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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悔

夏侯岚看着怀里的小妹,想起月前她落水的那一幕,环着夏侯儿茜的手不禁用力。落水清醒后的儿茜先是呆滞着喃喃自语,后就发了疯般的哭闹不休,是他们的娘亲李氏,日夜不离的哄着、抱着、安慰着,才让儿茜安静了下来,后又发烧,一直到这个月中才渐渐好转,看着在这一个月内瘦的快皮包骨的小妹,夏侯岚桃花为眸的眼里闪过丝丝狠戾。

儿茜并不怕大哥眼里的戾色,因为只要在她难过时,大哥都会露出这样的眼神,而让她难过的罪魁祸首的后果,亦是不堪。以前的以前,她还恐惧过这样的大哥,那样的她定是让大哥难过了,紧了紧抱住夏侯岚的小手,抬头乖巧的看着自家异常秀美清俊的大哥。

“大哥,你是从范先生那回来的吗?”

范先生,字戍书,于五年前被他们的父亲夏侯祜接进府邸,专门教授夏侯岚。范先生诗词歌赋皆精,尤以书画,甚是惊人,可现在的儿茜却知道,父亲要范先生教大哥的,只有,帝术。

天隐夏侯氏,古朝没落王族,历经无数岁月而不倒,在西齐创国时给予一锤定音的战争援助,使得夏侯氏在西齐不仅身份特殊,而且拥有自己的封地,在西齐繁荣了五百多年的今天,夏侯氏也越发尊贵华崇,可巨大无比的危险,也如附骨之蛆一般,如影随形。

摇了摇头,夏侯岚接过丫鬟手里的锦帕,亲自帮儿茜梳洗。“范先生今日有事,稍早已出府,我先去给娘亲请安,娘亲唤我来看看你醒了没,让我带你过去。”

夏侯岚帮儿茜梳洗完,再披上一件桃红色缎面牡丹折枝的斗篷,衬得她的小脸更加红扑扑后,满意的抱着她走向洛夏堂。

夏侯府占地万顷,碧波连天,回廊幽深,玉石林花遍地皆是,其中最是华光璀璨的当以坐落中骨的洛夏堂,玉髓为骨,彩璃为瓦,惊世之作。

洛夏堂,一名头戴玉鸾凤漆珠花的女子正软软的靠在榻上,在几步后站着三名年轻少妇,她们都捧着状似账本的册子,在和女子轻声报告着。

“娘亲,娘亲!”安静被打破,人还未到,远远的就听到女孩的稚声。

榻上女子忍不住轻笑出声,起身走向门口,看到门外的情景时,又是一笑。夏侯岚抱着儿茜才刚踏进洛夏堂,他的小腿就被偷袭了,无奈的仰天长叹了一口气,在儿茜可怜兮兮的拜托声里放下她,眼看着刚刚偷袭他的小肉球一股脑的奔向儿茜。

“大姐,大姐,包包!”儿茜努力稳住自己虚弱的身子,小心的抱着怀里的小肉球,她的幺弟——夏侯宥。

夏侯宥出生时,母亲李氏大出血,虽最终无碍,可后来几年都身体虚弱,适时父亲已早把范先生接进了府里,哥哥夏侯岚整日分身乏术,父亲,那就不用说了。

夏侯宥儿时,大多都是儿茜在母亲旁边帮着照顾,后,母亲身体渐渐好一点,开始理事,可夏侯府的中馈岂是易事,父亲心疼母亲,虽寻了几名退役女官来分担母亲的重任,可还是让母亲虚耗了精神。不过之后母亲的身体就慢慢好起来了,在很多年后,夏侯宥才解她之惑,原来那时,是日理万机的父亲,把府中的杂事都亲自料理了,到母亲身体确定痊愈后才放手。

不是不知道父亲是怎样的疼惜着母亲,不然,不会一生只有一个妻子、一个女人,不过儿茜曾到最后才懂,她还是错估了,错估了父母之间是怎样的用情极深。

“宥儿,别闹了,过来!”

听见这轻柔的女声,夏侯宥依依不舍的站好,朝着向他们走来的女子扑去,不过另一道身影更快的扑去,在夏侯宥目瞪口呆的时候,女子已轻抱住飞扑而来的小身影。

“娘亲!”儿茜小心的用力抱紧女子、也就是他们的母亲李氏。

李氏爱怜的亲了亲自己的小女儿。“不是和你说了吗,不要跑,你身体还未痊愈呢!”

儿茜牵着李氏的手,一边跟着娘亲进房,一边乖巧的点头,后面夏侯岚则牵着笑的很开心的夏侯宥。

李氏挥退房内夫君找来的退役女官们,吩咐丫鬟们把一直在厨房炖着的药膳拿来。虽说儿茜已经病愈了,可身体还是受了亏损,需要进补,李氏把太医的嘱咐,一字不漏的全背下,记在心上。

虽是药膳,不若药苦的难以下咽,可滋味还是不好,儿茜假意的闹了几下就一滴不剩的喝光了,然后义正言辞的窝进李氏的怀里,紧紧的抱着娘亲。

夏侯岚笑叹的把眼巴巴的看着她们的夏侯宥也抱进怀里。“宥儿,姐姐病了才好没多久。”

“大哥,我也要娘、大姐,包包。”夏侯岚笑了,揉了揉夏侯宥的头发,正要说什么时,忽然抱着夏侯宥站了起来。“父亲!”

紧紧抱着李氏的儿茜闻声,忙转头看向门口。

天已是四月,暖风吹的很温柔,可再温柔,也比不了儿茜此时如泡在温水里的心。

她的父亲是夏侯祜,当今天隐夏侯氏一族的族长,是一个桃花为眸,芝兰为身的男人,从出生时就身负万斤重担,与天下为谋,手握无数人的身家性命。他智冠群伦,心性残冷,如果在成功面前,需要牺牲千万人的性命,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手起刀落。

可就是这样一个不算仁善,甚至冰冷到可以称之为残酷的男人,却在面对她的时候,一次次的宠溺、一次次的迁就、一次次的忍让,就算已是最后了,对她的失望和伤心已是彻底之时,但当她面临危难时,他还是义无反顾的站在她的前面,替她挡掉所有的危险和责难。

要是说儿茜清楚的知道自己负了谁的话,是他们;她负了她的父亲、她的母亲、她的兄弟。他们,是她的家人。

她悔了,后悔那些,她曾让他们痛不欲生的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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