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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生日

过生日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蛋糕、烛火、许愿、祝福,全部献给过生日的本人。即便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放在大显小学也会与众不同,另有一番风味。

小木在大显小学的第一个年头,同事小吕过生日。小柳、小木接到邀请,两人合计了一下,决定给小吕同志买个生日蛋糕。糕点店里样式繁多,奶油的香气周身萦绕,伴着水果的自然清香,更令人垂涎欲滴。二人的目光最后锁定在一个上层布满猕猴桃、苹果、梨子、樱桃等水果的精巧蛋糕上。刚要起身回学校,小柳的电话响了。是尚校长。尚校长询问柳、木二人的具体位置。一打听,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尚校长那颗充满奇思妙想的头脑开始发挥作用。“老师不待下城了,你们代老师给小吕买只烧鸡权作生日礼物,等回来老师再给你钱!”

用烧鸡作礼物,这种想法,柳、木是首次听说,当然也可能是最后一次听说。二人的听后感是四个字:哭笑不得。他们均觉不合适,只得婉言规劝,不得从命。

稀奇和古怪不止如此。有尚校长在的地方总会有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事情本身又是百分百古怪和搞笑的。

晚自习后,建军饭店里,灯火通明。店主建军殷勤招呼着两桌吃客。一桌,大显小学的年轻教师们,他们要给小吕同志过生日。另一桌东道主竟是在电话中连称自己没有时间,你们好好吃的尚玉,尚大校长。他今晚在请一伙客人。客人的身份是大显村及附近村落的知名人士,小木却大部分不认识。

尚校长既有礼貌又很知趣的过来说道,“老师那边有客人,不能跟大家喝上一杯。这样吧,小吕,老师祝你生日快乐”,一大口黑土地灌入腹内,“你们继续喝,不用管老师。”说罢回到自己那桌。

年轻的教师今晚有小张、小辛、小吕、小柳、小木。这桌又恢复了之前的谈笑风生,竟能真的把旁边的校长置之度外。人们说,喝酒是因了应酬,恰巧他们不是,酒喝多喝少,喝好就行,没有人劝酒。对他们来说,过惯了一日三餐都是大馒头就着没有多少油水的熬菜甚至是腌菜的生活。偶尔吃顿这样的饭菜,并且又有如此和谐的氛围,不得不说也是种美的享受。当然美的享受也少不了一味佐料——尚校长。

生日宴会接近尾声之际,尚校长及他的朋友过来敬酒。尚校长对着众人的面说了不少慷慨的话。“今天小吕过生日,老师本来让小柳他们往回带只烧鸡的,他们没带,这总不能怨老师?这样好了,今天这桌酒水饭菜,小吕一分钱也不能出,老师出!”边说边伸出一支手拦在小吕面前,似乎在阻止小吕掏钱请客。如果你是小吕,自己过生日,让领导请客,未免有点说不过去。因此,小吕的做法是再三拒绝,说什么也不能让校长付钱。

尚校长又喝了几杯啤酒,身子微晃,又在重复着,“今天小吕过生日,这桌酒水饭菜你不能出,老师出!你如果出了就是瞧不起我尚玉。”

众人无不感慨:多么大方,多么无私的尚校长呀!

峰回路转,搞笑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尚校长似醉非醉说了句,“小吕,今天是你的生日,你得请客是不是?索性连老师那桌也出了。”

小吕笑笑点点头。不知道小吕笑的背后是否还会有其他的想法?答案只有她本人知道,我们不必在这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有尚校长参与的生日是滑稽搞笑的,有学生参与的生日却是突兀和感动的。

一段时间,学生老是缠着小木。他们在打问小木的生日和家乡。小木开始含糊其辞,最后缠得厉害只能实言相告。

星期二傍晚,小木遇见一件奇怪的事。看似很乖实则很淘气的米云同学居然过来主动向小木请示要上晚自习。小木笑了笑点点头,算是允准。他诡秘一笑,一溜烟跑了。顽皮又不爱学习的小米上晚自习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班里,小木正扫视着规规矩矩坐在凳子上的学生。他发现每个人竟像只怀揣了许多坏注意的小狐狸,眼睛发光,嘴角挂着一丝浅笑。小木没料到他们心中装的秘密,却实实在在的发现米云和李士不在座位上。自习前刚刚请示要上自习的小米应该不会中途变卦。

“米云,李吉哪儿去了?”

