这样,都没移位。”

“所以,三角的三边横梁比四角的四边横梁要结实。”有人总结发言。

“不错,你们看。”方四爷拿出图纸,男人们探头去看,一个房屋的架构跃然纸上,上面更标注了些数字,“看这里,整个房顶都是三边的架构,而且都算好了该用的长度,在哪里打楦子也都标注好了。”他拿着图纸解说。

男人们从一开始的看不懂,到明白,到惊讶也才只有一刻钟的时间。他们都是建造房子的好手,自然容易理解。理解了之后就知道了这图纸的神奇之处。

“如果按照这样来建造房子,”先前站在墙头的男子惊喜的比划,“比以前牢固了不说,关键的是我们可以省下很多的木料。”

省木料意味着什么男人们都很清楚。冰村所有的物资来源都是身后的青龙雪山,每年冬季的时候他们会进山砍伐松木,质量上乘的他们留作建材,一般的就当柴火。冰村是距离青龙雪山最近的一个村落,但也要翻过五六道岭。

冰村的男人们也都习武修炼,力气是有的。但,扛着三五根松木翻过五六道岭,这也是累活。

昨日地动,冰村的房屋大部分都倒塌了,妻儿老父母都有受伤,如果男人们这时候走开,要是火族趁机来袭,恐怕冰村无人抵挡,那可就不妙了。

如果不去,木材从哪里来?全村四五十户总不能都窝在祠堂里。

这个一直困扰着族人的大难题,如今被一张图纸轻松解决了。

按照这个图纸建造,冰村原来存下来的木材可能就够了,然后废弃的木料可以劈成柴,男人们就不用现在进山,可以安心照顾妻儿。

这,可真是一桩大好事。画这张图纸的人可真是个大善人。

男人们看着方四爷,各个喜笑颜开,“四长老,这图是您画的?”先去站在墙头的男人问,眼里没有了不屑,取而代之的是尊敬。

方四爷苦笑,他倒是希望自己就是那个奇才,可惜他不是。

“不是我,是月欢歌月姑娘。”他说。

竟然是她!一个女子。男人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沉寂了下来。

果然是她。能预言地动的仙人,她自然也能建造房屋,有什么稀奇?男人们又高兴起来,月欢歌是仙子,他们是群普通人,没有什么难为情的。

看懂了图纸,建造速度自然翻倍,正午刚过,一处新的房子就建成了。男人们哈哈笑着,互相吆喝着彼此到自家去修建房子,说走就要走了。

“哎,我说你们等等。”方四爷没想到男人们真就走了,连忙大声喊话。

“四长老,可是那里建错了?”一人问,其他人全都齐刷刷的看着方四爷。

“不是,没错。”方四爷揉着肚子,老实回答,“你们不饿吗?”

今天的天气好,秋阳高高的挂着,流云的天空一碧如洗,加上一上午的力气活,出汗是难免的,有些人干脆脱下了外袍,只穿了中衣,挽起的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不知是否衣服过大,整体看来男人们比三个月前瘦削,这是方四爷的第一感觉。

“不饿啊。”有人回答。

“是啊,没觉得饿啊。”更多人回答。

从昨日正午到今日正午,整整一天没吃东西的男人们在干了一上午的力气活之后,竟然还不饿,这事儿就有些怪异了。

不光是男人们,就连妇孺老幼都不觉得饿。

“蓝冰姑娘,真不用,我不饿啊。”老妇人尴尬的接过蓝冰递过来的粥碗。

这不是推辞,她是真的还没饿。

“老婶子,不饿也吃点,这样伤才好的快。”在外头看着炉火的石头娘喊着。

“是啊,石头,你也吃,这粥可好吃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从石头后面冒出头来,年纪也与石头相仿,十一二岁的年纪。

