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弄得罗小琪的心里一时很不痛快,因为现在连左丙林也与他作对了。他懊恼地发现,自己在班上已越来越孤立。这样一来,他的话自然比以前更少了。有一段时间,他老是一个人独处,他喜欢这样。他喜欢放学后独自一人走出校园,到镇外的野地里去散步。在他身后,就是那座美丽而带着现代化气息的仙桥镇,而自己则刚刚从它那里出来,此刻正一个人在野外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寂寞。这很好。一个人在野外默默地想自己的心事,这似乎很符合他的性格。天气晴朗,但很冷,旷野里一片萧条,但景色很清丽,这种景色使他不由想起了很多遥远的往事。他老感觉到有一种岁月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呼唤他,这声音来自遥远的地方。他有些落寞地走进旷野深处,在他的身旁,是一个小小的旧发电站,发电站背面是一片百合地,左侧的远处是一片早已落叶的葡萄园。他来到一条清静的小土路上,一道清澈的小水渠出现在他的左边,水渠里的水幽幽地流淌着,映照着西方柔和的夕阳。
在路上慢慢走着,他有时凝望着远处的夕阳沉思,哦,这种寂寞的感觉真好,很久没有这种独特的感受了,这让他感觉今天的日子有点特别,也很难忘。渐渐地,他来到一处稍高一点的小丘旁,过了小丘,他惊喜地发现在他右旁的田野沟壑里,开放着一种黄色的野菊花。这是一种他非常熟悉的小花,他感到这花是那么亲切,它们在这寒冷的十二月里、在这寂寞的旷野里悄悄开放着,似乎也有些孤独。他停下了脚步,并蹲了下来,细细地打量它们。这种花他以前曾一直把它当成一个美好的天使,几乎是每年的这个时候他和它来这无人的野地悄悄约会。哦,他爱它,曾一度真的把它当作是自己的知心而无语的朋友。
他在田沟里掐了好多的这种小花,然后把它放在鼻下默默地闻着,很久了仍舍不得扔掉。旷野里只有他一人,他默默地品尝着那份孤独,边走边闻着野菊花的香气。他喜欢闻它的那独特的浓郁的香气,以往每年到了这个时候,他总要在旷野里采一束放在家里的小花瓶里的。此时,他闻着这美丽而又默默无语的野花,心里有种伤感,有一种怀念,也有一种茫然。他想采一束送给她,可她要他送给她的花吗?
想到她,他的心里有些激动,哦,要是她也与他一样,来到这野地里就好了,要是这样,他一定要亲手送给她这可爱的野菊花儿,她也一定会喜欢这种花儿的,他深信,因为他了解她,他们心有灵犀一点通。哦,要是此时他能与她在这旷野里漫步,那该多好呀!可她没有来。她此时在她的家里。可她知道他的心情吗?他望着手中的那束花这样想。
那天他直到天黑才回到学校里,他并没有将那束花送给她,而是在回到学校里前将它扔掉了。不过他打定主意,他要在这周的星期六下午送她一束花,他一定要送她一束野菊花,让她与他一起闻闻那泌人的奇香。
但星期六的下午,罗小琪并未如约去梅丽芳的房间,因为沈老师那天并没有到她的丈夫那里去,而是出人意料地呆在学校里。其实,即使沈老师出去了,罗小琪也不便再像一前那样毫无顾忌地去那里了,因为他与梅丽芳之间的事已经开始在学校里悄悄传开,不久就闹得满城风雨。罗小琪推测她的母亲显然也知道了女儿与他之间的这种事,很可能以后不再在星期六去她丈夫那儿了,而是改在了别的日子。罗小琪知道他与梅丽芳的事之所以能够在学校里传开,完全是徐校长的儿子徐道林和李华华两人在四处兴风作浪,为此他心里恨透了他们俩。那天下午,他呆在教室里给母亲写了一封信,然后约了林敏一起去镇里的邮局给在广东的母亲寄信。
从邮局出来,时间还早,又不想回学校,便在镇里的街上游荡。不久,两人来到火车站。天气依然很冷。在火车站的站台上,停着几列周身发黑的货车,一列旅客列车刚刚开走,还能听到它奔向前方时发出的“咔嚓”声。月台旁边,有几个旅客在走动,两个穿制服的工作人员刚刚送走了列车,此时站在月台上的一棵槐树下愉快地谈天。北面稍远的地方,十多个搬远工人正在一厢货车上搬卸麻袋,罗小琪和林敏一看就知道那是从从广西运来的白糖,而另一条停开的货车车头朝南,显然是从北面开来。它已停在那里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