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我拿着一只波动而无形的手
去抓取有声有色的世界
那一片街区杳无一人
只有男孩女孩
他们踉跄着,投入
对方的怀抱(挣都挣不脱)
只有正午将于下一秒来临
我看见逐渐增多的人迁来迁去忙东忙西
我敢断言,过去抵达的人们
几乎包抄了
今天抵达的人们
而我与人群曾是一个整体
多年来,我发觉我的双脚在夜间
是两头焦渴迟缓的水兽
白天我不过是穿戴整齐的绅士,黄昏时作为
猫儿,密裹着《参考消息》
在环形台上妖娆运行
我好比是一代宗师,69年前圆寂了
如今转世回来,蹙额、皱眉
成了两个三个或更多
噩梦中我是一位梦想家,山峦
可以浮动,颅骨爆裂,超市、工字钢梁
眨眼间被搬走
在正午短暂漆黑的一秒钟
沿电缆线,一阵阵来自太空的寂静
正摩挲电工妻子的躯体
近来我是个心绪无常的儿童,孑然一身
只与橡皮结下不解之缘,我修复玩偶,让它代替停顿的人,继续思考、工作──
有时我擦掉一整个符号帝国
我必须飘荡过深绿色圆拱形屋顶
我必须驯服,必须在百货公司把衣服脱光
在荧光的橱窗里充当模特儿
一个人的失落是浅薄的和可笑的
一个人的觉悟是纯净的和无限的
1995.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