“瘦猴,你又没吃过,你怎么知道?”石头反问着明显比自己瘦弱的多的小男孩。

“我吃过的,三个月前。”被称作瘦猴的男孩一本正经的回答。

“就是那时你不爱吃饭的,你义父陈长老带你去找的月医师?”石头问。

“是啊,义父带我去找的,那时候月大叔一家也才来村里没几天呀。”瘦猴道。

“那这是月医师给的方子?”一个妇人挤上来好奇的问。

“不是,月大叔的方子对我没效,是吃了蓝冰姐姐的粥之后我才好了。”瘦猴解释。

妇人低头沉思,目光闪烁,瘦猴也不去理他,继续劝说这石头。

“是真的,石头,快吃。”石头娘说着话走了过来,先去的妇人连忙躲了开去。

“怎么样?好吃吧。”石头娘笑着,“娘早上吃过的,不会骗你的。”

“娘,真好吃,我还想要吃一碗,行吗?”石头吧嗒着嘴巴,央求着。

“不行,一人一碗不能多。”

月欢歌的声音响起,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族人们都听见。

她一说话,祠堂里面顿时安静下来。这个女子不仅帮助她们治伤,还让婢女煮饭给她们吃,这要是推辞怕是不好。

月欢歌眼角余光扫过匆忙避开的妇人,挑了挑眉。

这表情看在族人的眼里就有些想歪了,不冷不热的,要是真不吃,有些不识抬举了,虽然这粥不是什么名贵的。

老妇人第一个开始吃了起来,接着就有人主动的自己去拿,慢慢的都吃上了。

“蓝冰,给方老族长他们送去。”月欢歌吩咐。

“是,”蓝冰爽快的应声,“要几碗?”

“三碗。”

“好咧。”

“蓝冰姐姐,我和你一起去。”瘦猴三蹦两跳的过来,拿起一碗跑开了。

蓝冰连忙跟了上去。

“大嫂子。”月欢歌又叫了下。

“哎,在那。”石头娘赶紧应声,她知道这是在叫她,“月姑娘,要做什么您就只管吩咐。”

妇人脸上带着笑,心里也美美的,她已经看见其余的几个妇人失落的表情。

谁叫你们胆子小?怨不得别人。石头娘向月欢歌走过去。

“大嫂子,给他们的送去了吗。”月欢歌道。

他们是那些在外面干活的男人们。石头娘自然知道,自己的男人也在那里给月姑娘建房子那。

“已经送了,这会儿应该到了。”石头娘欣然应承。

“好,那我们也该回去了。”月欢歌起身,向妇人们点头示意,走出了祠堂。

快去看看,快去看看还有没有,妇人们端着碗,挤在圆圆的木桶前面,桶里面只有一只勺子,再无其他。

“哎,真是一人一碗啊。”有人失望。

“哎,真厉害,这么多人的饭,竟然不多不少。”有人赞叹。

“哎,这个太好吃了,不知道晚上能吃到吗?”有人感慨。

“好了,都散了吧,伤治了,粥也吃了,赶紧回去吧,自家的房子也要修葺的,说不定还得进山去伐木材了。”老妇人说。

听到要进山,妇人们终于从粥的美味中醒过神来,拉着自家的孩子匆匆走了。

男人们要是进山伐木材,这可不是小事,那是雪山那,可不是说着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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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老族长依依不舍的放下了手中的粥碗,“真想不到这蓝冰丫头还有这样的手艺。”他向着方大爷说。

“父亲,怕是这煮食之法也是出自月姑娘。”方大爷微笑着,左手端着碗,右手拿着木勺一口一口的喂着方三爷,这一碗也要见底了。

“对,”方老族长一拍大腿,“正是这样。”

“看来是真的好吃,三弟都吃了。”方大爷拿着帕子给方三爷擦嘴巴,有些笨拙的样子,看得方老族长心中一酸。

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儿子们都沦落到这种地步,一个近乎痴傻,一个做着下人的活计。要是能找回被封印的灵力就好了。

“还有吗?给三儿在盛一碗,瞧他瘦的不成样儿了”方老族长叹息,毕竟是骨血相连,即使犯错了,也是儿子,不能短了吃食。

“有。”方大爷拿起自己的那碗端到了方三爷的嘴边。

“大伯伯。”

“月姐姐说一人只能吃一碗。”正是劝说石头的小男孩,瘦猴。

“瘦猴,当真?”方大爷不信。

这么点儿的稀粥,一碗怎么够?冰村已经没有粮食了吗?

