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美梁就沉醉在男人的手中,眼神迷离起来。
* * *
佳朗为了去仙剑的本家请安,来到了半月城附近。她透过轿子的珠帘看着远处金碧辉煌的宫殿。
一直被关在家里,好久没有出来的佳朗看着外面的风景和人们的样子,烦闷的心情稍微有些减轻。虽然轿子的一边还是有仙剑的心腹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但她总算有了活着的感觉。
“孩子,呼吸着这么新鲜的空气你心情也变好了吧?”
佳朗摸着腹部笑道。这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她的希望,也是她活下去的理由。所以佳朗平时很小心照顾自己的身体。
哒哒哒。
突然,一阵马蹄声打断了佳朗看风景时光。那是一群骑着马的士兵。
“啊!”
飘飞的灰尘渐渐靠近,佳朗在那其中看见了一个男人。他虽然穿着没见过的红色官服,但佳朗一眼就认出了他。
“薛錀……”
喉咙一阵火热,佳朗连他的名字都不敢呼喊出声。
哒哒哒。
马蹄声越来越近,佳朗的心疯了一般跳动。怕他认出自己,佳朗赶紧把轿子前掀起的珠帘放下,用手按着胸口平息着心跳。
过了很久。
哒哒哒,哒哒哒。
他过去了,透过大红色的布,佳朗看见了他骑着黑马的矫健身姿。他的衣角在风中飘逸着,肩膀上的发丝也闪着黑色的光。看着他那结实的背,佳朗想起了被他紧紧抱在怀中的感觉,还有那看着自己微笑的眼睛,想念的香气掠过鼻尖。那香气飘进了佳朗心里,泛起了一阵痛楚。
“哈,哈。”
听着渐渐园区的马蹄声,佳朗大口呼着气,眼眶也湿润了。
现在他走多远了?在完全消失之前,好想再看一看他的背影。说不定是最后一次了……
“等等,停一下!”
她急忙从轿子里下来,回头看着已经很远的士兵们。但那背影很快就进入了王城大门。佳朗呆呆地望着,眼神摇曳着。
思念像刀片一样挖着她的心,她摇摇晃晃地凝望着那白色的粉尘。
* * *
宽广的半月城里,许多宫殿都被黑暗吞噬了。在与大允太子结束酒席之后,锦熙为了送薛錀走了出来。夜空上圆圆的满月流淌着银色的月光,两人无言地走着。就算是这样,锦熙也想要和薛錀多待一会儿,一直送他到了王城的大门。
两人没有说什么话,但锦熙的脸上满是幸福。因为倾慕,她的眼睛一棵都没有离开薛錀。不久之后他就会成为自己的郎君,一想到这个,锦熙就心跳不已。
薛錀一直闭口无言,突然他停住脚步。
“现在请回吧。”
“现在走了,又要很久不能相见,我再多陪你走走吧”
锦熙笑着,脸上有些惋惜。
薛錀安静地看着她。为了忘记佳朗,他选择了这个女子,但以后真的能给她哪怕一点点真心吗?他的心已经全部给了佳朗,现在只剩一副空皮囊了。
看着羞涩地笑着的她,薛錀开口道:“也许和我的婚事对公主来说回事一种不幸。”
“不,不会的。”
“我不是多情的男人,还有……”
薛錀声音低了下去,锦熙赶忙街上他的话,说道:“都说女人比起自己爱的人,碰到爱自己的才是幸福,但我不这么认为。一直以来爱我的人虽然不少,但我爱的,你是第一个。这种心情不是轻易就有的。不,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有。在这三韩之中,能够借给自己最爱的男人的女人不多。所以,我现在非常幸福。”
“公主的这个选择也许会让你一生都活在孤独中。”
“人都是会孤独的。特别是男女间相爱的心比一个人的时候更孤独。”
“……”
薛錀看着微笑的锦熙,开口说道:“我曾经有一个女人,不,她现在还在我心里。也许以后也……”
“不用说下去了。”
锦熙打断他的话,走近薛錀说道:“我已经有了觉悟。将军选择我,并不是因为我这个人,而是因为那个女人。”
虽然不知道是谁,但大允太子已经告诉过锦熙薛錀有爱人了。她完全能够感觉得到他有对爱那个女人。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分开了,但是她也明白,薛錀是无法轻易将那个女人忘记的。原本一直拒绝大允太子提出的婚事的薛錀,也是为了要忘记那个女人现在才这么轻易地应下了这门婚事。
但人心就像流水,在时间的长河中,人的心也是会变的。一点一点。男女之间的爱也是一样。
“刚才我也说过了,比起接受爱,我更喜欢给予。”
“……”
薛錀无言以对地站着,锦熙轻轻靠着他的胸膛。女人的发香传进男人的心里。但他的心跳没有加速。只有那清冷的秋风充斥着他的心。
* * *
佳朗好不容易出一次门,在看见薛錀之后心烦气躁,身体也开始不舒服。仙剑得到心腹的报告,知道了今天在请安路上发生的事,来到了她的房间。他的脸色不善看着佳朗的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
“为什么这么躺着啊佳朗?”
