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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艾力摩尔的地平线(下)

冥界,第三重冥域,混混沌沌,没有天地之分,没有黑夜白天,到处都是焦土,焦土上生出枯萎的树干,树干上的黄叶没日没夜地飘,怎么落也落不完。

偶尔也会有几个骷髅或者僵尸在林子里慢慢穿行,漫无目的地穿行,在他们面前是无止境的道路,无止境的生命,还有无止境的寂寞。

抬头一看,天也是地,地也是天,天上也是几个骷髅在林子里穿行,落叶无尽地飘啊飘啊。

一个巨大的枯树里,一个骷髅法师跪在地上,身上的骨架一点点斑驳、脱落,最后化成粉末,成为这阴暗世界里的风中尘埃。

“骷髅王大人,我们已经派出所有灵魂守卫,可是还是感知不到公主陛下的魂魄。”

“滚!滚!一群废物!继续找!找不到我把你们全部变成冥树!”

当所有的骷髅、僵尸、灵魂守卫全部消失之后。阴暗里传来一个阴冷的女人声音:“亲爱的,萨利小姐从你这里失踪的确实不假,但你明知道她已经不在冥界了,为什么还要发这么大的火,这可不符合你冥界三大巫妖的身份。”这声音里明显夹杂着些嘲弄的味道,还特别加重了“三大”的语气,地下世界谁都知道,冥王的三大护法巫妖位置上的人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而骷髅王现在的地位刚好排名第三。

“哼哼……”一阵低沉的怪笑声在阴暗的空间里来回游荡,绝不像是从嘴里发出的,倒像是骨头之间相互撞击发出的声音。

“我当然知道萨利小姐在哪,而且冥皇陛下当然也知道,哼哼……我当然是再给幽魄和裂魂做戏,一想到他们在冥皇陛下那告状的样子我当然高兴。哼哼……而且,我当然给了我的小可爱必要的帮助,哼哼……”

“她去了哪?打算做什么?你又给了什么样的帮助?”女人的声音里有了久违的兴奋。

“哼哼……我当然会告诉你,哼哼……亲爱的,谁叫我喜欢你呢,喜欢你浑身是肉的感觉。”

紧接着阴暗里传来了骨头之间摩擦的窸窸窣窣声,一个丰腴的身体被揉捏成了各种奇形怪状,嘶吼、痛苦、嚎叫、怪笑响彻整个第三重冥域。

每当这个时候,那些骷髅们就会不约而同地抬头讨论讨论天气,或者低头在焦黄的土里寻找蚯蚓,因为僵尸女王的声音能穿越冥域,剥离生物的灵魂,偶尔也会有一两只掉到第三重冥域。而僵尸们就惨了,因为骷髅王捏的那东西是从他们的身上掰下来的肉,僵尸女王每这样撕心裂肺地吼叫一次,他们中间就会有一批要瘦一圈,而他们可不想变成没肉的骷髅……

黎明的曙光终于又从地平线下抬起头来。

昆卡站在酒神殿前,开始做最后的战争动员:“毁神十三骑征途是地平线!是曙光女神眷顾的地平线!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黎明!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胜利的脚步!让伤痛成为骑士们的勋章吧!让诸神之血在我们的刀刃上跳舞吧!为了自由!为了人类!为了新世界!”

一片欢呼声,让整个莱恩萨斯为之颤抖!

矮人族的神殿如同他们喜欢穴居的性格一样,是建造在地下的一个人工露天深坑中,上万阶不断下降的阶梯,着实让这群黄金骑士们费了一番功夫,幸亏坑壁上雕刻着矮人们的光辉历史,要不然谁不认为这是在走向一个坟墓?

昆卡从醒来到现在就一直心神不宁,想这想哪,那个少女的身体不时地在他眼前浮现。

酒神殿上,酒与狂欢之神的雕像仰卧在一个牛背上,他一手举起酒壶,酒壶上用矮人语歪歪斜斜地刻着:不要太紧张哦。

他的另一只手扬起抓着牛尾巴,姿态慵懒,半裸的身体放纵地展现着他的健与美。看到这里,他们才明白为什么矮人士兵都带着牛头盔,原本以为牛头盔只是象征着他们暴躁的脾气,没想到他们的神也和牛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酒神殿的祭祀是一名年过五十,十二级的神职牧师,在酒与狂欢之神的的雕像被推倒的一瞬间,他的神力也瞬间折损了一半,他看着倒下的神像,又看了看身后的女祭祀们,面容苦涩却不失尊严地向昆卡请求道:“尊敬的骑士大人,无上的荣耀已经在您的头顶徘徊,请您看在和您一样虔诚的品质上,放过这些祭祀们吧,她们将把您和您的宽宏大量的骑士精神永远铭记于心。”

这样的事黄金狮子不是第一次遇到,根据以往经验,他早就和蓝月定下约定:所有部落的主神职人员全部格杀!

昆卡瞥了一眼那帮女祭司,恍惚间好像觉得昨天的少女也在里面。

他用力甩了甩头,做了一个即使是在诸神面前都无可挑剔的社交礼仪:“祭祀先生,你们可以选择与您信仰、与您尊严、与您人格都无损的自裁方式。”

“看来阁下要恪守您的准则了。”

“当然!”

