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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死去的心

普罗旺斯的夜雨,湿透了子爵的黑礼服,望着身后洒满玫瑰的庄园,他的眼泪与天空的雨水一起顺着脸颊流下,就在刚刚,他看到了自己的爱人,那与自己坠入爱河的凯特拉小姐,投入了一位贵族少爷的怀抱,并且小声的警告他,让他走远,别来破坏她的好事。

兰尼斯特从来知道自己是个怎样的人,一个没落的贵族,又要维持家族应有的尊严,实际过的要比普通人辛苦,所以当初凯特拉小姐,在一次聚会结束,向他示爱时,他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出身于显赫家族的凯特拉,不仅容貌美丽,而且博学多才,“像她这样的人,怎会会喜欢我?原来是在耍我。”兰尼斯特走进城,漫无目的在冷清的街道前行。

那飞驰而过的马车,踏起的污水溅满他一身,他已经不在乎了,他摸着口袋,掏出全身仅剩的一枚铜币,为了能让凯特拉小姐高兴,他花尽了父亲遗留给他的财产——一袋不多的银币。那本来是他想要去北方的墨尔本,给一位法师当学徒要用的旅费,年轻人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兰尼斯特从未像此刻这么伤心,从懂事起,他就经历了很多的磨难,来自其他贵族的嘲笑声伴随着他长大。

可人生有史以来第一次的恋爱带给他的伤害,让他的心随着凯特拉背叛他的那一秒,死去。

“走开!蠢货!”一个搂着夜莺回家的酒徒,推开兰尼斯特远去。

摔倒在地的兰尼斯特,脸贴着冰冷的地面,无声的笑了起来。徘徊在街头的混混,犹豫着走近,伸手摸向他的口袋,将那仅剩的铜币取走,又拿走他的手表、以及身上能够带走的一切贵重物品。

从始至终,兰尼斯特没有反抗,看着路灯一盏一盏熄灭,他多么希望能在此时死去,直至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他才有了反应。

“是不是心里很痛苦,孩子,想要复仇么?成为她一生挥之不去的梦魇,将恐惧如影随形的带给她。”那是一个站在阴暗小巷中的男人,全身漆黑的袍子描绘着复杂的银色纹路,像是魔法师画下的法阵,他的样貌被兜帽的阴影覆盖,让人看不清楚,肩头停着一只乌鸦,看见他时,兰尼斯特再无法移动目光。

“把你的灵魂交给我,我给你复仇的力量,怎么样?”男人一步一步走近,兰尼斯特感觉心跳加速,从他身上散发出一股澎湃的力量将他全身笼罩,那力量阴暗、可怕,让他感到恐惧。

“你是谁!”兰尼斯特艰难的问出这句话。

男人俯身,将脸贴近兰尼斯特,那显露出的苍老容貌与殷红的眼睛,让兰尼斯特的瞳孔放大,“我是黑暗。”男人的声音冰冷到让灵魂战栗,兰尼斯特想要起身,可身体已经无法动弹。

男人亲吻着他的脸颊,在他的耳边低语:“忧伤以及绝望的灵魂,是我的最爱,我能嗅到死亡的气息,我从千里寻来,既然你暂时无法给出我想要的答案,我还会再来找你的,孩子。”

兰尼斯特的精神恍惚一瞬,已经看不到那个男人,来自内心深处的害怕,让他从地面猛的爬起,环视每个角落,空荡荡的大街小巷,没有人影,兰尼斯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过度的伤心,有了幻觉,随即心脏猛地疼痛,他向地面倒去。

兰尼斯特昏昏沉沉中,似乎看到一双红色的高跟鞋,踏着水面,朝他走来……当兰尼斯特醒来,外边已是深夜,他躺在一张柔软带着香气的大床上。

他观察房间的摆设,不论是摆满化妆品的梳妆台,还是角落挂着五颜六色衣服的衣柜…都表明这间屋子的主人是个女人。

似乎是为了证实他的想法是正确的,房间的木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走进一个穿着暴露,身材丰腴的女人,鲜红的口红,夸张的妆容,举手投足间流露的抚媚,兰尼斯特已经能够确认她的职业——妓女。

“你醒了。”女人把裙子拉起,白色丝袜下的大腿丰满诱人,她踢掉了高跟鞋,拉下了丝袜,坐到梳妆台前,仔细清理浓妆艳抹的脸,兰尼斯特却没什么心情来观赏她的样子,他仍旧没有从悲伤的情绪中解脱。

想到自己以后的人生,兰尼斯特忍不住眼睛湿润。

女人透过镜子看到兰尼斯特落寞的表情,把廉价仿真的耳环取下的时候,满不在乎的问:“是被女人骗光了钱么。”

兰尼斯特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女人扑哧笑出了声,“真的被我猜对了。”她已经褪去了脸上的妆,昏黄灯光下的素颜算不得多漂亮,“饿了么,我去给你煎几块牛肉吧。”

“不用了。”兰尼斯特下床,穿好衣服,既然已经清醒,就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他看了看女人,想不到自己最落魄的时候,竟然是被一个妓女帮助。

