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的岁月,狐谷也产生了一些变化。东边的山脚下,多了一个大石亭,东北角那里,则多了一片梨树林,一座砖瓦院落,掩映在梨林之中。
随着倾城的啼声响起,谷中发生了一阵骚动,众多狐狸的身影在不同地方纷纷闪现。一只二米多长的白狐迅速从院子里蹿出,往谷口奔来,很快就来到了倾城的身边。
“欢迎你,远方的客人。我是悦城,有什么需要请告诉我,很乐意为你提供帮助。”
倾城的狐身比来狐还大上了一圈,幸好山崖足够大,两只大狐狸趴坐在上面才不显得拥挤。
“客人?不,我不是客人。”倾城语声低沉、失落。
“啊?此话怎么说?”来狐变身成一眉毛弯弯,睫毛长长,眼睛大大,小嘴红红,桃腮粉粉,身着一件青色缎花碎裙,脚蹬一双淡黄小蛮短靴,透着一股子活泼、又透着一股子狡黠的少女,灵活的眼睛充满惊疑。
“因为这里就是我的家!”倾城也变成了人身。
悦城惊叫道:“姐姐?你是倾城姐姐!”
倾城奇道:“你怎么知道?”
“族人口口相传的,你已经成了我们的传说!”悦城喜道:“你离开三百年后,我才出生,你一直都是我的榜样!”
倾城悲伤稍解,脸上有了笑意,抬手轻抚了一下悦城的脑袋,笑道:“谢谢夸奖。”
“姐姐,这一千年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悦城问道。
倾城一听,眼泪“哗哗”而下,一千年的煎熬啊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
“一千年前,我的爱人给隔壁蛇谷的蛇妖害死,我将蛇妖杀掉之后想到你姐夫已经投胎转世,于是就出去寻找……”倾城将千年的经历一一道来,这一阵诉说,直至日落西山才大致说完,听得悦城哭了个稀里哗啦,道到伤心处,姐妹俩抱头痛哭。
痛哭了一场,倾城情绪好了不少,悦城更是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见倾城还是情绪低落,拉起倾城道:“事情已经过去,姐姐不要再伤心了。走,我们到谷里走走,花儿开得可美啦!”
言罢,拉着倾城飘下山崖,走向谷中。
两人在草地里慢慢走着,一路向西。周围,蜓飞蝶舞,蜜蜂嗡嗡,花香弥漫,狐狸、野兔等不时出没。悦城蹦蹦跳跳、采花扑蝶,逗弄着倾城,在悦城的有意插科打浑下,倾城终于笑逐颜开。
“除了你,族中还有其他灵狐吗?”倾城随意的问道。
悦城摇头:“七百多年来就我一个,族人倒是不少,一百多只了,一大半都是壮年的,一百多岁。”
倾城笑道:“倒是兴旺发达了,想当年只有几十只呢!”
渐行渐远,天色昏暗了下来。
此时,谷西水潭上空,一群大鸟飞来,鸣叫着就要飞越水潭。突然,一道又大又长的黑影从水中激射而出,长长的身影垂直冲天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子就吞掉了一只大鸟,然后迅速摆头又吞掉一只,这时其余的鸟才反应过来,惊叫着乱飞而去,捕食者掉回了水潭里,场面慢慢归于平静。
夜了,圆月初上。
不知不觉间,两人接近了水潭。
“姐姐小心,水潭危险,有条蛇妖盘踞在那里。”悦城突然拉住倾城提醒道。
“蛇妖?天蛇一族也诞生了第二条蛇精?”倾城道:“你怎么不将他赶走?让他霸占了我们的水潭。”
“我不是他对手,他有一千多年的功力。”
“一千多年?他叫什么?”
“佘化。”
“佘化?他竟然没死?他就是谋害我爱人的那条蛇妖!”
“竟然是他!可恶!不过他只霸占了这一线,并没有向东侵占,也没有伤害我们的族人,只是不给我们靠近,我才没有和他拼命。不过奇怪的是,他的族人也不许靠近,似乎他在守护着什么。”
“‘记得我’!他在守护着‘记得我’!”