“那么,阁下,我们做个交易吧,再严密的准则下都有交易存在的缝隙。”

“没有必要了,蓝月,这里交给你了,我去联系新的传送阵和补给,没有必要再在这里耽误时间了。”

看着黄金狮子决绝的背影,老祭司没有放弃,转而对蓝月说:“我这里有九卷预言之书,全是关于艾力摩尔家族的,是酒与狂欢之神给我们最后的庇护,我希望能用这九卷预言之书换所有祭祀们的生命。”说着老祭司就打开一个物品卷轴,从里面取出九卷羊皮书。

但是蓝月清澈的眼睛里没有起半点涟漪。毕竟她的信仰是月亮女神。

老祭司抱着卷轴一步一步走向祭祀火坛:“艾力摩尔家族是君诺帝国的古老贵族,家族血裔拥有某种神秘而隐晦的精神力量……”

说着老祭司往火坛里扔了一个羊皮卷,接着从怀里拿起下一个:“黄金狮子昆卡·艾力摩尔十八级星辉骑士,兵器焚阳,战驹闪禁,南征北战,出入千军万马如入无人之境……”

“十八级星辉骑士,是的,昆卡刚刚突破了十八级,自然力量已经非常纯厚。”可是蓝月不为所动。

老祭司又往火坛里丢了一个羊皮卷,神力燃烧闪现出飘渺的蓝光,让神坛周围雕刻的灵符显得格外刺眼。

人一辈子的信仰崩塌的时候,又拿什么做依靠呢?蓝月的眼睛还是习惯性的沉静。

又一个卷轴丢进了火坛里,老祭司的声音有些颤抖:“蓝月,光之精灵中的辉月精灵,来自‘被遗忘的世界’,十九级大魔导师,十五级月之祭祀,军政谋断无一不精……”

已经烧到第五个羊皮卷了。

“酒与狂欢之神,神罚——迷醉,所有进入酒神殿的异族入侵者,大醉三日,迷失自我,永堕地狱……”

“等等!”蓝月突然厉声喝住,老祭司手一抖,第六卷轴也掉进了火里,神坛里的火苗一下子高了许多,蓝月的眼睛里顿时火光粼粼。

蓝月指尖轻轻一划,剩下的三卷预言之书全部飞到她的手中,她的眼睛来回快速扫荡着卷轴,瞳孔时大时小,最后终于在一个惊涛骇浪中定格下来,脸上已是细汗密布。

“来人!将所有祭祀……”

蓝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老祭祀已经在她夺走预言之书时,就跳进神坛里了,他含着微笑看着酒神殿,神之信仰在火中跳跃,先于黎明一步,照亮了整个地下神坛。

“把祭祀们都押回神庙。”

下达完这个命令后,蓝月心中隐隐地感到不安,十五级月之祭祀的身份已经能让她微微感知到命运之轮的轨迹。

在神坛前来回踱步的她,好像突然想到了一件事,立刻飞身上了地面,跨上了自己的梅花鹿,绝尘而去。

神坛里突然烧死了一个祭祀,所有人都不愿意在这里多待,各忙各的去了。

不多时,神坛的暗影里竟滑出来一个阴影,那阴影起初像摊液体,只是越聚越多,最后竟然从里面爬出了个人形!只是这个人形无眼无嘴无耳无口,竟真是一团可以行走的阴影!

不知道那阴影从身体什么地方发出了阴郁的声音:“憋死我了,十九级的精灵魔法师真不是盖的。”他又瞧了眼的那堆白灰,得意的一笑:“呸!还以为这老家伙是个老实人呢,真会演!就冲这一点,让你的族人多活几天。”

接着这个灵魂守卫长开始叽里呱啦地念起冗长的咒语,随着他的咒语声,整个地下神殿的暗影开始扭曲,神坛、神庙、雕像、石柱一个个暗影平面像是被捅了窝的马蜂一样乱飞起来,时空错乱,光影移位,一切都如旋风般的如颠如狂,埋藏在阴影里的暗元素发出了贪婪的喘息。

“暗影魅惑!”

施完发的灵魂守卫长看着黄金铁骑兵的旗帜,欣慰地笑了:“这个酒神殿会成为你们人世的坟墓,不过骷髅王大人会为你们打开新的一扇门。”

冥界,第三重冥域。还是怎么过也过不完的秋天,还是怎么落也落不完的枯叶。

僵尸女王盘在骷髅王罗哥的腿上,对刚才解释的计划有些担心地问道:“骷髅王大人,那个骑兵团可不简单,可是那个世界的三大骑士团之一,区区的一个暗影魅惑……”

骷髅王还是用那种从骨头缝中飘出来的沙哑声笑道:“哼哼……我当然知道,但是暗影的的力量在于放大,放大!哼哼……配合上酒神的神罚,暗影当然会无限的放大,哼哼……”

“那大人是怎么知道酒神的神罚是什么的?”

“哼哼……当然是酒神的祭祀们说的。”

“连神都算计上了,亲爱的,您实在是太阴险了!”

“亲爱的,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以后,哼哼……哼哼……”

抽风似的笑再一次响彻第三重冥域,强大的精神冲击,甚至穿过的冥域之间的界限,搞得另一个正在实验室里专心研究魔法阵的死灵法师眉头都拧成了S型的麻花状。

“嘭!”

