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戈慢慢靠近那间小屋,走到窗户边安静的停下来,他能透过薄薄的竹帏看见大发雷霆的虎儿。
在他身旁那群民间的小孩居然没有一个散去,不过看到他们身上的穿着余戈就明白了,一众的身上都穿着南国民间的焾衣。
那是南国民间在秋冬季节家里面的爹娘会强迫那些小孩穿着睡觉的衣服,这样小小的衣服有着极好的保暖效果,穿上以后在多雨的南国秋季不易生病。
很明显,这些家伙是在假装睡觉之后从家里逃出来的。同样的事情虎儿也没少做,那时的他总是在深夜将余戈摇醒,然后穿着焾衣就去别人家的院子里偷取南国民间的时令果实。
见到这样的情形,余戈不由回想起自己和虎儿一家依旧居住在南国天音部山脚的那些日子。日子虽然普通,却是那样的温馨,踏实。
他不知道,自己后来那么漫长的一生之中,会花费多少时间去怀念那时的平时日子。
他压低了自己的脚步声,慢慢朝着屋门靠近。悄悄的推开门,看着屋子里面露焦急之意的孩子们被虎儿折腾。
“臭小戈,既然你这么不仗义,那下次爹爹待会山上去那些果实,你想也别想,哼。”余戈隐藏在门后面的阴影里,看着虎儿一脸恼恨的表情,不由得笑出声来。
屋里的一众小孩瞬间就回过头去,看见了那个站在角落里,怀抱着一直金色小豹,还有肩上那只被吵醒的敖士雕小貉的小孩,急切间一拥而上。
敖士雕小貉被那些小孩吵醒,极不情愿的翻了一个白眼,却没再向最初遇见这群小孩时候一脸高傲的表情,它能感受到余戈对于那群小孩的亲近感。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亲近感,让它也对这群小孩的态度稍微好转一些。
它抬头看了一眼四周,找到前一晚自己栖息的那张竹床,径直飞了过去,侧着身卧伏在那张床上。
余戈见到敖士雕小貉神奇的睡法,不由得感叹了一句:“真是神鸟啊,居然连睡觉都这般与众不同。”
他知道民间的鸟兽睡觉的时侯大都将脚藏在自己的身下,用羽毛覆盖起来,而敖士雕小貉四仰八叉睡觉的模样,让他不由得目瞪口呆起来:简直太霸气了。
敖士雕小貉隐约知道余戈在嘲笑自己,便抬起头来,朝着余戈投出鄙视的一眼,也不作声。直接翻了一个身,更为霸气的睡过去了。
云豹白曦在此时醒了过来,见一众小孩扑上来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微微一紧张,然后就变得像没事人似的。睡眼蒙松的探出头来朝着四周寻找了一圈,见没有找寻到敖士雕小貉,便朝着四周打量起来,它清楚记得那只小雕是和自己一起回来的。
这时候去却不见了,于是微微紧张起来,从余戈怀里爬上他的肩头朝着四周不停的寻找。找了一会,才在那张竹床上看到已经回过头去不再看周围小孩的敖士雕小貉。于是一窜身,便调到小貉身旁熟睡起来。
那群小孩最初当然是顾及屋子里两只小兽存在的,此时见到两只小兽终于忍受不了他们的聒噪,寻清幽之地去歇息了。便再也忍不住一哄而上,瞬间就将余戈压在地上。
虎儿一边将余戈压倒在地上一边骂道:“死小子,还好你有自知之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默不作声就会部落里了呢。”说着便在余戈上面狠命的动了几下。
“要是你小子真的丢下我一个人回去了,那我以后一定再也不理你了。”虎儿这时候不由得笑了起来,一众小孩也毫不顾忌的爬上来,摞到虎儿身上。
在最下面的余戈赶快喊道:“快下来,你们是想压死我吗?”
