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棚马车停在楚宫高大的太和门口,侍卫齐齐拔剑行礼,宫门内匆匆行来一队明黄銮驾,为首一人尖声道:“陛下回宫!”
乔焰雪一怔,撩开车帘望着外间场景,瞪大了墨蓝水眸回头道:“你……”
马子骞……马子骞……她怎么竟忘了,楚国便是马殷的江山。
马子骞看着她惊愕模样,淡淡道:“来。”轻轻起身下了马车,站在车外向她伸出了手。
等候在宫门的内监总管金宝一愣,盯着青棚马车,想要探个究竟。何方人士,竟能让一国之君下马接迎。
乔焰雪抱着包袱穿着素白书生袍子,不好意思的盯着马子骞修长的手指,红着脸避开他的手臂,跳下了马车。
金宝眨了眨眼,匆忙上前迎接君王。不光是他,就是守在一旁的御林军亦是失望十分,没想到是个男人!
马子骞被她拒绝不见尴尬,轻轻的收回手望着前方,淡淡道:“反正姑娘也无去处,若是怕人追捕,我这里或能保你周全。”
乔焰雪一怔,转头看着他镇定的面色,低声道:“为何骗我?”相识数日,她除了知道他名唤马子骞,便再不知任何。
马子骞转头看着她扬起的墨蓝水眸,微微一笑:“从未骗你。”
容不得乔焰雪多想,三月初一,楚国君王马子骞下诏朝野,册封乔焰雪为雪夫人,赐住桃花殿,特许不归后宫统摄,并大宴楚宫文武官员于御花园。
宴上,雪夫人艳惊四座,绝代风华堵住悠悠众口。朝野上下终知帝王为何宠幸雪夫人,纷纷赞叹马子骞好运道,半道捡个书生,竟能寻得美人。
此事在楚国京都传为佳话,马子骞每每闻及总是不置可否一笑。
自有了雪夫人,楚帝下朝总往桃花殿去,陪伴雪夫人饮酒赋诗,歌舞赏景,更命人搜罗天下桃花与芙蓉,亲自栽种于桃花殿内外。
桃花殿中如同花海,三月中蜂蝶飞舞,一片灿然。
只可惜,乔焰雪虽当了雪夫人,却不愿承欢,更不愿与马子骞过分亲密。楚帝知晓她不愿意,从未在桃花殿留宿,更不曾传召雪夫人侍寝。如此,乔焰雪总算缓和了心性,常与楚帝谈论诗词歌赋,不再拘泥。
乔焰雪在楚宫中再无性命之忧,心中却每每担忧广远王与和太后。高焰冰知晓和太后与广远王包庇她,一定会寻和太后与广远王泄愤。她连累他们二人受苦,心中常常愧疚。万幸,她曾娇宠广远王,纵然高焰冰心有愤恨,为保不露陷,也不会过分为难他们母子二人。这份担心被深埋在心底,乔焰雪从未对马子骞提及过。
转眼又去几月,乔焰雪盛宠不衰,后宫中女子纷纷侧目。因马子骞并不曾宠幸过她,毫无夫妻之实的二人成日出双入对,后宫女人们难免不心生嫉恨。
只可惜,但有妃嫔寻上门来找乔焰雪的麻烦,时隔几日便会传出妃嫔受罚被贬的消息。乔焰雪从未将别人的刁难放在眼中,更不曾告知马子骞,却不知这些妃嫔为何被贬。
她自然不知,一切全是马子骞对她的保护与爱恋。
日子就这样云淡风轻都的过,乔焰雪时常想起和太后劝解之言,心有所感愈加珍惜眼前这难得的自在。只可惜,她的心中依旧牵挂着蜀宫中人,和太后、孟允,还有俊贤王。
马子骞待乔焰雪一日更比一日好,亲自为她挑选奴婢,亲自为她挑选衣料,见着她喜欢的珍宝玉石,总会第一时间吩咐金宝送来。进贡楚宫的好东西,常常都是乔焰雪早早得到。她心知马子骞的情谊,却不知该如何报答。
准确的说,她已然不会爱人了。昔年,曾有一人真心与她,她却骗了他,错过了他。她的双手和她的心早就死了,再难许诺任何。
这一日,乔焰雪正在桃花殿中抚琴,马子骞下了早朝缓缓行来。巧儿见楚帝来此,含笑往殿中烹茶,乔焰雪见贴心婢女含笑离去,并未回首,轻轻道:“今晨开了一坛桃花酿,味道还行,等会你尝尝。”
马子骞在她身旁石栏边落座,淡淡道:“昨日喝了你的竹叶青,我还没报答,今日又饮桃花酿,怎好意思。”
乔焰雪款款拨着琴弦,勾起嘴角道:“这楚宫里会说不好意思的人多了,我却不知道你也会。”
马子骞似早已习惯了她的轮调,伸手摸摸鼻梁淡淡道:“我不好意思的事情多了,你没发现而已。”
乔焰雪未置可否,按下琴弦,转头道:“你一来,害我无心抚琴,所幸我正缺个酒友,你正好补上。”
马子骞瞧着她恬淡的神色,勾了嘴角淡淡道:“只有在你这里,我才是我自己。”言毕招手道:“巧儿不必烹茶,便上桃花酿吧。”
二人相对饮酒,亭外芙蓉暗香,微风低回,好不惬意。马子骞见她眉心始终带着淡淡愁怨,搁下金樽轻声道:“我有一事说与你听,你切莫生气。”
乔焰雪抬头笑道:“除了佛经,别的都好。”这马子骞素日最爱与她讲解佛经,成日里放下一切皆可成佛的意境,绕的她脑袋疼。
“今日早朝,有消息传来,蜀宫博弈王暴病身亡,冷血女帝万分悲痛,亲自扶棺发丧。”
“……”乔焰雪一怔,抬头盯着对面的马子骞,目色闪动道:“这消息与我何干?我为何生气?”
马子骞目中泛起柔意,举杯掩饰道:“你最不喜听这些朝堂政事,我以为你会不高兴。”
乔焰雪低头举杯,淡淡道:“无事,我只当没听见便是。”一口饮酒杯中桃花酿,低声道:“尝尝我新做的芙蓉羹,看看味道如何?”
马子骞目色一动,举箸随意道:“近日蜀国颇不太平,听说朝中死了半数以上的官员,且武官居多。今次更是死了冷血女帝的左膀博弈王。听闻吐蕃党项又有异动,南诏似乎也不安分。”
乔焰雪淡淡听下,脑中闪过高焰冰的脸,心头一动。
马子骞淡淡道:“天下诸国皆传言,蜀国让个女帝坐江山,毁了龙脉,只怕国将不国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