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给你起一个中文名字好不好?”
何若水循序渐进,他的儿子,将来会有很多身份,但唯一的不可丢弃的身份,就是他是个中国人。
他不能忘。
“好的。”crane没有丝毫排斥。
小家伙望着远方优美的风景,忽然说:“爹地,crane有一个中文名字了,习翰叔叔不叫我英文名字,只叫我赫赫。”
情敌给起的名字?
何若水微眯了眯眸,压制心里的那抹隐隐不爽,毕竟,照顾了尚肖五年,就算是情敌,也得给他最基本的尊重。
“是么?”何若水目光幽深,薄唇轻启:“这可以作为你的小名。”好像给了莫大的恩赐。
crane虽然只有三岁,但脑细胞绝不仅有三岁,他是个敏感的孩子,一把这语音节奏听出来,他就开口道:“crane会慢慢长大的,小名也会慢慢被人忘记的。爹地,你快给我起个大名吧!!!”
大名终将取代小名。
正如crane在亲生爹地和习翰叔叔两者,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他终究是遗传了何若水的淡漠。
但是,当事人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满意勾唇,缓缓吐出两个字:“何回。”
你的妈咪带着你回到我的身边了。
所以,你就叫何回,这已,足够有意义。
何回重重的点了下小脑袋:“以后,我就叫何回!!!!”
尚肖还不知道,在自己觉然不醒的时候,那对父子已经被生来血缘牵引着,感情剧增。
而她起的英文名,与习翰起的小名,都渐渐地被何若水用一种温柔的姿态抹去,包括,抹去那三年。
……
气温缓缓回暖。
尚肖再次被茜茜约出,依言,带着何回去了赴约的地点,站在高楼处,看一看多年过后,她成为母亲的样子。
她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茜茜还没有结婚。
第一集团总裁办。
江墨离和勒卫共同坐在沙发上,见何若水终于开完会回来,他们不约而同着急的站出来,对他说:“查出来了,将尚肖囚禁在澳洲,想她死在澳洲永远回不来的女人,就是宋茜茜。”
何若水僵立在原地,黑眸愈发浓郁的望着他们。
宋茜茜?
一个他不会想到的女人。
骤然有一种被玩弄的感觉盘旋至浑身,何若水大掌,扯了扯领带,他冷漠地看着窗外层层叠立的高楼大厦,漠然吩咐:“将她给我带过来。”
“好。”
江墨离在查出来后便让人将宋茜茜监视住了,一有动静,他会立刻知道。
闻言,他赶忙拿出手机,要打电话,让他的人把那个女人带过来,然而,号码还没拨出去,一则通话便伴随着铃声,显示在眼底。
江墨离忽然不安,直接接通——
“江少,宋茜茜现在站在何氏顶楼上……”还好,没有跟丢。江墨离松了口气,冷笑,“她玩自杀?!”
“不是的,何太太,何小少爷也在!”
“……”
“江少爷,我们要不要出现,把她拿下?!”
“……”江墨离,心中靠靠靠了三声,心惊胆颤地看着已经满身戾气用眼神剐杀他的男人。
何若水扫了他一眼,直接出门。
眼见男人的背影不见,江墨离才敢对电话里咆哮出声:“废物,废物,我让你们无声无息地监视着她,你们还真装死人无声无息啊?!怎么还可以让她任意胡为,你以为她还是自由的么??废物啊啊啊——”
江墨离发泄完,狠狠的挂断了电话。
尚肖来到约定的地点,感到非常不解。
她望着那抹站在危险边缘的身影,说:“茜茜,你别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你回来啊!”
女人回过头,望见来人,当即笑了:“我已经回不来了,尚肖。”
尚肖无语:“你又在抽什么风?”
茜茜望向她抱着的孩子,微笑的走回来,伸出手:“可以让我抱抱他吗?”
何回遗传了父亲一个不好的基因,他不爱与陌生人过于亲密接触。
望见茜茜,何回很高冷的丢了一句:“不可以。”
他向来是个有自己主意的人,尚肖从不强迫他,如今,看着好朋友黯淡的眼神,却有点为难了。
“何回。”她叫着这个何若水起的中文名,企图跟他打商量,“她不是坏人,她是妈咪很好的一个好朋友,你要叫她阿姨好。”
何回闻言,望向茜茜,说了一句:“阿姨,你好。”
茜茜嘴角不由扬笑,听何回又说:“我和你要再认识一段时间,才能给你抱,你能尊重我吗?”