“自然,这是药,可不能多吃的。”瘦猴小脸凝重的说道。

“是药?我们已经吃了啊。”

方大爷想起了早晨的白色药丸,这粥如此美味,竟然是药?

“我也吃过啊,三个月前,蓝冰姐姐就给我煮过几次那。”

方老族长与方大爷面面相觑,难道说他们全族都在吃药膳了?都说童言无忌,是童真,也是事实。

“瘦猴,你得的什么病?”

方大爷放下了手中的碗,郑重的问。

“不喜欢吃饭,会一天一天的瘦,也不觉得饿,就像他一样瘦。”

小男孩眨着眼睛,指着方三爷举列子。

这也是病吗?方老族长仔细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恐怕这不是病,这是中毒了。

“老大,去外面看看族人的情况。”

“是,父亲。

方大爷急匆匆的走了出去,眨巴着眼睛,嘴角咧了裂,又赶紧收起。

“方爷爷,请问有见到我义父吗?”瘦猴略显焦急的问。

“陈长老不在家吗?”方老族长从沉思中抬起头,诧异道。

“义父昨晚就没回家,我一个人睡的。”瘦猴嘴巴扁着,似乎在强忍着委屈。

昨晚就不在?陈大生去了哪里?

“你义父有事要做,今晚你去石头哪里吧。”方二爷快速的做出反应,不管有什么事儿,不能让孩子担惊受怕。

“哦。”瘦猴有些不情愿的应着,小脑袋缩着,离开了祠堂里间。

方老族长拿起手帕擦了擦儿子的口水,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油然而生,儿子的姻缘果然是凶兆。

房子中午就建好了,但真正搬进去也到了傍晚时分,这还得多谢石头娘,以及她带来的几个妇人,帮着蓝冰一起打扫摆设,才有了这样的速度。

这段时间月欢歌就一直在帐篷里打坐,无论谁进去都是一动不动,丝毫不受外界打扰。

石头娘揉着眼睛,有些酸疼。

“蓝冰,姑娘她不难过吗?”石头娘用胳膊碰了碰身边儿的蓝冰,一般人断了条胳膊早就哭天喊地的了,这月家小姑娘和个没事儿人一样,一个下午,石头娘就在怀疑那个姑娘是不是真的断了胳膊,不时的去偷看。

“姑娘说了难过没有意义。”

蓝冰搬起炉灶,石头娘赶忙过来搭手,“把这个挪进姑娘的卧室,就差不多了。”

“你知道龙骨吗?”石头娘一边用力抬,一边神秘兮兮的继续问。

“不知道。”

蓝冰抬起头,由于劳动的关系,脸色红扑扑的,双十芳华的妙龄,显得青春气息十足,也是个俏丫头,石头娘心中羡慕着。

“龙骨,是干什么的?”蓝冰示意妇人一起松手将炉灶摆好。

“听说能白骨再生…。。”石头娘压低了声音,“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好像就在青龙雪山里面有的。”

石头娘后面有说了什么,蓝冰一句都没听进去,她只听到了白骨再生,不就是说姑娘的右臂有希望能长回来,是真的吗?

“是真的吗?”蓝冰红着眼睛,双手也微微颤抖,“在哪里?怎么求?”

只要真的有,只要能得到,不管什么代价,或者用命去换也可以,只要真的有,到时候白骨生肌,姑娘就是个完整的人,凭着好相貌,找个好人家就有了希望。

“快说啊,怎么求?”蓝冰摇晃着妇人恳求着。

“哎我说,蓝冰姑娘,这只是个传说啊,我也不知道哪里有啊,老族长只说是雪山中有。”妇人有点后悔自己的长舌,以前都只是听说的,族里面一直这样传着,大家也都当个笑话听的。

不对,不对,别人可以当笑话,这个婢女不会,因为她希望这是真的。妇人急了,她把责任推给老族长了,这是找死吗?

“蓝冰,蓝冰,你听嫂子说,这不一定是真的。”石头娘急忙拉住蓝冰,“你去哪里?”