一阵浓烟从实验室里冒出来,接着是一堆恶毒的咒骂,从里面倒能听出来这一句:“我一定要把你挫骨扬灰!”

蓝月站在小山岗上,她留在土坟保护尸体的魔法阵完好无损,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刨开了坟墓。

朝阳在蓝色法师袍上印出的光辉让蓝月有些眩晕,她不敢相信地把尸体翻开,白的吓人的身体确实有点不像是人类。

“难道那个神罚是针对这个女人的?紫电双雷?难道是那个上古的传说是真的?”

传说上古时期,神界、冥界、深渊和生物们都生活在一个空间中,后来正邪分类,神魔大战,一时间也是哀鸿遍野,游魂四处飘荡,僵尸到处啃食,天地间是一片荒凉。

狡猾的死神不知道从哪里学了一身惊天牌技,不只让众神们都输的只剩条裤衩,还让他们背负了一辈子都不可能还的清的债务,于是众神联合设局将死神封印在异空间,并且把恶心的死灵也赶了进去,后来那个异空间就称为冥界,而且为了阻止死神或者其后代出来要债,凡是有死神血统的只要踏出冥界,便要受紫电双雷的神罚。

但是,只穿短裤衩的众神们怎么出来见人呢,于是就为了自己开辟了神界,还顺便把那些讥笑他们的魔族封入了深渊。

当然,他们为了恢复身价,纷纷在人间开疆辟土,培养信徒,广纳献祭,搞得人间一时间诸神林立,生灵们反而失去了自由。

不过,自此也结束了天地间几万年的混乱,这段时间史称“众神之治”,正史无从考证,只是把该年定为万神历元年。

一想到这个女人可能是冥界出来的,蓝月的头变得沉重起来,一根根神经都在拉扯着她的思维,眼前的世界开始模糊。

一身奇怪的号角在忧愁的酒神殿上空飘过,酒与狂欢之神的神罚开始了……

正靠在椅子上查阅神坛资料的昆卡,猛的大脑一阵眩晕,眼看就要晕倒,他赶紧双手撑住桌角,不过刚看到一半的书却从手上摔了出去。

而这书却正好丢到一个侍女的怀里。

昆卡眉头一皱,对着那侍女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那侍女嘴角一鼓,不过又转而笑吟吟:“将军真是健忘,我把资料送来的时候就在这了。”

“哦,”按了按太阳穴,一时竟想不起来,努力站起来,却又一下子坐到了椅子上,难道是太累了?他对侍女道:“去给我倒点水来。”

可是,侍女却没有动。

昆卡仔细看了眼那侍女,觉得好像在那见过,他使劲甩了甩头,模糊的视野中那侍女确实是琼枝花姿,一个小脸蛋顽皮中流露出妖媚,让人忍不住疼爱。

“你是?”

“呵呵,”那娇小的侍女抿嘴一笑,“将军真的不记得我了?那还记得六十里外的松树林边,你曾救过一个少女?”

昆卡又使劲按了按太阳穴,可是大脑不听使唤,只有些模糊的记忆,一时之间竟也想不出来什么。

“将军真是贵人多忘事,这样呢?”话音未落,那侍女竟然一把将宽大的侍女服扯去了,露出了少女青春无敌的身体,“将军现在可想起了什么?”

“啊!”昆卡触电似的赶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可是身上却似有千斤重,他立即向前跌去。

少女身法敏捷,上去一把拖住了昆卡。

这少女的臂力怎么这么大?昆卡多年培养出来的警觉性让他心里有了一丝疑问,不过仅存的最后一丝理智马上就被一声压抑的叹息取代。

一对洋溢着奇异与炽热的山峦就是那声压抑的来源。

“额,”昆卡大吃一惊,赶紧抬起头,可是那亭亭玉立的鼻尖刚好触碰到他喘着粗气半张开的嘴上,少女轻轻地送上了自己火热的唇。

盛开的玫瑰般的芬芳立刻点燃了蓄积已久火山,昆卡的眼神变成了吞噬一切的火海!

他像是一头全身着了火的狮子,纵身泥潭中,奋不顾身,电光火石般冲破那道浅浅的防线后,便在那汪深沼之中,神魂颠倒,在一次次搏命似的纵跃、跌倒、再纵跃中,尽情地挥霍、驰骋,生命的火花一次次的喷涌,大地也燃烧了,天空也燃烧了,最后整个世界都燃起了摧毁一切的熊熊烈焰!

萨利公主则完全沉浸在了蚀骨焚身火焰中,不可阻挡瞬间冲击力,蚀骨销魂,直接将她的灵魂送入九霄,乘云跨风,而她的身体却在地狱中,炙热的岩刀在她的身体里肆虐,撕心裂肺般,但又唤起了最原始的能量,那不是一汪沼泽,那是海洋!波涛汹涌!海啸!暴风!巨浪!席卷一切!

一切都模糊了,一切都消失了。

她终于感受到了人类这个柔弱身体所能感受到的最激烈、最难以忘怀的惊喜!