“什么‘记得我’?”
倾城含泪将情由述说予悦城。
“走,我们杀他去!”悦城出离愤怒,佘化虽然厉害,但她姐妹俩人联手,打败他并不是没有可能。
夜色依然那样优美、透亮,映月峰下,落萤潭边,倾城惊讶的发现,一大片样子与“记得我”相同的凡花正在盛开。
群花的另一边,是一座骨骼堆成的小山,从原来山洞的位置直到水潭边,依稀可见骨山下面有一条一米多宽的通道连通在其中。
倾城心中大怒,美丽的环境竟被佘化搞得如此乌烟瘴气。
倾城两人展开身形,迅速掠到峰下,倾城衣袖一挥,骨山爆开,在劲风的横扫下全部掉到水潭里,被清扫得一干二净。这时,原来被倾城封堵起来的洞口位置左下方,一个一米多宽的洞口显露了出来。
倾城衣袖挥出,封住洞口的泥石向外炸飞,整个大洞显露了出来。洞内昏暗,倾城目光扫了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发着幽幽亮光的灵花——“记得我”,千年过去了,“记得我”还保持着原来的模样,而花茎上的血纹只余一点点就蔓延至顶端,一层半球形的光幕罩在外面,将它保护了起来,使它的气息不泄出外面。
倾城目光移动,发现“记得我”后面坐着一位身穿彩袍的男子,此人正瞪着双眼凶狠地盯着她们,怒色满脸。
“佘化!原来你真的还没死!”倾城一阵恨意从心涌起,厉声喝道,但她同时吃惊的发现,这股恨意竟已不是那么强烈。
那男子闻声心头一顿,仔细打量了倾城一番,表情复杂,声音中透着深深的惊喜:“倾城,你回来了!”
倾城厉笑道:“既然你还没死,那咱们就继续算账吧!”
佘化讪笑道:“你已经杀了我一次,是我自己命大才捡回一条命来。都过去一千年了,你还放不下么?再说故人难得相见,咱们还是一笑泯恩仇吧!”
倾城闻言一愣,不得不承认佘化说的倒也在理,是啊,没有什么能抵御得住时间的侵蚀啊,即使是刻骨的仇恨,一千年下来也都淡了,她惊诧的发现自己竟然再也兴不起与佘化拼个你死我活的念头。但是倾城依然愤怒,她厉声喝道:“滚回你的西谷去!把我的地盘还回给我!”
“倾城,你也太不讲理了吧!天地灵境,本是无主之物,你都消失了一千年,我也住了近一千年,怎么还是你的?现在是我的!”经过这么多年这么多事,佘化对倾城的记忆也淡了,虽然倾城的出现重新勾起了他的念想,但在重大的利益面前,现在的他更注重利益,所以他腾地站了起来,非常不乐意地嚷道。
“臭流氓,胡说八道。我姐姐只是离家一趟而已,再说,我们狐族一直都在,是你过来强行霸占!”悦城瞪着眼睛,气鼓鼓的嚷道。
“离家也离得太久了吧!”佘化撇撇嘴,嘲讽道:“如果不是我念在旧情,你们狐族还能留在这里?早给我赶尽杀绝了。”
“你就吹吧!”悦城指着佘化,跺着脚道:“你敢到东边去,看我不用‘灵地守护’灭了你!”
“在这里你用不了。”佘化嚷道:“倾城,这一千年来你功力的进展看来很慢,你都一千二百多岁了,功力还没突破一千年。你们都不是我的对手,看在相处多年的情份上,你们速速离开吧!”
悦城嘿嘿一声冷笑,促狭道:“或许你说得对,但我们有两人,保证将你揍得找不着北!”
“再多几个也不是我的对手,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本色?”佘化心中嘀咕,废话,如果你们不是两人,我会那么好说话?早将你们打跑了。
悦城双手叉腰呸道:“你恃强凌弱,就是好汉行为吗?”
