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余戈沉浸于八荒之内差别巨大的修觉之法时,天籁上者的思绪却也飘了好远。
他隐约看见当时的自己,孤身一人走过八荒之境,然后不知道自己次日会在什么地方醒过来,也许是八荒北域的灵兽界,那些灵兽隔着自己远远睡着,互不侵犯。
或者是西荒之域的某个丛林里,偶尔能听见那些异觉之间的争斗和厮杀。抑或是八荒东域的平常人家,看着那些小孩微笑着从远处跑来,一头扎进屋里高声嚷着:“阿妈,我饿了。”
并没有多少人真正的游玩过整个八荒,大多数人都被圈在一个地方,直到老死。
八荒之力赋予强者的命运和普通人的一生有着天壤之别,八荒之内除了疾病,战争,灾荒,死亡能让那些民间之人陷入困顿,剩余下来的大多是平静,这几乎是所有觉者不敢企及的幸福。
他放任自己沉浸于这些往事,过了很久才回过神来。
“我和你讲讲天音部的来历吧。”天籁上者忽然间意识到自己居然从来没有给余戈讲过关于天音部的事情,表情微微愧疚。
“天音的创建者是天合上师。”他语气平缓的进入故事,余戈静静坐在他身旁,听着将那些已经沉淀入岁月的故事敲击而起。
天籁上者话语里出现的那个人几乎一瞬间就攫取了他的思维,不由的问道:“是在部落圣殿里有着画像的那位慈祥爷爷吗?”
“是他,不过你有没有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部落里列代天人境的强者大多都有着属于自己的排位。在部落里念石形成的排位之上,多有着部落里那些依旧存在着光芒的排位。至于那些典籍上存在却在圣殿里已经没有了排位的强者,一种是因为归墟的时间太过久远,终于在八荒之内存在过的证据被岁月之力侵蚀,完全消失在八荒之内。”
“对于这样的牌位,部落里便会将它们移到天音群山北麓的断崖上被开凿出来的岩洞里。”
“而天合上师是自始至终就没有存在觉力存在,他不过一介凡人,天音之所以称谓天音,也是因为当时的天合上师精通音律,便有了这样的名称。”
余戈终于感叹出啦:“师傅,天合祖师居然没有修炼觉力,那为什么能够纠集那么多的强者的组建起天音部来?”
天籁上者笑了笑:“天合上师可不是一个普通之人,虽然他不是觉者,却和灵兽有着相当强的亲和力。如果他活着,不知道和现在的你是不是能够有的一比?”
“当时的天合上师不过是宫廷里的乐手,不过时日久了,当时的皇室耽于酒色,整日音律撩耳,昏庸无道,民生凋敝。”
“天合上师见宫廷已经腐朽,便从南国皇室里退了出来,恰逢八荒之内穷诸离开不久,当时无殇大部的众多天人境强者也被穷诸带走云游,几乎不分先后的从八荒之内消失。”
“师傅,不知道当时南国建立了没有?”余戈有些疑惑,如果南国在穷诸时代就已经存在,那么南国历年应该推到上千年去了,不会像现在一样,只会有短短的将近七八百年的时间。
“有的,南国在那时候已经存在了。”天籁上者见余戈这样问便也直言不讳的告诉他。
见余戈还是疑惑,便知晓他心里在想什么,解释道:“南国存在的时间极为久远,应该从穷诸来到无殇大部不久之后就建国了。不过当时的王族不是现在的浮氏,而是夏酉一门。”
余戈没有再开口问,而是静静听着天籁上者的话语。
“因为穷诸走之后,八荒南域居然发生了大规模的波动,先是八荒南域之内的各个民间帝国之间开始混战不休,接着便是八荒南域的坤地之气被搅动。”
“接着就是灵兽大乱,南国极南部分的坤地灵兽还有巽木之类的灵兽开始暴乱起来,从八荒南域开始朝着八荒北域的北弃之地迁徙。”
余戈想象着那样的场景,忽然间就感觉到那种八荒生灵暴乱的场景,尽管天籁上者讲述的只是一个简单的故事,却让他听得胆战心惊。
“最初民间皇者朝四周的部落发出请求,让部落的觉者去截杀那些迁徙的南国灵兽,哪里能够杀得尽,没过多久灵兽和觉者之间就互相残杀,民间的城池须臾就被抹平。”
“天合上师却也不知从哪里得到一张古卷,在上面有着一些驭兽之法,便慢慢研习。两年之后,他一一尝试过役使南国民间所有迁徙的灵兽,却没想到在这样一段并不算太长久的时间里,居然让他将南国境内四窜的灵兽役使得得心应手。”
“不久之后他便着手劝导当时的修觉部落,让他用自己的役兽之道将南国所有境内的灵兽都疏散到北弃之地。”
“但当时的南国王室哪里肯听,他们一直在暗中私养重兵。在经受了一场将近两年的灵兽之乱,南国的各个修觉部落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削弱。”
“也正因为这样,南国皇室忽然间包围了一些较小的修觉部落,强迫着部落继续派出部落里面的觉者去和灵兽之间进行战争。”
“而诸如当时那些较大一些的无殇部,却思前想后觉得自己部落如果和南国王室决裂,一定会闹的两败俱伤。便也就不再管顾诸多小型修觉部落的死活,而是放任着诸多小型部落自生自灭。”
“众多小型部落迫于无奈,便只能拼尽全力去参加灵兽之战,不过南国当时的八荒之力犹如为了惩罚那些贪得无厌的民间王室还有那些无止境的修觉部落,变得极为淡薄。南国境内除了无殇大部之外,其它的小部落之中只有很少有一至两名刚进入天人境的强者,更多的小型部落居然没有一个天人境以上的强者。”
余戈听见这样的话语,暗自心惊,现在自己的部落里面差不多也有天人境强者接近百人,要是在那个时代究竟代表着一种什么样的地位?