佳朗在他的注视下,硬是坐起身来。仙剑探过头来盯着佳朗,意味深长地说道:“怎么?欣赏王城这么辛苦吗?”
“心中烦闷,吹了下风。”
“呵呵,难道不是在期待着能见到那个人而心慌慌?”
“仙剑。”
他的眼睛里满是嫉妒。佳朗觉得都是因为自己他才变成这样的,所以每次看到仙剑的时候心里都微微疼痛。
“那为什么从轿子上下来了?嗯?看见他想跟过去不成?”
佳朗摇摇头,但仙剑的怒气并没有消散。
“你总是不记得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啊,就算没有婚礼你也已经是我的妾了。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但是你却一看见他就乱了心神!明明有郎君的女人居然敢看别的男人……”
“那……是最后一次了。”
佳朗打断仙剑的话说道:“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仙剑一直看着佳朗,僵硬的嘴角才缓了下来,终于在她的眼睛里看见了对薛錀的死心。
“呵呵,就是这样,佳朗,现在才搞清楚了自己的处境了吗?他现在已经是无法企及的云朵了。不,一开始他就是云朵,不管怎么挣扎也是。而且,你从一开始就是我的女人,我让你笑你就要笑,让你哭你就要哭。”仙剑心想到。
他满意地摸着佳朗的脸和嘴唇,眼睛里这才有了光彩。
* * *
562年11月。
枫叶落满山,天空像玉一样透明。一阵干爽的风吹过仇知宅,闺房里的女子正不停哭泣着。
“呜呜呜!”
如丝绸般的长发被眼泪浸湿,她大声痛苦着,身旁站着的一个丫鬟也跟着哭着。马莉用袖子抹抹眼泪,吸了吸鼻子,端起已经凉了的汤药说道:“现在也应该要整理心情了。这么下去小姐真的会出事的。就把这孩子当作是与小姐没有缘分吧,嗯?”
“呜呜……呜呜……”
马莉安慰的话让佳朗更加伤心。难道就像自己与薛錀的姻缘一样,自己连他的孩子都保不住吗?她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像被人用刀挖一样痛苦。
那在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自己和他的分身,孩子的生命就是她唯一的希望,是她活下去的理由,可是……
“我像把这孩子当作你就这么过一辈子。看着他越来越像你,我也就能想象在你身边的幸福。等到孩子像你一样大时,我像告诉他,他的父亲是多么的优秀。那样此能没有迷恋地离开这个世界。”佳朗悲痛地在心里呢喃。
“呜呜……”
但连这点愿望对她来说都是奢侈。由于被监禁,佳朗总是腹痛,那痛症在仙剑离开后的第二天变成了持续的腹痛。结果,她由于子宫出血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就像虚无的春梦一样,一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佳朗的生活完全陷入了黑暗,她失去了活下去的意志。仙剑看着这样的她,终于变回温柔的样子,不仅细心地照料,还买来了昂贵的饰品和礼物,努力想要安慰痛失孩子的佳朗。但她却无法抹去对仙剑的怨恨。
“我再去热汤药。小姐,好好养身体啊。只有小姐身体健康了孩子才会健康啊。就算是为了大队监……”
“……”
但马莉的话对佳朗来说没有得到一定安慰。失去希望的她眼睛里失去了生机。
“快喝吧。”
马莉硬是把药递了过来。
晃动的褐色液体照在佳朗的眼睛里。一直呆呆看着药碗的佳朗突然眼神一暗,突然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药碗。她用手不断摩挲着碗,轻轻晃动着。过了很久,她才伸出舌头,细细尝了尝汤药的味道。马莉疑惑地看着佳朗的动作不知所措。
“怎,怎么了小姐?”