在荡气回肠的旋律中,偶尔还能听见昆卡呼喊一两声“蓝月”。

而晕乎乎的蓝月正急急忙忙地回到酒神殿,如果神罚真的是三天,她必须协助昆卡做些战略上的调整。

可是,当她推门而入的时候,却发现……

慌乱中,她胸口一阵剧痛,月杖也丢在了门口,而她也不惜耗尽魔法,冒着可能迷失在时空通道的危险离开了莱恩萨斯,走到那样急,甚至都没有看清楚那个女人的脸,只知道她有火花一样明亮而热情的眼睛。

她这一切都是凭着本能做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明白身为月之女祭司的她是要一辈子守身如玉,可又为什么要心痛呢?

其实,在跟随着昆卡推倒一座座神殿之后,她的月神信仰也渐渐不那么坚固了,她也幻想过如果有那么一天,昆卡能推倒月神像,能为她走进森林深处,到时候她就可以义无反顾、完完全全地属于她的昆卡,只是她没有想到……

现在这一切都崩塌了,爱一旦离开了,生命都要枯萎。

那一夜酒神殿成了真正的人间炼狱,诅咒、杀戮、陶醉、呼喊、哭泣……往复回荡在这地下千万米的深渊。

不止如此,莱恩萨斯的血雨足足下了三天,三天之后,已是尸横遍野,百分之八十的村庄被骑兵践踏进泥泞中。

依照《死神契约》,这些人的灵魂必将永堕地狱。三日之后,毁神十三骑解散,出征的十一骑中黄金狮子昆卡和另外两人留下赎罪。三人受不了煎熬选择自杀,灵魂被骷髅王罗哥收入僵尸骑士团中。四人再也提不起兵刃,选择隐退。一人大病不起,送回帝都休养。

矮人族的历史上称万神历7026年7月为“黑色七月”,从此矮人族进入了被奴役的时期。

冥界,第三重冥域,依旧是无日无夜,阴风阵阵。

三日过后,骷髅王只收到了毁神十三骑中的三骑,这不禁让他感叹到人类意志的坚韧,不过也不要紧,他可以一边等一边让这三骑训练出一批死灵精兵,反正剩下的几骑已经做了灵魂标志。

僵尸女王伏在罗哥身上,把一些腐肉往他肋骨里面塞,想把他从一个骷髅法师变成一个僵尸“战士”,可是罗哥的骨头太滑了,腐肉怎么也黏不上,最后她一撒手,抱怨道:“亲爱的,你怎么不长点肉,每次都弄的人家这么疼。”

罗哥的骷髅骨轻轻一笑,右手一拍僵尸女王的下腰,无根骷髅指齐齐没入肉中,他再用力一挺,僵尸女王娇喘一声,两座山峰立刻就耸立起来,罗哥二话不说,上去一口就撕下一块。

僵尸女王撕心的尖叫。

“哼哼……”骷髅王罗哥一边嚼着嘴里的腐肉,一边发出抽风似的笑。

“骷髅王大人,现在萨利小姐不但不愿意回来,而且还有了人类的孩子,你要知道这已经让大王非常生气了,而且死灵和人通婚是要被诅咒的,这件……别碰那里,疼……事情大王已经交给幽魄大人了,听说他的……魔法阵已经超过冥界所有……的魔法师。”僵尸女王安卡莎娇喘着断断续续说道。

“哼哼……这是一着险棋,当然,我会安排好一切的。”

辉月精灵是信奉月亮女神的,并认为每到白天的时候,邪恶就会滋生。早先的精灵魔法师和女祭司们是以极其谨慎的态度对待白天的。当辉月精灵族渐渐壮大之后,他们开始探索未知的白天世界,并且遇到了许多同类和朋友,其中就有原始森林的守护神——精灵古树。

还有精灵守护神——精灵龙,精灵们一致认为龙是这世界上最古老强大的生物,没事最好不要去侵犯他们的领地和他们守护的“秘密”。

辉月精灵还和传授他们自然知识的德鲁伊结成十分友好的关系,并且享受一切和谐的自然平衡。

自“黑色七月”后第十三个月,黄昏。

属于“被遗忘的世界”的波西米亚森林深处,氤氲的雾气已经完全遮住了五米以外的地方。

一个高大魁梧的马夫驾着一辆轻便马车缓缓在林子里穿行,马车夫披着一件黑色的宽大斗篷,斗篷完全遮住了他的脸。他身后的马车也全是黑色,看不出来任何标志。

“嗖嗖!”

突然,两支羽箭从天而降,几乎是贴着马头射在地上,奇怪的是马并没有受到惊吓。

紧接着两个长耳朵的精灵战士从树上跳下,一边叽里咕噜地说着些听不懂的精灵语,一边搭着弓威胁着来人。

平静的马车夫把手伸到怀里,那两个精灵立刻警觉起来,他们以精灵族天生敏锐的感知力感应出这个马夫身上埋藏着一股惊人征伐之气。

马车夫略微一顿,从怀里抽出一根月杖,扔给精灵。

……

月下,蓝月依旧披着件蓝色法袍,目光依旧清婉从容,只是多了几分憔悴与迷茫,尖细优雅的精灵长耳朵也没有再做掩饰,而清秀冷丽的面容看上去倒比以前温婉娴雅,但神情里又锁着一种深不可测的愁苦,嘴角边有一抹欲说还休的纠结,姿态端庄,多了一丝难以捉摸的高贵,或许这就是她曾在昆卡面前收敛过的高贵。

