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所及的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赤色大地,四周荒凉没有人烟,却有一个硕大的骄阳。
看上去萧瑟、凄凉。
慢慢,广袤岑寂的世界里突然出现一道白光。
余戈睁大眼睛,想看清那道白光里有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抵挡住灼伤般的刺痛,闭上了眼睛。
站在一旁的虎儿似乎看出余戈的神色挣扎了一下,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有些痛苦,急忙叫了一声:“小戈。”
余戈依旧保持着之前闭着眼的样子,没有睁开。
虎儿见余戈在没反应便也安静下来,他已经习惯余戈随时随处变得怪异。
广场上的人开始相互面对面站定,比试已经开始了。众人默默站在广场上,只见天籁和天音上者腾空而起,在半空中盘膝坐下来,处在人群的正上方。
虎儿的眼神被这样神奇的情景吸引过去,目不转睛的看着升腾至半空的天籁上者,眼里满是恭敬。他在内心又一遍提醒自己,将来一定要成为如同天籁上者一样的强者。
此时四周都安静下来,没人再去关注将手贴在琼天之柱上悄然感悟的余戈。
在余戈的感悟里,世界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看到那道白光渐渐散去,但准确来说也不是散去,而是渐渐聚拢起来,变为很稀薄的模样,安静的被最中间一个古朴的白色石柱吸收。
缓缓的,白色巨型石柱就变得黝黑起来,最后成为深不见底的晶莹。一如刚开始出现在广场上的样子。
余戈揉了揉眼睛,他想确定那地方之前是不是有这样一根巨型石柱,想了好久,还是觉得石柱不应该矗立在那儿。这般便只有一个解释,巨型莹白石柱是由出现的白光形成。
他重新闭上眼睛,仔细追寻在那道白光出现时自身的感受,他觉得有什么东西以超乎寻常的速度靠近来,然后轰的一声爆炸开来。在眨眼间,他失去任何感知。
如果这时候虎儿在一旁,他一定会大叫起来,因为就在余戈在那个琼天之柱形成的世界里闭上眼睛的时候,有一丝鲜红悄然出现在他的嘴角边,鲜艳欲滴。但也就在那鲜血将要滴下的瞬间,余戈眼眸轻微动了动,须臾之后,那鲜血就消失在在他的嘴角,看上去极为怪异。
冥冥中依稀有什么东西阻止了余戈对那根石柱的探寻,直到余戈不再去想自己在那道白光出现那一刻的感受,一切才又恢复正常。如同从来没有发生过,整个世界只剩下耸立在天地中央的那根巨型石柱。
余戈试着慢慢向前靠近,巨大石柱并没有丝毫排斥。
只是随着他的靠近,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那感觉尽管还不足以让他停下来,却越来越大的压迫,一百丈,五十丈,二十丈。
余戈试探着靠近,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变得轻盈起来。
也有一种飘渺的感觉,让他变得空灵,只是那种空灵没有人能看见。
咚咚,他能感觉到自己逐渐变得沉重的心跳。跳动慢慢变得剧烈,恰似就要从胸膛里跳动出来。他努力把持着清醒,不让随之而来变得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影响自己的前进。
就在此时,余戈对自身觉力的入微掌控就体现出来。尽管后来他才发现自己一直不具备觉力,甚至不足以成为一个觉者,但他身体里隐约萌生出另一股力量,是一种完全超越觉力的力量。
不过那也是好多年后,余戈才知道自己竟然依靠修觉的方法,让不属于那一个世界的自己成长起来,甚至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他一边将身体里出现的力量引导至双腿,控制着自身慢慢前行。而一边让自己内心保持空灵。
五丈,三丈。
终于,余戈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就要靠近那根白色石柱。但是还差那么一点,他能感觉到石柱里透露出来的森冷和粗糙,远不像他之前在广场上看上去那般光滑。
随着越来越靠近那根石柱,他发现自己内心忽然变得没有着落,升腾起如同悲哀,欣喜,难过之类的情绪。最后变得不停游荡,如同站在天门山最高处的感觉,那感觉孤寂,冷漠。慢慢的,一种不属于他自身的情绪就出现在心里,忽然感觉很累。
沧桑,如果是天籁上者感受到这种情绪,他一定能在第一时间说出自己内心最为贴切的感觉。
但余戈却因为没有那种感觉之感觉烦躁,在它的意识里,那感觉如同自己在天音圣殿里感悟一般无聊,甚至有些厌倦,他不喜欢面对着一些自己不感兴趣的东西进行感悟,却又不能违拗天籁上者的意思只好勉为其难的在每天傍晚的时候去圣殿里进行感悟。
天籁上者曾言:“在天音圣殿里,留有一丝前人的气息,那气息里的智慧,足够好多人感悟一生。”
