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的时间临近，王厚柱准备送儿子到学校。
听说莱城离家有一千多里地，儿子第一次出远门，家里不放心。王厚柱也想借此机会到外面看看，这是儿子给他带来的机会。
王厚柱背着行礼，王德高本想拿几件衣服，翻来翻去也没找到象样的衣服，索性也就不拿了，一个包里没装多少东西，拎着倒轻巧。
爷俩走在去虎洞乡的路上，王德高看着前面走的父亲，原先那高大的形象不复存在了，多年的劳累让王厚柱的背驼了下去，胳膊被晒得黝黑，即便是走起路来来回摆动，胳膊也伸不直，这是多年劳作留下的后遗症。
一顶发了白的蓝帽子，在阳光下已找不出一点蓝色，肥大的裤子越发显出腿的干瘦，王德高才发现父亲真的没那么高，与自己一米七几的身高相比，父亲越发的矮了。
王厚柱的心里是高兴的，即便两人不说话，笑容还是挂在他脸上的。
从虎洞乡坐客车到龙河市，买了到春城的火车票。
王厚柱很少出门，这次出门虽不及他闯关东时走的路程远，也是他到东北后第一次出远门。
怕到车上什么东西都贵，上车前买了一些吃的，王厚柱买了几瓶啤酒，当成了解渴的饮料，这让王德高始料不及。
以前他也喝过酒，但还没有达到把啤酒当饮料的程度。
在车上，王德高再渴，也不去碰那几瓶啤酒。
到春城下车后，爷俩随着人流到车站内准备中转到莱城。
晚上没有车了，只有第二天早上六点才有一趟到莱城的，爷俩在车站内找个座位吃了点东西。
得等一宿，时间是有的事，爷俩也感到新鲜，想着在车站附近转转。
春城正在准备建新火车站，老车站的候车大厅还是平房，王厚柱爷俩买完票到了候车室内，王德高看着行礼，王厚柱在大厅里转来转去。
到晚九点多的时候，王厚柱有些累了，把行礼放在长木凳上躺下准备睡一会。
王德高则精神十足，走出候车室东走走西转转。当他习惯性的吐了一口吐沬后，一个穿着制服拿着小本的的女工作人员走到他跟前，
“同志，请您接受罚款。”
女同志态度和蔼。
“我怎么了就罚款。”
王德高以为来人在跟他开玩笑。
“同志，你刚才吐了一口痰，罚款十元。”
女同与依然和蔼。
“你看清了吗，那是吐沬，不是痰。”
王德高有点激动。
没想到那位女同志直接开票递到他面前。
王德高无耐，交了十元钱。
“谢谢您支持春城铁路建设。”
女同志的话差点把王德高逗乐了。
王德高呆着没事干，索性站在那里看着谁还象他一样倒霉，不一会功夫，那个女同志便罚了十多位旅客，程序跟罚他一样。
王德高很不理解，车站正在搞建设，到处都不干净，别说吐一口吐沬，就是哪个小孩撒一泡尿，也不会比路边的垃圾脏，无非就是想弄点钱罢了，这钱多少也没数，会不会落进那个女人的腰包呢？
王德高不敢再乱走，回到候车室内，看着父亲躺在那里没睡着，王德高呆了一会，感觉有点饿，便又溜出候车室。
到一个摊位上买了一根火腿肠，当他刚要离开摊位时，另一个摊主叫住了他，
“兄弟别走，到我的摊上再买一根，我们俩打赌，我赌你不能买，他赌你能买，结果你到他的摊位上买了，因为你，我输了，所以你必须上我的摊位上再买一根。”
差点把王德高气乐了，
“你们两打赌关我什么事，买与不买是我的自由，我买一根正好，我不想再买第二根。”
王德高因气而声高，摊主过来抓住王德高的衣领，
“今天你买也得买，不买也得买。”王德高挣扎着，“我今天就不买，你能怎么地？”
从售票厅到往候车室人流不断，一会周围就聚集了很多人，都是扛包拎兜出门在外的人。
摊主的媳妇端着一碗面条边吃边从里间走出来，
“他跟你开玩笑呢，你走吧。”
说着把那个摊主拉走。
王德高整了整衣领，气愤不已，回到候车室后，再也不敢出去了。
王德高坐在父亲头顶的长木凳上，怎么也想不明白，繁华都市，霓虹灯下，竟生存着这样一群人，一群不讲道理，光天华日之下信口雌黄的人。
理想中的都市形象在王德高的心里瞬间破灭。
刚来时的新鲜感没有了，倒多了几多恐惧。早上登上列车，在混混沌沌中到了莱城。学校有接站的同学，高举着学校的牌子，在众多的牌子中，王德高找到了那几个熟悉的字眼--莱城农校。
在接站学生的指导下，爷俩坐上了通往学校的客车，王德高心里舒了一口气，总算安全到站。
从此，他将在这个城市里生活四年。希望这里的人不要象春城那样，王德高在心里默默祈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