“对不起,”最后马车夫先开口了,他还是把面容深深地藏在斗篷里,“原谅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见你。”

凭借他们俩之间的默契,蓝月早就猜出这个人是昆卡,而且她知道他必然是有事相求。

想想他们之间过去的种种,想想还剩下那么多没有结局的故事,蓝月的目光中凝出了苦涩,捂住了胸口,自从看到了那一幕,她就落下了胸痛的毛病,轻声说道:“谢谢,以这种方式见面,对我已是很仁慈了,我很怕再见到你。”蓝月倒是说的极其真诚,她害怕见到昆卡,怕见到他之后自己会突然的不顾一切。

昆卡自然也知道她的意思,淡然地说道:“美好的东西都是脆弱的,犯了一次错就再也无法挽回了,而且那错还犯的如此突然和愚蠢,我不求任何原谅,也许这就是诸神之意,但你知道我从来都是不信那漫天诸神的。过去的已经埋葬在那个阳光都照不进去的忧惨地窖,但我来不及嘲弄,来不及悲伤,我还有我的责任,我作为一个父亲的责任。”

说着昆卡已经走到了轻便马车边,掀开了加持了魔法护盾的车帘。

蓝月早就看出来那辆马车不一般,加持了魔法护盾、魔法减震、魔法屏蔽、魔法气候等多重魔法效果,但她没有想到里面竟是那样一副样子,虽然刚才昆卡提到“父亲”时,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此时她还是呆住了。

“不……”那女人的样子刺伤了她,“怎么回事她?怎么会这样子?”蓝月认出了那个女人就是为昆卡挡住雷击的女人。

“你还记得在我们到达酒神殿之前的神罚吗?”

“不,不!”蓝月感觉胸口一阵刺痛,“不可能,她已经死了!我亲眼所见!”

“没有,她没有,她只是晕过去了。”

“不!我回去检查过了……难道,这,”蓝月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抓住了昆卡的手:“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阴谋,昆卡!也许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扑通!”昆卡跪到了地上,决绝地说:“不管什么样子,我现在一定要救她和孩子。”

看着昆卡·艾力摩尔这个号称“拥有改变地平线力量的男人”突然跪在了自己面前,蓝月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留着泪,摇着头。

“人和死灵通婚是被邪魔诅咒的,所以我的妻子和孩子……”

半响之后,蓝月终于止住了眼泪:“我……明白了,我会恳请,不!我一定会让精灵古树把他们‘生命冻结’。”

“好,那我就放心了。”

“你真的要去魔域吗?我也去!”

“你不能去!帮我看好他们。”

蓝月没有再多说什么,昆卡转身走了。

他已经没有选择了,必须取得炙热的魔龙之心才能破除诅咒。

“人在神魔的碾压面前是无力的,但人是有梦的,梦就是用来做的,这是艾力摩尔家族的通病,改不了也没人愿意改。”

这一切都被马车里处于假死状态的大肚子女人听去了。

三个月后,昆卡·艾力摩尔竟然率领着一支亡灵大军,出现在深渊魔域。

这件事在赛欧大陆上引起了轩然大波,由于对艾力摩尔家族的庇护,不少原本依附于君诺联盟的公国纷纷要求脱离联盟。

……

波西米亚森林深处,松散的辉月精灵部落之间依旧维持着单纯良好的友谊,每个部落居住的地方都是美丽而迷人的,高高的生命古树四季常绿,枝叶之中充满了神奇的生命之力,生命之力支撑着一小片广袤无垠的世界,而高高垂下的绿藤,和藤条间飞舞的彩蝶,刚好为喜欢跳舞、追逐的精灵少女们提供了欢愉场所。当然,她们在穿过部落的河流里嬉戏也是很吸引眼球的,就连精灵少年们自己都承认:没有什么比装傻充愣地被她们戏弄一下午更有趣的。

在月神殿附近的一个小山岗上,精灵古树费奥正垂眼皮,看着坐在他前面的捂着胸口的女精灵,他刚刚打了个盹,只不过他不知道这个盹一打就是八年,而他眼前的蓝袍女精灵好像没有动过。

他不知道她在看什么?是在向月神祈祷吗?可是她月女祭祀的身份已经在八年前被废除了,月神还会再祝福她吗?这些东西有点超出了他这个还处于幼年期的精灵树的理解范围,他打了个哈欠,又继续睡去了,精灵古树的智慧将在睡梦中慢慢增长,深度睡眠既是深度思考,而且类似于人类的冥想,魔力水平也会在睡眠中不断提升。

在蓝月眼中,星空下的这片森林寂静安宁,长长的夜,寂寥的风。自从她从那遥远的地方归来后,她的面容就变得越来越惨白,身体也变得越来越消瘦。

偶尔有几个曾经相好的精灵不顾大祭司的警告来看她,当看到这幅充满着悲恸的坚韧、无言的刚柔和宽广的精神空间画面时,都选择了默默的离开。

渐渐的有些精灵画家慕名而来,却没有人能把这幅景象画下来,有的画家甚至发誓终身不再绘画,因为他们已经看到这世上最惊心动魄的一幕却无能为力,那女精灵的脸上有高贵、有纯爱、有温柔、有欢乐、有寂寞、有调皮、有阴影、有无奈、有躁动、有杀气、有悲伤、有等待……这种种复杂而相异的品质竟然在一个人的脸上!!!