这样的游戏他们玩过好多次,当然不会一直摞在上面,听见余戈讨饶便都起身离开。
虎儿见余戈回来,心情大好。便吩咐道:“今晚大家都别回去了。”
一众小孩面露难色,但见虎儿那般高兴,便都轰然答应。
虎儿开始翻箱倒柜的将之前虎儿娘藏下来过冬的麻棉被都翻了出来,再将曾经躺过小床下垫着的几块竹席都拆了出来,在地上铺开,不一会儿,就铺成一张大床。
小孩们便都嬉闹着躺了上去,兴许是夜太深了,众小孩一整天都在东奔西走,不一会儿,便从某个角落里传来轻微的鼾声。
而此时夜色蔓延,在过了将近两个时辰之后,天音部不远处的离向小山上,忽然间出现了两个青年,从他们身上传出阴冷的气息,刹那便让周围见群山好不容易恢复了宁静便出来透气的小兽屏住了呼吸,丝毫不敢作声。
其中的一个青年骤然操控着觉力腾空而起,朝着四周的山峰疾驰而去,而另外一个青年却在上山猎户留下来的那个狩猎坑周围停了下来。
他口中喃喃:“也不知道二哥去了哪里,他在南国的坊市上忽然间就说有事,然后就离开了,这时候气息却在距离方式这么远的地方显现出来。”
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不放过蛛丝马迹的朝着周围的地方翻找起来。
过不久,他忽然失声叫了起来:“离炎石,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沉静的朝着四周嗅了嗅,没错,就是离炎石爆炸之后留下来的气味,那气味尽管被夜风稀释了不少,但依旧能够闻出来。
他隐隐的觉得,某个风向的离炎石要浓郁上许多,便朝着那个方向缓步走了过去。
却在不久后,他看见了那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的狩猎坑,从那个坑里,散发出比外面浓郁了好多倍的离炎石的味道。
怪事,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浓烈的离炎石味道呢?他只能隐约看见一个被浮土掩映过的狩猎坑的轮廓,却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蛛丝马迹。
离炎石的力量极为强大,居然将半步天人境的强者生生抹去了,如若夜世吴最初没有被两只小兽追杀,或许还能够留下更多的踪迹来。
但他被苦苦支撑着自己逃亡,接着又因为心神那般不宁静,自以为抓到两只难缠小兽之后志得意满,自然放松了警惕。
却在逃回绝杀之阵时,已经没有多少觉力剩下来。觉力并不是用之不竭,大多需要温养,而西荒异觉青年夜世吴一直在追杀和被追杀之间选择,当然没有时间来温养自己身体里面的觉力。
在遭受大两只小兽轮番攻击之后,他心神已然大乱,特别是到了后来,他一心只顾着朝着自己设计的死杀之阵方向逃亡,不遗余力。
所以在引动那离火之阵的瞬间,他凭着自己最后的觉力全速逃了出来,却不知晓他自以为逃出生天的片刻,猛然摔入浮土掩埋的猎坑里。
果然报应不爽。他在短时间里,从一个冷静坚毅的猎者变成了最为无力的死魂。
留下来的青年依旧追寻着离炎石的味道,却发现只有那个浮土遮盖的猎坑里留有着极为浓郁的离炎石气味。这让他比较疑惑起来。
“是不是二哥追逐着什么灵兽,然后将那只灵兽最终困在这里,利用离炎石的力量,将其生生磨灭呢?”
他心里倒是比较平静,他知道自己二哥夜世吴的力量,他们兄弟三人也算是西荒之域有一些名号的人物,特别是自己的这个二哥,在三十岁时,居然就进入了半步天人境,且对觉力的控制如此精准。
他曾经和死去的青年利用离火之阵暗算过一个刚进入天人境不久的西荒之域的异修。
那个异修一开始是那样的咄咄逼人,就要将自己两人生生灭杀。
在西荒之域里的觉者,可以不计一切方法,掠夺,灭杀或者偷抢,这样的方式只要能奏效都被西荒之域的异觉所崇拜。
最后追杀己方的天人境觉者被夜世吴一步步引入一个他早就设置好的离阵,尽管没有被灭杀,却也在那离阵的轰击之中,凭着最后一口气逃离而去。但从那以后,那个天人境异修就再也不敢找寻自己兄弟的麻烦。
甚至最初一些小瞧自己一方的西荒异觉强者们,也顷刻将他们划为和自己一样强大的觉者,如此,这三兄弟的威名在西荒之域树立起来。
西荒之域的异觉们修行方式明显就是在夺天地造化之力,而不是简单的利用,故而许多觉者尽管能活上千年,却没办法到达天人境里的炼神境,隐约被八荒之力生生的限制在那一道坎里。
数千年以来,只有那无上强者夜葛,破开了天地之力,达到了普世境。却也在最后被八荒南域的穷诸击溃,退回西荒之域。
这三人在西荒之域建立起威名之后,开始自称屠刀门,而在那个门里,一直以来只有三个人。
一个便是腾空离去的天人境强者夜世道,死去的夜世吴,还有一直徘徊在那猎坑周围的夜世天。
本来他们并不姓夜,却是出于对西荒传奇强者夜葛的崇拜,决意改换姓氏,以夜氏自称。
不久后,那个留下来的青年夜世天已经将周围的草木都搜寻了一遍,见依旧没有什么发现,便在那个猎坑边沿打坐起来。
他觉得那里最为可疑,只要自己的大哥夜世道回来,也许就能明晓二哥夜世吴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