“……”茜茜看向尚肖,干笑,“他……真不像个三岁宝宝。”
何回面无表情,仿佛别人说的不是他。
尚肖望着自己儿子小大人似得,也不由失笑,“别理他,和他爹地一样不讨人喜欢。”
那一副清贵的不得了的样子,哪怕他们表现的再绅士,再有休养,都让人心生距离,不敢喜欢,也喜欢不起来。
只有敬畏。
茜茜突然来了那么一句:“他们应该来了。”
“谁?”尚肖疑惑。
却见,茜茜对她温柔一笑,忽然擒住了她一只膀子,另一只手强势地将她怀里的孩子抢了过去。
尚肖讶然,上前一步,便说:“你要抱就抱嘛,你慢慢的,别吓着他!!”
她都不知道,茜茜的脾气那么坏。
有那么一刻,她都被吓着了。
何回已经在茜茜的怀里,正怒着一张小脸挣扎着,“阿姨,你太没有礼貌了!”
“看,尚肖,你儿子没那么胆小。”茜茜笑看何回,“他不会被我吓着的。”
周围忽然涌入了一大片黑衣人,个个杀气尽显地将茜茜包围其中。
尚肖懵然,扣住她小臂上的手,不知何时,狠狠转移到了她的脖子上,她脑袋一片空白,面对茜茜恶狠狠掐着她脖子的情景,她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只见茜茜一手掐着尚肖的脖子,一手抱何回在怀,她望着周围的黑衣人,嗤笑道:“再上来一步啊,你们谁走上那么一步,何若水就会将你们碎尸万段,因为,是你们的前进,让他失去了他的妻子,或者儿子。”
其实,很直白的威胁。
“你想杀我?”尚肖颤着声音,不敢置信的问。
一双通红的眼睛,复杂地盯着性情大变的茜茜。
闻言,茜茜掐着尚肖的脖子,一点一点用了力,她眼神阴狠而不甘:“我想杀你?我三年前就想杀你了!我就该亲眼看着你在我面前死去,而不该放你一个人在别墅里自生自灭,我以为你不可能活着出来,可我没有想到,你居然真的活着走了出来。你走出来也就算了,让我当你死了,别再回来,那多好?!我们都轻松了。可你为什么却回来了?!尚肖,你凭什么?!”
尚肖颤着身子,她陡然掐伤了掌心,才让自己不至于崩溃。她不是怕,而是失望。
“是你?!”她低笑出声。
茜茜咬着牙道:“错了,是我和张曾!”
周围的黑衣人眼看,重要的两个人被茜茜挟持在手,都不敢动。他们是傻子也明白了这个女人有身手,而且身手不凡。
“为什么?”尚肖嘶哑的问,“想我死的人里,怎么会有你?!怎么该有你?!让我那样绝望的人,不该是你……”
“尚肖,很多事情都是会变的,你为什么总是看不透这一点?”茜茜一夕之间被她的蠢感动,她沉默了两秒,才开口,“我在察觉有人跟踪我监视我的时候,就明白了,一切都瞒不了了。你不是很想知道三年前是谁把你从何若水眼底下带走,是谁陷害何若水背叛你,又是谁,让佣人说出丢你自生自灭的人是何若水么?!”
“你都知道。”尚肖眼泪忍回,望着她,“你到底参与了多少?”
“我一生爱而不得……”茜茜望着蓝天,道,“老天爷怎还会忍心,让我成为你一样的傻子。”
傻子……
尚肖望着她的儿子,她的儿子好像一点也不害怕,只是那双眼睛一直盯着她看,似乎他一旦不看,她就会消失了似得。
他在担心她。
尚肖满足的笑道:“我是傻子,那又怎样?!我有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你没有。”
这一刻,她也很毒。
毫不示弱的毒。
茜茜脸色一变,飞快的速度扇了尚肖一巴掌,又重新掐上她的脖子。
所有黑衣人望着这一幕,动都不敢动。
“何若水的人,也不过如此。”茜茜忽然疯狂的笑了出声,“就算他把张曾送进监狱里又怎样?张曾早就知道,那是一场不是他活,就是何若水死的算计、争斗。他早就做了二手打算,是对自己成功的贺礼,也是对自己失败的陪葬,那个人,就是你尚肖!!!”
尚肖默默听着,任垂在身侧的手,“啪嗒~啪嗒~”地砸落下鲜血如珠。
“尚肖,你永远无法想像,在你为何若水要死要活,最后还为他挡子弹的时候,有一个男人,心里在流着血。曾经,你知道张曾欺骗你背叛你,你毫不犹豫的离开了他;然而三年前,何若水也同样的背叛了你,欺骗了你,可你却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被他虐,甚至到了最后,为他去死。”
“他没有背叛我,更没有欺骗我!!!!”尚肖第一时间为何若水反驳,她冷冷的瞪着茜茜,“你可以说我任何,但你不配说他,你和张曾都不配!!”