久而久之,这里又被称为“精灵画家的坟场”。而精灵可是这大路上公认的最具有艺术天赋的种族。

突然,蓝月灵眸一动,天空中有一块空间密度骤然增加,沉甸甸的样子,像是要被什么东西挤破。

一只血手破空而出,将扭曲的空间撕开了一条口子,血腥味一下子充盈而来,紧接着爬出了半个身子,已经浑身是血。

“昆卡!”

蓝月闪身飞向空中,飞向她的昆卡,她一把拉住昆卡,用力把他拉出来,她这才发现昆卡的一只腿已经从膝盖处被生生撕断了。

可是,后面紧跟着就是一阵强大的威压传来,昆卡用力推开蓝月,将“焚阳”枪往胸前一横,斗气外放,全身顿时呈金灿灿的火焰状。

一道黑色火焰迎面喷涌而来,昆卡完全挡不住黑炎中的冲击力,重重地砸落在山岗上,“焚阳”枪也折成了两半,口中一丝甜味,一阵血雾喷涌而出。

“哇!”

一只巨大的黑色龙头从夜空的缝隙中挤出来,血盆大口中还不断喷出黑色火焰。

“深渊黑龙王!”

蓝月没想到昆卡竟然招惹到了深渊领主。

幸亏这空间扭曲的压力随着缝隙越大,压力越大,像深渊领主这么大的个子,没有魔法阵,是不可能穿越空间的。

“卑鄙的人类,竟然联和死灵合作来屠杀我高贵的魔龙。”空中传来一声声龙吼,一阵阵威压让星光都变得霜白起来。

这个时候,蓝月已经念完了一段长咒语。

“月袭·冰岚之刃!”

顿时,蓝月的月杖发出宝石般的光亮,像是冰棱一样,携着狂风怒涛向黑龙王的龙头飞去。同时,她也因为魔法用尽,脚下一软,往下落去。

黑龙王轻哼一声,又是一团黑火焰喷出。

刹那间,狂风卷起了黑火焰,像是横在空中的黑色龙卷风,整个天空都被吞没了,而月杖就在风眼里艰难地向前。

“嘭!”

天地间猛然一震,那根月杖稳稳扎在龙头上。

“哇!”黑龙王一声怒吼,此时那空间扭曲力也越来越大了,受伤的黑龙王不得不挣扎着退回去,“卑鄙的人类!给我记住!我一定会再回来的!”

波西米亚森林一阵动荡,那一晚渴望安宁的辉月精灵族都对蓝月失去了信任。

“对不起,连累……你了。”昆卡拄着一截“焚阳”勉强站了起来,蓝月立刻给他加了一个精神清新术,自从她被免除月之祭祀身份后,就不能再使用“生命祝福”等月之神术。昆卡又吐了一口血:“不要费心了,斗气……已经燃烧殆尽了,我,我活不了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不起成了你我见面的第一句话?”

“对不……救救……我的妻儿吧。”

说着昆卡解下了已经被染成红色的胸甲,扯开了胸前的衣服,在他的心脏位置赫然跳动着一枚火红的龙之心!

原来那日屠龙之时,却不知道这龙之心是天下至热之物,准备的器皿全被烧穿,而龙之心又要用热血供养,昆卡一时没有办法,竟以自己的心脏换取这龙之心,一来他还魔龙一命,二来他已有想死之心。一路上他强忍着血肉被灼烧的剧痛,用浑厚的斗气不断压制龙心散出的龙威,没想到还是让黑龙王发现。

看到这里,蓝月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像是决堤的洪水。

“为什么?为什么世界上这么多神魔鬼怪,却容不下一个真正的英雄?”蓝月的胸口又是一阵剧痛。

……

冥界,第三重冥域,还是没日没夜浑浑噩噩的一片,不过依靠昆卡和三个僵尸骑士在深渊魔域洗礼出来的一批死灵军队,骷髅王罗哥的在冥界三大护法巫妖中的地位已经超过了裂魂,排名第二,直逼排名第一的有着“冥界魔法宗师”之称的传奇巫妖——幽魄。

还是那个枯树洞,还是那两个人,骷髅王罗哥和僵尸女王安卡莎。

这次僵尸女王没有妄想把骷髅变成僵尸,而是趴在骷髅王身上把他的一根根骨头拆了,然后插到自己的身上,可是这些骨头没一会儿又会回到罗哥身上,冥界这些死不掉的东西在漫长的岁月里总要给自己找点乐子。

“罗哥大人,你怎么就敢确定冥皇陛下任由你,胡作非为?”安卡莎特地在胡作非为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骷髅嘴巴里吐出了一口寒气,给了安卡莎一个深深的吻,还是用那种像是从骨头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哼哼……我当然知道这是一着险棋,但英明的冥皇陛下当然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冥界。”

