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不过瞬息之间,又几支箭矢已经“夺夺”地呈一排装钉在石板地上,而离那东凌国公主最近的那一支已经到了她靴尖。
只见那公主眉头一拧转身掠到呆住的宫门守卫身前。“借剑一用!”
白色衣角划过一个圆弧,一阵劲风呼啸!她将剑反手一抄,顺势将箭贴着小臂滑出,剑尖将将抵住迎着她后背飞来的箭尖,箭落地。一片白色衣锦轻轻覆在其上。
“集合!”反应过来的禁卫军统领一声高喝。“何人……”
他话尚未说完,又一阵马蹄声向皇城方向奔来。
“还我!!”一人一边狠狠抽着马一边大叫,那人身子前倾,伸手向前抓着。
禁卫军统领认出那策马之人,一阵汗颜。也不知道今天吹的什么风,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这本来谁都不该来的地方,况且这里还有一个不知道在哪的刺客,甚至不止一个!随便哪一个受了伤都是他吃不了兜着走!
“郡主!快离开!”他大呼,希望那郡主可以快快调转马头省上一事。可那郡主似乎魔怔了一般策马直奔!
东凌国公主抬着剑似乎在想是不是要做点好事插上一脚。
而此时,烟尘四起。一箭飞来!
东凌公主下意识去挡,一剑劈下。那飞箭却极其刁钻地偏离了原先的轨道,诡异地直直掉下。
而那收不回的剑砍下,“哧”的一声,血溅三尺!
“啊!”那马上的郡主一声惊叫,手一拉止住了马。方才她策马来不及停,那扬出的鲜血有一半洒在了她脸上,此刻她连呼吸里都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而在她马蹄之下,一名黑衣人自肩膀至胸口一道贯穿的致命剑伤狰狞可怖。她脸色白了一白,却丝毫没有犹豫地跃下马在那人血肉四溅的尸体边翻来翻去。
“咦?”那边宫门之前几番变故,将苏暮这边也怔得一静。苏暮看着一处屋脊的目光被谢沄的这一声低呼唤了回来。
谢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几张有些泛旧且有明显折痕的信纸。苏暮呼吸滞了一滞。显然那郡主追到宫门前也要追到的东西,应当就是这莫名其妙出现在这的几封信。
如此重要的东西不是随便可以看的。苏暮稍作犹豫,还是伸手掠向谢沄手中将要打开的信笺。
“不要看!”
“不能看!”
谢沄打开信的手一顿,抬头看着同时向她奔来的苏暮与连慕。
而同时扑来的二人都伸手去抢那几张纸,却在看见对方出手时将手缩了缩。
一阵劲风扫过。
宫门前围着尸体的那群人将目光再次随着尖叫的郡主移向苏暮这边,以及那几张飘飘散散被劲风吹进赶来的禁卫军队中的信纸。
“我的信!”
一名禁卫军接住飘到他面前的信纸,疑惑地瞟向上面的字。忽而他瞪大了眼,握着信纸的手一颤,脸涨的通红。他身边的人见他这模样也疑惑地将目光移向那信,又是一愣。
在这一支队伍里数处都发出相似的一阵骚动,短时间内,整整一队人,人人面色古怪。
“郡主与吏部尚书家小姐……”
“啊……”
“这简直……”
苏暮一行人离那队人不算远,依稀还可以听见有人小声地提到“郡主和吏部尚书府小千金”几字。
“混账!谁允许你们看了?!一群饭桶!混账!”那郡主恼怒地直跳脚。
众人噤声。在此刻此情此景倒显得分外诡异。
“荣儿!闹什么!”四周皆静,只听一人声音低沉怒斥。那郡主回头看见已退朝的站在众人前的自己的父亲——兵部尚书。
“啊!”她原本就惨白的脸色透出一阵青色。
“啊什么?!你身为郡主在宫门前喧哗胡闹此刻不滚回去思过还有脸待着?!”这一句话倒是点醒了那郡主。
父亲表面上是在训斥她,其实是他心知事情不对让她快快脱身省得事情闹大。
也是,这事父亲私下里知道不过是家里面大宅一关的私事,自己再怎么也是他女儿。若是闹到了重臣面前,那可真不好看了。
“女儿知错,这就……”
“云大人息怒。”人群中传来一人温润如玉泉潺潺的声音,将那郡主的话截断。
谢洹走出人群,眼神轻轻掠过苏暮,以及她身后只剩一半车帘的马车和那车上之人。
谢沄一个激灵。
“云大人如此草率责骂平阳郡主也不问缘由怕是要误会呢。”那云尚书面色一僵,沉沉地看着笑得和煦的谢洹。
“家女向来顽劣,况且这也是老臣家务事,不劳谢相费心。”
“云大人说的是。”谢洹眼风扫向最后出来的晏云承和离他不远的吏部尚书。“但这事涉及远道而来的东凌使者征和公主,郡主追到宫门前被公主了结的这人……还有很多疑点呢,谁能说他不是袭击公主的人同伙呢?我西赫皇朝怎么能在这种涉及两国关系的大事上草草定论为个人是非呢?况且郡主面色看着不太好啊,嗯……来人,快带征和公主和郡主去太医院。”