佳朗没有回答,只是一直品尝着汤药,瞬间,她眼睛里惊起巨浪。
哐!
她手一松,药碗就掉落在地上打碎了。
“哎呀!小姐。”
“难,难道?”
佳朗想起结束监禁后,仙剑硬是要她吃了一种补药。
马莉可惜地拿着抹布擦拭着散落四处的汤药,佳朗这时回过头看着马莉,用颤抖的嗓音问道:“这补药……是和上次不一样的吗?”
“是的,小姐。大人吩咐说换成对身体更好的药,所以……”
“上次我喝的汤药在哪儿?”
“因为小姐总是腹痛,所以大人叫我把那药丢了。”
“什,什么时候……丢的?”
“打掉孩子的事我后来才知道,但为什么那么做呢?小姐。”
马莉的话像猛烈的暴风样席卷了佳朗的心。
咚!佳朗的内心十分悲凉,仿佛听见了坍塌的声音。
“不可能……嗬。怎么能……怎么能……”
还是很相信仙剑的,没想到他能忍心那么做……
吃完那补药后佳朗有过麻酥酥的感觉。
佳朗现在才明白过来,原来仙剑强制要求吃的补药竟是堕胎药,她像丢了魂的人似的呆呆的坐着。
沙漠一样干涩的眼角慢慢开始凝聚泪珠。
吧嗒吧嗒。
止不住的眼泪浸湿了佳朗苍白的脸颊。
与妻子莲花所在的庆州娘家相比,仙剑呆在老宅的时间更多,工作结束后就立马赶往佳朗住的地方。对失去孩子而陷入绝望的佳朗来说,她深深的自责着。仙剑近来对佳朗比对莲花更照顾,更疼爱,更费心,也不想因薛錀让自己和佳朗的关系变得疏远。
怀有薛錀孩子的佳朗是不可能彻底从心上把薛錀剔除的。这种想法一直折磨着仙剑,他觉得他可能因此而失去佳朗,令他十分不安。加上如果让薛錀知道佳朗怀着他的孩子,谁也不能保证薛錀会做出什么事来。
都知道对男女来说,孩子是他们之间联系的纽带,斩也斩不断,所以要把这祸根早日除去。即使是喂佳朗吃堕胎药,仙剑也想让佳朗完完全全属于自己。对佳朗不可遏制的私心、占有欲,他认为是恋情,是因为爱。不管什么时候她都在自己的身边,她的笑、高兴、哭、悲伤,所有的感情都是属于自己的。不曾想过这对对方来说是多么致命的毒药。就算能理解世上所有的事情,对待爱情也是狭隘、幼稚而拙劣的,因为这就是人。
“佳朗!”
仙剑凄凉的声音在老宅内响起。迎接他回来的不是佳朗,而是被剪成三段的头发。那是佳朗最珍惜,也是最令人赏心悦目的头发。
迎接他的只有不知去向的佳朗,无边的黑暗和留下来的黑头发
“佳,佳朗!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仙剑的脸一下子变得雪白,他把到处分散的长头发呼啦握紧,双手在瑟瑟发抖。怀着弥留之情嗅着主人的发香。但是一会后,他的两眼一下子睁开,像闪电样冒着火光。
瑟瑟,光滑、没有了温度的头发从他的指间滑落了下去,如佳朗再也挽留不住的心一样。
“嗬,竟敢!你……你又辜负了我。”
肩头一耸,表情冷淡的仙剑咬着牙说。突然外面一阵骚动,家眷们带着悲痛的抽泣声回来了。
“哎哟,大人,呜呜。”
仙剑被悲痛的哀号吓一跳,哗的一下推开了房门,鞋也没穿就跑出来了。不知不觉咽咽哭泣的家眷们一下子放声大哭出来,并磕着头。
“发生了什,什么事情?”
仙剑有种不好的预感,声音也不由地颤抖起来。这时有人拿着佳朗的绣鞋上前来,呜咽着说:“江,在江边……呜呜,只剩下小姐的鞋子。呜呜!”
“路过的水滴爸爸要拦时,小姐已经……”
马莉的丈夫斗植哭着说。
“佳,佳朗……!”
仙剑全身的力气一下子没了,歪着身子快要坐到地上,喊道“停,停下,不要再说了!不,这一定不是真的。对,对,不是真的。你们干什么呢,快,快点准备火把!我马上去江边。”
虽然使劲喊出来了,但仙剑的声音充满了不安,就像风中的摇曳灯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