一个是觊觎别人家财,卑鄙肮脏陷人与不义,为了利益、权利,自私自利害人差点家破人亡的小人。
一个是将朋友情谊全然丢弃,不知是为了什么,让好朋友完全陷入绝望人生的女人。
哪一个配,说她的丈夫如何如何?!
“不配?”茜茜笑的声音都哑了,她眼神凉凉的看着尚肖,“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心狠?!的确,何若水没有背/叛过你,那只是张曾带着人皮面具欺骗你的,他期待着,你能和当年离开他一样的当即离开掉何若水,可你让他失望了,你让他很痛心,你知道吗?”
“为什么同样是一份爱情,你却能为了这份爱情生死不顾,就连自尊都不要?!他曾经挫败的对我说:他不如何若水,他在你心里。”
“可他越是挫败,就越坚定,要把你夺回来的坚定。”
“他在用尽心力把你弄回到他的身边,他本来是想把何家以及何家的人都对付光了,再和你好好谈一场恋爱。但是意外就那么快来了——没伤了何若水,却伤了你。”
“意外,又何尝不是一个机会?”
“他趁时收买了医生,让他们把你抢救过来后,立刻喂你吃下曼陀罗。他对医生说如果不把你救回来,他就把整个医院给端平。看,在你不知道的角落里,有一个男人那么深沉的爱过你,感动吗?”
望着尚肖从始至终的冷面,茜茜心中的那份不值更深了,“尚肖,你的眼里,是不是就只有何若水了……”
尚肖望向她:“不要用爱的名义,你们真的不配!”
“你……”茜茜力道一紧,“真的不怕我掐死你么?!”她神色狰狞,开始暴怒。
她已经接连说了几个不配。
她居然敢瞧不起他们!!!!
尚肖咬牙切齿:“爱,不是很神圣的么,终极目标不是和乐、幸福吗?!可你们用这个名义都做了什么?你们毁了我的幸福,让我失去何若水,也让何若水失去我,让多年过去,你我相见是生死仇敌!你们那是爱吗?你们只是自私自利而已。你们要的不是幸福,你们要的是毁灭,用毁灭别人的幸福,去成全自己。”
“宋茜茜。”她已经很久没有叫她的全名,都差点忘了她的全名,“这不是爱。”
顶楼的门口,何若水静静地站立在那儿,眼神冰冷无情地望着不远处的茜茜,扫过尚肖的时候,目光立刻顿住,化为淡淡的温柔与缱绻……
茜茜已经被尚肖说的整个人都暴怒了起来,身体微抖,掐着尚肖的手越来越用力。
就在何若水想走出来的时候,尚肖的表情忽然没有刚才那么难看了,于是,他顿下了步伐,选择的是:先静默着。
这对姐妹,显然还有话没说。
他的出现,不单破坏了这番让真相天下大白的机会,也会让茜茜失去理智。
所以,他沉得住气。
耳边传来茜茜没有半分生气的声音:“张曾最终还是输了,他的算计,最后为何若水做了嫁衣,他输的一败涂地!他原本想要成功以后,把偷偷藏起来的你放出来,让你重新爱上他,然后过上他一直梦想的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可是,这样的生活,最后却被你和何若水过上了!!!”
茜茜说:“他进了监狱,最后也会老在监狱里,死在监狱里,一个人孤单、悲凉,所有的一切,都成了过眼云烟。他只有一个心愿,就是让你陪他一起。陪他一起被囚禁,陪他一起死。”
”你知道吗……”她的声音渐渐哽咽,“他本来想着尘埃落定以后去看你的……是何若水破坏了这一切!!!”
“我把你从殡仪馆偷运到澳洲,我爱张曾,所以看着你们幸福我成全。如果能够真的如他所想的那样,该多好啊……可是从他进入监狱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什么都完蛋了。”
“他当然比我看的透彻,所以……”
尚肖对上茜茜薄凉的眼神,接话道,“所以,他让你来杀我。我死,也算是给他陪葬了。何若水,赢了一切又如何,他只要还爱我一天,便痛苦一天。可到时候,他已经解脱了,有我陪葬,他很自私自利的觉得幸福满足的解脱了是吗?!这就是你们的阴谋对吗?!可你们没想到,我没死!”
“我拼尽全力活着走出来了,你知道为什么我没死么?不是因为我本身有多想活,毕竟你们还留了一手让我心灰意冷不是么?你们留下了一个佣人,让他好心的告诉了我“主谋”。但你们忘了,在生死面前,我不是一个人,我甚至不是何若水的妻子,我是一个孩子的母亲,我死,他就会死。所以,我绝对不能死!!!”