罗哥骷髅嘴微微一笑,心想:出兵深渊不但可以消耗魔域的兵力,也为冥界解决了人口问题,培养了一支真正有战斗力的死灵军队,而且那毁神十三骑迟早都要归于冥界,这样至少可以保冥界三百年无虞,消遣的足够了。至于萨利公主,看来是真的动了情,不然可以随时回冥界,只是这样那孩子就保不住了,冥皇陛下平时最宠萨利,不过也没关系,谁叫冥界生活这么无聊,萨利小姐经历过一番人世****,也能安定一段时间。安卡莎身上的烂肉捏来捏去也没意思,我也要试着给自己找点乐子了,不然这骨头架都快发霉了。

他把安卡莎又来回揉捏了一番,最后笑道:“哼哼……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迎接萨利小姐吧。”

此时,波西米亚森林上的夜空安静的像是黑天鹅绒似的,那些又大又亮星星跟孩子的眼差不多,纯真地眨着眼。

蓝月只是抽动着肩膀,很冷的样子。

昆卡和她在一起征战了六七年,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个样子,他胸前的衣服又被她的眼泪打湿了一遍。

蓝月的眼睛已经哭肿了,头发散乱开来,双手紧紧地勾住了昆卡的脖子,浑身哆嗦,像是张树叶紧紧贴着昆卡。

“坚……强些,我……我最爱的蓝月。”

蓝月的嘴唇都哭白了,还是止不住的抽泣,她没说一个字都要吸一口气:“亲爱的……亲人……今生……再……也……见不到了!”

昆卡的心碎了,他的喉咙里咕噜咕噜地发响,不知道是血还是什么其他东西在翻腾。他刚毅的嘴唇也哆嗦起来,他拼尽了最后的力气,用一只脚站着,捧住她的脸疯狂的吻起来,把她脸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吻了好几遍。

最后,昆卡推开了蓝月,眼中满是辛酸,艰难地说:“对不……可惜……我……我只有……一条命,责任与爱……爱情,只……”

蓝月用手挡住了他的嘴,她知道他想说什么,拼命地点了点头。

她扶着昆卡来到精灵树面前,念了一个咒语唤醒了刚刚睡着的费奥,然后说了几句精灵语。

反应迟慢的费奥总算明白了,她是要恢复已经被自己“生命冻结”的人。

“生命冻结”是精灵树特有的魔法,是将人转化成树属性的魔法,施展该魔法时,精灵树的枝条会穿过人的皮肤,树的茎会跟人的经脉相连,而原来人的生命特征就会完全消失,取而代之是由精灵树提供生命支持,就像精灵树喜欢睡觉一样,生物就会陷入深度睡眠当中,像是死人一样,据说生物醒来之后,可能会染上精灵树的小爱好——贪睡。

小费奥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开始缓慢地念起咒语,每一个音节都拖到不能再拖,在精灵树动辄几千年的寿命中,慢已经成为了他们的行为艺术。

蓝月看到费奥慢腾腾的样子,急了,一个小型火球飞了过去,又用精灵语喝斥了几句,他这才加快了语速。

只见在费奥身体最粗的那部分慢慢裂出了一道缝隙,那缝隙里不断有绿光渗出,渐渐的缝隙越来越大,光也越来越浓,然后从里面慢慢飘出来一个浑身被藤叶包裹的圆球,那圆球后面还连着费奥身上的无数枝条。

“啪,啪……”

圆球上的藤条一根根炸裂开来,包裹着它的树叶也一点点的飘散开来,里面的红光像是彩带一样飘出,在静谧的夜空下闪烁,是幸福盛开的莲花,也是舒缓的天使的裙裾,而那闪烁的红光广漠深邃,忽而非常温软,忽而让人感到冷清。

那红光中俏丽的脸庞正是萨利,她的顽皮可爱,她的热情奔放,她的婀娜身段,给了昆卡多少遐想,还有她现在高高隆起的肚皮,是罪恶也是幸福!

昆卡吃力地走过去,抱住了还在睡眠中的妻儿,他轻轻地抚摸着萨利的肚子,喃喃道:“谢谢……你,我的……孩子,以后……勇敢……点。”

昆卡使劲一捏龙之心,原来在龙之心表面上覆盖的一层魔法防护膜便消失了,那火红的龙之心亮度骤然增加,昆卡全身的血液立刻滚烫起来,灼烧的剧痛迅速传遍全身,昆卡差点跌倒在地,不过他牙一咬,硬是生生地用一只脚站住了!

龙之心不愧为天下至热之物,散发出来的迷人光辉把他们俩都包围住了,磅礴的龙气如狂涛一般,竟把他们俩缓缓地升上天空。

蓝月的身体向前倾斜,可是龙气形成的巨风和威压好像使她一步也不能向前。看着全身烧的火红的昆卡慢慢远去,她拿出了月笛,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个温柔、坚强、可爱又英雄的昆卡,耳畔仿佛又想起他爽朗的笑声,还有他那句:梦,就是用来做的。

突然之间,月笛的旋律响起,时而惊涛拍岸,雄狮气势滔天;时而悲愤低沉,似在倾诉人间的不平;时而似细流潺潺,悠扬流畅,宛若情人间的窃窃私语……

夜空中,龙之心的光辉像是一颗星辰,可是昆卡毕竟是血肉之躯,他全身像是着火一般,在空中又如同一只火鸟,这火鸟伸开他的翅膀,如天使般抱住了他了妻子,那熊熊的火焰迅速吞没了萨利,也烧掉了她身上邪魔的诅咒。

同时也在灼烧着蓝月的心。

萨利缓缓睁开了眼睛,可是昆卡却再也支撑不下去,身子一矮,不过萨利反应迅速,一把拉住了他。

“酒……姬……”当日酒神殿中,千杯不醉的昆卡却大醉三天,癫狂痴迷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天花板上刻上了一首诗《献给酒姬的赞歌》,酒姬便是酣醉中昆卡给萨利取得名字。

萨利轻轻吻了一下昆卡,突然,一刀刺穿了他的胸膛!