余戈不过只是个充满好奇的孩子,他哪有心情去感悟诸如前人留下的智慧?况且那种“智慧”不过是能让人静心下来,没必要刻意去追求,何不自己自行感悟出属于自己静心之道呢?当时余戈有些倔强的想。
但就他抚摸上这石柱的时候,隐约觉得某些东西似曾相识,那感觉就如同自己一个人呆在天音圣殿里,安静下来的时候,就有那种虚无飘渺的感觉从空气里渗透进来。但每次他都是在那样的时刻来临时停滞感悟,他觉得那不是自己要的东西。
现在他才发现,也许师傅的说法没有半点错误,只是一个孩子心理需要的是新奇,不可能如同部落里上了年纪的觉者一样,能静静地坐下来感悟别人走过的时光。
终于,他的手完全抚摸上了巨大粗糙的石柱表面。
瞬间,那些触感让他肯定石柱各个位置都有不同。他细心的抚摸着石柱上的刻纹,发现莹白石柱的底部应该是类似于一个被无限放大了的人的脚。
就在他想到那应该是一个人的当下,脑海里突然出现一幅画面,那是一个高得无法想象的巨人,站在一片白色光芒构成的世界里,伸出手臂,托着座类似类似山脉的画面。
“轰。”就在他看到那图像的下一瞬,从石柱上突然涌起的白光就将他排斥开来。
双方之间相持着将近五丈的距离,却也就这些距离,让他在无法靠近分毫。
他试着像最初那样将力量灌注入自身腿部,然后让自己的意识推动着自己朝前迈步。但最后还是一样乏力。
就在此时,一个巨大的光罩出现在那石柱的四周,慢慢扩散开来。将余戈推离那根石柱,越来越远,一千丈,两千丈,三千丈,直到将近五千长的距离,余戈停了下来。在他重新抬起头看向那之前石柱出现的地方的时候,一切都变成另一种模样。
画面里显现的不再是之前他看到的赤色大地,也不再是一片荒芜。
而是变得喧闹不堪,那是一个他从来没见过的世界。那个世界里,一根巨大的石柱矗立在世界的中央,如同标志一般,直刺苍穹。
石柱的下面匍匐了许多人,那些人也是高大得出奇。却全部衣衫褴褛,被巨大的铁链负在那根石柱上,几息之后,从天空里探出一根巨大的鞭子。
“啪。”从地面上被俘的人群里传出哀号。接着又是‘啪’的一声,鞭子继续抽动的声响凭空出现在天空中。继而传来一个人肆无忌惮的笑声。
余戈想抬起头,看清天幕上执鞭之人到底是什么模样,却到最后,还是一样没有看清。只听见空气中因为鞭子急促挥动带来的破空声余戈站在光罩外,依稀能感觉到那鞭子的凌冽,却任何一鞭之力都不是天人境以下之人能承受的。
“啪。”鞭子抽动的声响继续着,哀嚎变得更为剧烈。
光幕里的那个看不清面目的人哈哈大笑起来:“你们这些贱民,明知不可能和诸天武神进行战争呢,却还妄想着从天武之地走出来,真是自不量力,这世界从来都弱肉强食,你们既然失败,那就该死。”
余戈听到这声音,尽管隔着光幕,但还是感觉气血翻涌。而话里充斥着不屑的意思却让他感觉极为反感。
“好吧。”那个看不见面目的人继续说道:“这也算一个因果报应,你们既然反抗,那就帮我们天武之地将封天之柱从这里移除去,武神说了,看着晦气,有一天会会影响天武之地的气运。”
“诸天武神?”余戈觉得冥冥中自己已经知道这个名字,但他以为那是错觉,也许只是恰巧感觉熟悉。但当时他遇见道末的时候也感觉亲切,也恰似早就认识一般。但他将那些熟悉感认定为道末比较和蔼,易于让人接近。
直到很多年以后,他从大地武神榜上看到那个叫道末的人,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原来他所遇见的每一个感觉亲切的人,都和他来自同一个世界,却都不属于八荒。
慢慢的,天空上之人变得越来越暴躁,大喝道:“听说你们地神一族是这世间被巨力神祗祝福的人,天生就具有神力,是不是如传说那般和上古妖兽界的魔人私通,等不到祝福了?”
他语气里极尽刻薄。却也因为这句话,地面上被铁链锁着的众人发出一声大吼。
“吼。”被称为封天之柱的巨大石柱竟然在那一刻被移动起来,渐渐的倾斜在天地中央。
“轰!”尘土飞扬。
天空上那人并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开心得到笑起来:“哈哈,果然,地神一族果然是被巨力神亲睐的种族,尽管出了几个杂毛,但还是终究没有丧失力气。”
他从半空落下来,身后的白光被牵扯成光带的模样。来人依旧不屑,放肆的笑了笑,也没看清他怎么发力,只听见他一声大喝:“开。”便看到他身旁的白光被猛烈撕裂开来,露出白光里之前看不到人的面孔。
余戈却在看到那面孔的一瞬,突然僵住。他感觉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他觉得诸天武神熟悉,还有道末。
只是余戈唯独没有料到,那面容竟是属于他。
站在外面的虎儿一直看着天籁上者他们出现的地方,丝毫没有回过头去看看余戈究竟在做什么的意思,他盯着天籁上者的眼眸越来越炽热,渐渐的,满眼都充盈着天籁淡然盘膝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