佘化见状,色厉内荏嚷道:“好,我也不欺负你们,你们暂且退去,等此花成熟我挖走后,就将此地还回给你们。”
倾城道:“不行,这花是我的,不能给你。”
佘化怒道:“你的?这是我八百年前发现的,我在这可是寸步不离守护了整整八百年,如果不是我一直用法力掩盖它的气息,早不知会引来多少强敌了。你竟敢说是你的?”
倾城厉声道:“如果你不健忘的话,就该记得此山洞一千多年前就有了,是我离开前将它封住的。你可知道此花是怎么来的?”
佘化道:“怎么来的?”
悦城指着佘化,怒骂道:“还不是你这该死的蛇妖害的?一千年前,你引来天劫神雷,将我姐夫害死于此,这花就是我姐的泪水和我姐夫的鲜血混合孕育而出的!”
佘化喝道:“一派胡言,我辛辛苦苦了八百年,你认为只凭你的一席话,我就会将它拱手相让吗?”
“这是一朵三百年的紫菊,权当你的酬劳吧。这花因为缺少我的泪水,所以才迟迟不成熟,你守着也没用。”倾城伸手解下香囊,取出一朵通体金紫色的菊花。
佘化嚷道:“区区一朵三百年的菊花,就想骗走我的千年灵花,当我白痴啊?”
倾城放回紫菊,系好,缓声道:“哪怎样你才能将这花还回给我?”
佘化眼珠子一转,心思活了过来,权衡了一下,望着倾城柔声道:“除非你嫁给我!”
悦城粉脸含煞,两眼一瞪怒道:“死蛇妖,你太不要脸了!”
佘化冲悦城怒道:“闭嘴!不关你的事!”
倾城声冷如冰:“佘化,不要逼我再杀你一次!”
佘化希望再度破灭,面目狞狰情绪激动:“倾城,一千年了,为什么?为什么你对我还是这样的无情?”
悦城怒喝道:“死蛇妖,死了你这条心吧!你永远不会有希望的!既然你硬要霸占我们的东西,那咱们手底下见功夫吧!”
佘化也怒道:“别以为你们人多我就怕了,放马过来吧!”
倾城见事已致此,肯定不能善罢甘休,于是冷冷地对佘化道:“出来吧,我们到外面打去,谁赢了归谁,免得伤了灵花。”
倾城拉着悦城远远退开,佘化也不愿意伤了灵花,于是随后跟了出来。出了山洞,往前走了几十米,佘化逐渐冷静下来,停下脚步不肯再往前。
佘化冷然道:“要打,那就来吧!”
悦城喝道:“送死也不要这么急,看我们怎样收拾你!”
悦城高高跃起,双手握拳,向前狠狠一劈:“落叶拳!”
只见悦城身上白光一闪,然后白光顺着身形的线路向拳头汇集,在拳头上凝成两道光团,随后这两道光团脱拳而出,形如两个放大版的粉拳,划着奇特的线路向佘化击去。
暗鳞盾!
佘化猛地袍袖一挥,二道绿黑色的气盾闪现,如同刀片般旋转着凌空撞向悦城的两道白色拳劲。
拳劲无声无息地消失,气盾挟着余威射向悦城,悦城闪身躲过。
倾城白嫩的纤掌遥空连拍。
飘花掌!
一道道形如桃花的掌印闪着亮粉光脱掌而出,交叉穿插,忽左忽右、忽上忽下,轰向佘化。
佘化迅速地连连挥袖,一道道的暗鳞盾将飘花掌一一挡住,一连串的爆炸中,掌劲全部消散,气盾继续前进到倾城身前才被震散。
“哈哈哈。”佘化狂笑道:“你们都不是我的对手,再一次警告,你们速速退去且罢。”
倾城姐妹银牙一咬,双手连连急速挥飞,一道道的掌劲拳劲不断轰击而出。在哈哈狂笑中,佘化的气盾也到处闪现。
一时之下,空中乱闪着各种光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