谢洹转头对随众人一同出来的太监说道。
“我不……我……啊!”那郡主往后退了几步连连摆手,原本在群臣出现时就已僵硬的脸此刻仿佛都出现了裂纹。
原本在禁卫军中的几张信纸不知从哪又冒了出来飘向各位大人之中。
“……月卿,自上次西阁私见我与卿已隔半月未见,吾甚是想念。思及此我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故而提笔书这一腔思念。犹记得你我初次,我久久不忘,可恨我俩父亲同为官却不同路,更恨我俩同为女儿身,不得长厮守。但你我情比金坚,吾一定会带你远走高飞,你且信我等我。”署名,云荣。
云尚书跟众人凑在一起,看完这短短一封信面色却变了数次。众臣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眼,后退几步,四下寻找着那位“月卿”的父亲——向来与云尚书不对付的裘尚书。
啧,这要是一封普通情书倒也罢,最多不过说说平阳郡主为人大胆罢了。可这偏偏是一封给她父亲死对头的女儿的情书。
为人不耻的同性之好。
这几封信向一个响亮的巴掌扇到那两位脸上。
云尚书脸色阴沉的要滴水。他看向站在晏云承身边的吏部尚书——二人脸色也没什么区别。倒是一边的晏云承模样淡定地好似什么也没发生。
只有站在他近处的人才知道他手中原先也接到一封信,此刻已经化为粉末。
他仰头看着原先苏暮看的那片屋脊,忽而勾唇一笑。
笼着衣袖已经退到一边的谢洹忽然对着晏云承方向一揖道:“王爷既在此,下官斗胆请王爷做主此事。”
晏云承对着谢洹的目光,笑得妖孽,天地失色。“此事当由刑部来管,本王不予过问。”此话一出,好容易缓过来的吏部尚书脸色又是一僵。
吏部尚书是晏云承的人,如今这一句不管,也算是将他算作半个弃子了。可他偏偏只能受着。受着也罢,官还能做,日子还能过。若是反水,那真是要日日提心吊胆了。他还有自觉,他不过区区一个吏部尚书,在他有所动作之前,权倾朝野的南王就能将他轻松拉下吏部尚书的位子。那之后就是万劫不复了。
谢洹后退一步,“是下官唐突。”
他笑,他也笑。
都是一群皮笑肉不笑的人。
苏暮感受着那边的人心恐怖,勾心斗角,头皮有些发麻。
晏云承抬眼,忽然眼光一转,看见站在谢府马车前的苏暮。
谢府?她是谢洹的人?不像。
苏暮与眯眼看着她的晏云承对视一瞬,忽而一笑,赫然是二人初见时那副明艳妖娆的模样。
只见她轻启朱唇,从唇形看,竟是在向他打招呼。
“王爷好。”
晏云承哑然。这女人……一如既往地胆子大。
他收回目光。
今日这么一出他不用猜也知道是谢洹的手笔。动的两个人,一个是他的人,一个是个老顽固。总之都是对皇帝没帮助的人。
好个谢洹。
“你们说到现在,人都死这么久了还没动作?”众人看向突然说话的那东凌征和公主——司马朝明。
忽的一噎。
原来最先要处理的事却因为一场闹剧被搁置一边,甚至要等别国公主来提醒自己。众人瞬间觉得脸上挂不住了。
你说你一个别国公主在自己家耿直就算了,哪有在别人家还这么说话的?偏偏这位是个公主,偏偏这位说的也还一点都没错。
“公主的护卫队呢?”晏云承忽然插道。
“啊……他们太慢了,我丢在路上了,明天大概也能到了。”公主注意力瞬间被转移。
“那如此,小王陪公主去宫中安置吧。”
“好。”
众人看着南王带走那位的背影,突然觉得南王实在是伟大。
当然还有人觉得美色的威力无穷。那人自然是美貌与智慧兼备的苏暮少宫主。
刑部的人不久便赶来,各位姿态摆得极高的众臣也都明面上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各自乘车散了去。
但是当晚各家的探子是不是还好好的在家那就难说了。
谢洹也回到自家马车边,看了眼连慕,看了眼谢沄,看了眼担惊受怕的侍卫。
“你们回来了?”他问,更像是在陈述。
除苏暮外,众人瑟瑟不言语。
“沄儿你能打倒连慕了?”
“她做梦。”连慕顺口就接。
“哦?”
“呃……”
“那以后就在后院练武吧,直到把连慕打败,沄儿我就如你所愿把你嫁给他。”谢洹淡淡道。
“嗯?嗯?!”
谢洹扒下连慕的外袍挂在车帘处,向苏暮招手。
“我不娶!”
“不娶也得娶。”
“你们兄妹都是禽兽吗?!”连慕气结。
“你才知道?”谢洹四两拨千斤,徒留那师徒二人在风中。“你们就走回去吧,车子怪小的。”
…………
“禽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