“老师一会就知道了!”孩子们的眼睛依然闪着奇异的光,嘴角一丝浅笑转化为得意的微笑。他们在做一件事,一件只有他们知道却不想让小木知道的事。一个个十足的像诡计快要得逞的“阴谋家”。

小木再次询问米云、李吉的踪迹。孩子们用同样的言语支吾敷衍。小木应该庆幸,毕竟他们不会花言巧语,变换着方式欺骗他们的老师。他心里一直若隐若现存在着一个不现实又美好的想法。要是自己不会随着时间的长河前进,一直停留在童年,一直停留在青春。那将是件多么美好又愉快的事呀!如果能实现的话,他又何必在乎那些大人应该在乎的事?

孩子的心是纯洁的,正因为纯洁才会被称作“赤子”。很快秘密不再是秘密,它像一团物事最终暴露在阳光下。米云、李吉出现了。手里拎着东西(一瓶饮料,一袋蛋糕,还有其他吃食。)俩人站在班门口喊声“报告”。李吉胖乎乎的脸有点不自然的发红,为掩饰脸红,迅速低下头来。小木答应一声“进来”。二人飞也似的将东西一股脑放在讲桌上,一霎眼已在座位上端端正正坐好。他们额头流着晶莹的汗珠,可见刚才是做了加速运动。

明白了,小木明白了。为什么前几天总有学生问他的生日和家乡?不错,这是小木教他们的最后一学期,偏巧生日在下半年。等不到的原因不是小木要离开大显小学,而是下学期不再教他们。他们秘密商议提前給老班过生日。

天色昏暗,班里没有开灯,后黑板上依稀可见孩子们用心写的又略显稚嫩的粉笔字:老师,生日快乐!

一个胆子大的学生终于忍不住,“老师生日快乐!”山上的猴,不教人引头。人也一样,只要有引头的,其他人会跟着一拥而上。“生日快乐!”“老师,生日快乐!”声音此起彼伏,干脆嘹亮。

一双双明净的眼睛注视着一个人,他们的老班小木。同样,小木也在注视着它们。口齿不甚伶俐的小木只是微笑,淡淡的说道,“谢谢同学们,谢谢同学们!你们的心意,老师心领了。”

不论是什么时候,与人分享总是快乐的。再好吃的东西一个人吃始终寡淡无味,若与人分享哪怕是个发黄的馒头也津津有味。当然前提的东西足够多。小木不例外,他把饮料、蛋糕分给学生并招呼学生们把倒上饮料的铁碗高高举起。“梁山好汉,一百零八,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今晚,咱们学学梁山好汉的英雄气概。虽然不是酒却完全可以当做酒。来,干!”

孩子们轰然响应,一饮而尽。

一个学生忽然说道,“能把铁碗摔地地上吗?”

小木惊诧,“为什么?”

“好汉们喝过酒,把空碗摔在地上不是更有豪气么?”

小木不得不承认这孩子说的有理。只是他们喝的不是酒,装饮料的也不是瓷碗,摔在地上也发不出那种悦耳的声响。另外,那是他们平时吃饭的铁碗。

碗当然没有摔,它们完完整整、干干净净的回到餐厅的消毒柜。

小木想让学生唱首歌,叫了几个,都害羞,唱不出口。说他们不会唱歌,也不对。因为接着他们就唱了一首全球人都知道的《祝你生日快乐》。歌声洋溢着祝福,小木沉浸在感动中……

没有生日蛋糕,也不是真实的生日,但这样的生日又何尝不更好?生日在哪天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情,过生日应该有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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