“找老族长问清楚。”蓝冰一把推开石头娘,急急的朝外走。

“蓝冰。”月欢歌喊了声,“我饿了。”

只一句生生的阻断了蓝冰的脚步,“哦,我去煮粥。”婢女机械的转身低头取米。

等做好了晚饭再去问,一定要问清楚。蓝冰这样想着,视线就有些模糊。

“多加五个人份,再准备炭火。”月欢歌的声音再次响起。

蓝冰突地抬起了头,碰的一声摔了湓,蹬蹬的跑着进了帐篷,石头娘来不及阻止,只看到那婢女满脸的泪。

“姑娘,求你让我去问吧。”蓝冰跪在地上,双手拉着月欢歌空荡荡的衣袖,哭的泣不成声。

“姑娘,你别自责了,老爷的死怎么能怪你呢?”

“姑娘,但凡有一点儿办法,我们也要试试的。”

“姑娘,求你了…。。”

“蓝冰,你这性子得改改。”月欢歌伸出白玉一般的左手拉起了蓝冰,“先把爱哭这个缺点改了吧。”

“不用你跑去问,他们会来的,所以让你多加五个人份。”月欢歌解释道。

“姑娘你怎么知道谁会来,你又不是神仙?”蓝冰不服气的反问,哭声还是小了点儿。

“姑娘我自然不是神仙,但可以推理。”月欢歌微笑着继续解释,“我昨日救下方老族长和方大爷伤了右臂,他们一定会来谢我的,这是人之常情。”

“至于为什么今天会来,我只是猜测,如果他们来,就是三个人,但是小石头和瘦猴一定会来,因为他们没有地方吃饭。所以让你加五个人的量。”

“准备炭火,是为了烤肉吃,我馋肉了。”

月欢歌停下来不再说话,蓝冰抬起头,展颜一笑,“姑娘,婢子还以为你是因为没有救回老爷在自责…。。原来婢子多心了。”

“我是自责,但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如果有办法白骨生肌,自然要去尝试。”

月欢歌摇头,她就知道蓝冰想歪了。

没有救下月不凡,她也自责,乃至于三日白头,但她也知道,自责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姑娘,是婢子想错了,但你也有错。”蓝冰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如今胆子真是大了,还敢挑刺起自己主子了。

“我有什么错?”月欢歌愕然,神情终于有了一些变化,从今至古,说她做错的蓝冰是头一个。

“姑娘总是先说结果,婢子没有姑娘的玲珑心思,不知道推理是什么东西,自然不明白要怎么去做。”蓝冰鼓足勇气说了出来,一双眼眸如秋水般明亮。

哦,原来是沟通问题。月欢歌明白了。

“要是先说过程,此刻你已经在方老族长哪里了。”月欢歌嘴角弯弯,心情忽然大好。这大概是她穿越来的三个月里最轻松的时刻。

什么混元天珠,什么魂穿异世,什么五族联盟,什么赤月啸,什么龙骨都先放放吧,先喝碗粥,吃些烤肉再说吧。

“姑娘,你笑了,真好看。”蓝冰真心的夸赞。

“恩,我知道,不过好看可不能当饭吃。”月欢歌拉过蓝冰的手,“走,一起去,我来烤肉。”

“月姑娘,我哪里还有一只老母鸡,我去抓来烤肉吧。”石头娘连忙说。她躲在帐篷外面听着主仆二人的对话,没十分听懂在说什么,只是知道一点,这家的主子不像主子,婢子不像婢子,知道了这个妇人反而很高兴,所以她也没了那么多的拘谨。

“大嫂子,这倒不用,等下会有的。”月欢歌说,感觉到蓝冰的注视,连忙又加了句“是早上我就让雪狼去捕了。”

“哦,是这样,我说怎么没看见那些灵兽。”石头娘豁然明白了。

“姑娘,婢子会用心改的,姑娘要多给些时间。”蓝冰幽幽的说道。

这是在说什么?石头娘表示听不懂。

“蓝冰,你,很好。”月欢歌道,“我会给你时间,但不多。”

这又是在说什么?石头娘有些抓狂,这一个两个的都是高人说话吗?

一个婢女,明知道是危险的事,她还是替你去办。

一个婢女,当你有危险,第一个站出来保护你。

这个人,她在月欢歌眼中已经不是婢女,是家人,如果是家人,就要一起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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