茜茜望着尚肖的目光,越来越复杂,越来越深沉……
她的确低估了尚肖。
她以为,这样一个脆弱的孕妇,是活不过三天的。
“是。”她吐出一个字,全都承认。
而尚肖的情绪也越来越激动,她攥着拳头问:“拆散我们,让我们一生一死,这对你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尚肖,你还是不懂。”茜茜说,“你还是不懂我们!!看到你们幸福,张曾会难过,他难过,我就不舒服,我不帮着他拆你们,我帮着你让我自己和我爱的人难受么?!”
“我呢?”尚肖哭着问,“我算什么?我在你心里,算什么?!只要他,不要我了吗?!!!”
宋茜茜却没有哭,脸色冷漠地望着她,自动忽略这些没用的话,兀自说:“如果一切都没有被发现,我会在何若水老死的那一天出现。”
“我会告诉他,他囚禁张曾的同时,他的妻子也在被张曾囚禁着,张曾死的时候,他的妻子带着他的孩子早就给张曾陪葬去了,我会让他死都不瞑目!!!”
可惜,终不能得愿。
“啪~啪~啪!”
冷僵的空气里传来男人拍掌的声音。
尚肖和茜茜同时看向了声音的发源处,何若水黑眸寒意叠叠,带着没有表情的表情,从入口优雅高贵的走了进来。
“你来了。”尚肖哽咽道。
何若水望着尚肖脸上的红印,兀自记下账,冷漠的回望向茜茜,夸赞:“最毒妇人心,不错。”
茜茜昂了昂脖子,嗤笑:“你终于还是来了,原来你依然那么爱她。”茜茜望着这张如雕刻的精致俊脸,说,“你还记得吗,你让我拿尚肖户口本过去的时候,我的祝福吗?”
“当然记得,我一直觉得,你是个不错的女孩儿。”
何若水说。
“可是,你看上的却是尚肖。”宋茜茜面无表情的回。
“爹地——”
“事实证明,我的眼光没有错。“何若水一边回,一边望向喊他的儿子,对他说:”你和你妈咪,都不要怕。”
安心的声音,带着蛊惑的安宁。
尚肖牵起了嘴角,和自己儿子对视一眼,忽然觉得,一切没有那么可悲了。
有他在一天,她的世界,就没有阴霾,就算有,也最终会被晴光取代。
茜茜看着这一家三口的幸福,就想起独自悲凉的张曾,还有自己,她冷笑:“你们怎么可以那么幸福?”
何若水毫不客气:“你怎么可以那么恶毒?!”
茜茜说:“那是被你们逼的!!!”
“你算什么东西,我会浪费时间去逼你?!”何若水薄唇微微一弯,粗话,从他薄唇里吐出,宛如圣言一般温儒清雅。
他的音调,官方陈述一般:“嫉妒就是嫉妒,何必那么冠冕堂皇,虚伪。”
向来是不带有任何私人情绪的说你这个人怎样怎样,更加刺心一点。
“何若水,要不要我提醒你……”茜茜的眼神愈发森冷,“你太嚣张了——”
何若水沉默:“你真的以为,就凭你,可以伤到我何若水要保护的人?!”
茜茜呵了一声,“我没想过活,我想过同归于尽,我还是可以的,或者,让他们死一个还是可以的。”
何若水望着她,“你的身手,张曾教你的?”
“对。”茜茜毫不隐瞒。
所以,宛如聊天一样,何若水继续问:“爱上了他?”
“……”茜茜身形一僵,点了点头,她说,“我知道不应该,他不算个好人,当初将我和尚肖的工作毁了,家也毁了,最后,是你帮了我。可我却爱上了他。”
“哦,我不是说你应该爱上我。”何若水直接点明,“只是觉得,你和我姐一定能做好朋友,一个愿意为他顶罪,抛弃自己的弟弟,一个愿意为了他,去死……你知道我姐现在在哪儿么?”
真的宛如说一个陌生人似得,他说:“她在疯人院。”
尚肖心里一震,她一直以为,何婉雅在监狱里。
“她现在在疯人院。”何若水说,“我能逼她疯,就能逼你疯。信么?!”
茜茜几乎被心中的不安吞噬。
本来,她才是擒着资本,可以威胁到他的人,可现在,她却觉得,明明那个男人只是两手空空的站在那里,却像一个魔鬼……
她是人,不管她手里捏着什么,都无法和一个魔鬼抗衡。
“你手里有人质是么?”何若水问,又好像只是在陈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