“喂,别走。”女人叫住了兰尼斯特,“你没有了钱,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么?我正好缺个帮手,如果你不觉得我的工作肮脏,留在我身边,每天晚上十二点到玫瑰酒馆报告,等我下班,一起陪我回来怎么样,一个人走夜路实在让我害怕,我能给你的报酬有限,不过你可以在我的这里吃睡。”

兰尼斯特认真的看着她,“你叫什么名字。”

“辛西亚。”她温柔的回答。

“谢谢你。”兰尼斯特离去时,再看了一眼她的样子,轻轻的把房门带上。

入夜的普罗旺斯,大雾弥漫街道,兰尼斯特辨认街道的名字,重新来到昨天昏迷的地方,一些喝醉酒的男人倒在街道上,手里拿着酒瓶胡言乱语,等待多时的混混向他们走去。

他向每个角落张望,正在失望的时候,背后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是在找我么。”

兰尼斯特害怕的回过身,老人的样子和昨天一样,那件漆黑的袍子上轨迹复杂、像是法阵的图案,让兰尼斯特觉得他不是一个普通人。

“你已经想好把灵魂献给我了么,年轻人。”老人一步一步走近兰尼斯特,兰尼斯特呼吸变得困难,终于艰难的回答:“你是法师么?”

“不是,但是我懂得魔法。”老人给出了兰尼斯特想要的答案,他不再犹豫不决,“我把我的灵魂给你,你真的可以给我想要的力量!”

“当然,因为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比灵魂更高价的。”老人伸手手按住兰尼斯特的胸膛,那双血色的眼睛在兜帽下的阴影中注视着兰尼斯特,阴森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你叫什么名字。”

“兰尼斯特。”

“你是不是愿意把灵魂献给我,来获得我给你的力量。”

“愿意。”

那一瞬间,兰尼斯特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从老人的掌心涌进了心脏,周围所有的景物都在扭曲,痛苦撕扯着他的血肉,酒徒醉酒后的狂言在随风远去,黑暗将自己的包围,“假如从高塔坠落,我希望能化身为乌鸦,将日头遮掩,带给整座城市以黑暗,让恐惧在无声的蔓延,我的名字叫陨落之星,从今往后,我将与你同在,你将慢慢拥有我的全部力量,你的改变将从此刻开始。”

当周围再度拥有了光亮,兰尼斯特所站的地方是一座荒凉的坟场,周围古树围绕,野狗在迷雾间穿梭,看见了他急速逃离。

月光下,兰尼斯特注意到他的手掌皮肤的颜色,变得灰白,没有生命的迹象,就像一具尸体才会拥有的双手,他在抚摸自己的脸颊,触感干枯,好像古老的树皮,带着惊疑不定的心情,兰尼斯特奔跑在荒凉的墓碑间,心底有个熟悉的声音指引他的行动:“往坟地的东边走,那里有座废旧的教堂,教堂中有两具尸骸,你可以选择一件自己喜欢的衣服穿上,你已经拥有了我的力量,魔法对你而言,挥手间完成。”

兰尼斯特来到了那座教堂外,满眼的破败与荒凉,泥泞的小路也堆满了腐化的落叶,双足踏上,吸走了足音,他不安的推开教堂的门,月光从教堂破碎的玻璃窗照进,一具双膝跪地的尸骸在教堂的正中央,那件黑色的破旧的袍子让兰尼斯特回忆起那个老人身穿的衣服。

带着恐惧的心情,兰尼斯特将这件袍子脱下,自己穿上,取过教堂角落银饰的烛台,擦干净上面的灰尘,倒影的那张脸陌生、毫无生气,兰尼斯特痛苦的大叫,手指抓着自己的脸。

心底的声音又再响起:“如果你不喜欢自己现在的样子,可以戴上面具,你如果要责怪我把你的容貌改变,我没有要反驳的话,在普罗旺斯,那个残酷的地方,你应该清楚明白,失去所有家产的贵族的下场,你的家族名字将被人剥夺,如果你执意反抗的话,他们会雇佣杀手取走你的性命,而至于背叛你的那个女人,她现在的情人,得知你的存在以后,拥有会派人弄残你的四肢,贵族对待弱小的人向来狠辣,你只有改变样子,才可以回到他们的身边,以及,那个救下你的妓女,在你离开她的那一刻,是不是有想过,将来如果拥有了力量,一定要报答她。”

老人的声音让兰尼斯特渐渐的镇定下来,他再正视自己丑陋的样子,已经不再那么讨厌,在教堂的长凳下面,找到了一个木箱,里面平静的躺着一张铁质的面具,他将面具戴上,有那么一瞬间,兰尼斯特觉得,他的过去,他的人生,他所拥有的一切,都已经随着面具戴在脸上时,被掩埋,他已经不再是自己,他已经不再是兰尼斯特。

“走吧,孩子,你新的人生才真正开始,若光明已经叫你绝望,你可以在黑暗里得到重生。”

兰尼斯特转身走出教堂,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蒙蒙细雨,靴子踏过泥泞的小路,他的背影转瞬消失在茫茫迷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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