当然,这是源于余戈忽略了天音部现在已经是八荒之内赫赫有名的大部,至于那些小一些的部落,能有一二十名的天人境强者已经不错了。
“天合上师见南国王室没有丝毫的诚意,他们如同在等着一个机会,将南国的所有修觉部落一网打尽,或者让他们在和灵兽的对峙里逐渐消磨殆尽。”
“一怒之下便悍然加入灵兽之战里,众人却在那时惊奇的发现,天合上师的驭兽之法合着他不知从哪里得到的一只苍龙之角,居然就将八荒南域的一部分灵兽无惊无险的驱赶到八荒北域的北弃之地。”
“也就在这时,众修觉部落终于知晓了南国宫廷的意图,逼迫着南国当时的王族夏酉一门交出王座,由当时的侯门浮氏一族代替。”
“夏酉一门当然不同意,于是发动了战争,却不知道在那灵兽与觉着旷日持久战争之中,民间众人已经厌倦了夏酉一门的狡诈和残暴,不断倒戈。差不多和南国灵兽暴动结束同时,南国的王侯之争也完全倒向浮氏一方。”
“至于夏酉一门则完全被流放到西荒之域,到现在已经建立起一些修真部落。不过也有些当时的王族强者建立了国家,融入西盟。所以现在的西荒之域夏酉一门有着两股极强的相反之力,一些是想着屠戮南国现在的所有修觉部落还有现在的浮光一脉,以期报仇雪耻。”
“而加入西盟的的部分夏酉一门,则是希望过上安稳的日子,不愿意多加征伐。”
余戈听着这些八荒南域的往事,忽然间就感叹起来:“原来南国民间皇室之人,居然曾有过吞并修觉部落的野心,当时的南国皇室也太过刚愎自用?!”
“后来的一些已经无法修复的小型部落,却同时起了拥戴天合上师成立新的修觉部落的念头。天合上师本来没有修建修觉部落的意愿,不过盛情难却便也只能将那些散乱的部落重新整合起来,于是成了天音部的雏形。”
“已经成为南国皇室一族的浮氏,知道天合上师在灵兽之战中的功劳,便赠送给天合上师一只苍龙角。也就是现在圣殿屋顶上的那支。至于天合上师用来役使灵兽的那支,在最后一次将南国灵兽诱导至北弃之地之后,轰然破裂。应该是当时那只苍龙角承受了太多灵兽的冲击,终于承受不住,只能崩坏。”
天籁上者的神色透露出追忆的味道,仿佛看见了那个走在所有兽群之中役使着众灵兽的青年男子。
天音部自浮氏掌控南国之后,便已经存在,这样一算,已经过了将近860载之久,这般算来,天音部的存在也已经有着860年的岁月了。
860载的岁月之力,让南国变得这样富余,也让天音部变得这般鼎盛。
天籁上者微微感叹着,突然间就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我来到这天音部,也将近450年之久了,450载的岁月流动,让天音的风夹杂着属于陌路人的味道,天音的雨,也有些陌生了。”
余戈听着天籁上者夹杂着追忆之力的话语,忽然间就有了深深的触动,原来修觉一途,弹指瞬间,已过百年,谁会记得百年前的花开,百年前的鸟鸣。还有百年前吹拂过山间的晨风是什么样的味道。
霎时,他就理解了天籁上者流露出来的孤独,那是岁月流经等待之后遗留下来的辨识之力。
我曾遇见过你,你可曾发现那年的青衫,今日的玉靥,有了沧海桑田般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