“你是骑士,是英雄,是贵族,也是我的国王!”

这一刀去势极猛,已经没有任何斗气的昆卡像是一枚燃烧的流星划过夜空。

蓝月心头一酸,又是两行清泪流下:“终于,你的责任,你的命运,你的梦想,你的自由,全都点燃了,消失了。”

“哇!”

同时,一声初生儿的啼哭在空中响起,

听到这声音,昆卡、萨利、蓝月各流下了一滴眼泪。传说中人的眼泪代表执着,死灵的眼泪代表重生,精灵的眼泪代表爱。

就连精灵树小费奥也为这充实着血肉的生物体的呐喊感到惊奇,可一时想不明白就又合上了眼睛。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已然暮云沉沉。

“奇了怪了,尸体都烧完了,怎么还找不到昆卡的灵魂?难道被龙之心烧毁了?”

声音传来,萨利立刻将手中的黑刃藏到身后。

“哼哼……会不会是下面的精灵做的手脚?”

“罗哥,你太小看我的结界了。”

“哼哼……怎么敢,不过和幽魄大人出来就是方便,走到哪里都不用点灯,你脚下那些充盈着魔法光辉的魔法阵真是光辉夺目啊。”

“哪里比得上你的骷髅油光蹭亮……”

话音未落,萨利周围的空间一阵浮动,僵尸女王安卡莎、骷髅王罗哥、幽魄唐纳德同时出现。

罗哥骷髅头里的两团绿焰轻浮地一跳,道:“唐纳德大人,我当然没有这个意思。”

唐纳德并没有理他,转向萨利道:“公主殿下,我们快开始吧,毕竟您迟迟不回冥界,也是为了要让这个孩子有个血肉之身,不想他一开始就是亡魂,如果耽误了时辰,让天界的诸神发现,降下紫电双雷,这孩子……恐怕抵挡不住。”

“神罚?”萨利想起了那日昆卡为她挡住了紫电双雷的情形,竟有些痴呆。

“萨利小姐!”

“好,立刻开始‘四象·幽冥封印’,封住这孩子的冥魂,虽然以后不能像他父亲一样凝出斗气是有点可惜,但还是让他平平凡凡地做一世人类吧。”萨利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小孩的额头,道:“人类因为有梦想所以有奇迹,去努力地做梦吧,愿你是自由的。”

一张巨大的封印魔法阵倏地漂浮在天空中,四人分别站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同时向魔法阵中注入魔法,片刻之后,魔法阵亮光一闪,便开始运行。随着复杂的符咒图案一点点流入小孩的腹中,魔法阵变得越来越小。

四个人都全神贯注,尤其是罗哥那堆骷髅,看着这小小蠕动的生命在风中哭喊,竟有些呆傻。那贪婪的眼神仿佛在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

这时,唐纳德口中却又莫名其妙地念起一段咒语,众人听来,这咒语却不像是‘四象·幽冥封印’中的。

猛然间,罗哥身上的骨头浮现出了无数个符咒,那些符咒像是毒蛇一样在他的骨头上迅速攀爬。

罗哥瞪大了眼睛地看向安卡莎,不敢相信地问道:“你!?你什么时候……”话未说完,他的骨头已经全部化为尘埃,随风而去。一团绿色魂魄也瞬间散成萤火状,四散而飞,在虚空中慢慢消失。

“哈哈……”僵尸女王安卡莎大笑起来,“亲爱的,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是我已经玩腻了骨头了,还有,你每次都把人家弄的那么疼。

唐纳德大人就不会像你那样粗暴了,还有,你的冥域和死灵军队,就由我接管了啊,哈哈……”

“啊!”突然,安卡莎尖叫一声,低头一看,高耸的左胸被一颗骷髅头紧紧咬住了。

“咬死你!”那骷髅头一甩,竟将她的双峰生生撕掉了一个。

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那骷髅头也在这叫声中化为尘埃,空间里再也没有骷髅王罗哥的味道了。

唐纳德轻哼一声:“怪只怪你太吵了。”只是不知道这句话是对罗哥还是对安卡莎说的。

不过,谁都没有发现,有一条绿色萤火有意识地飞入了即将消失的幽冥封印中。

此时,东方的地平线泛起了微微的光亮,那是光与暗交织的地方。

这天,精灵称之为——“波西米亚的不安”。

附录:

《献给酒姬的赞歌》

——昆卡·艾力摩尔

你的眼睛里包含海洋和荒漠,山川和天空

像花间的黄昏把诱惑播撒

你的吻是花蕊,你的嘴是春天

能使懦夫变成英雄,又能使英雄屈服

你是地狱深渊里的旋涡

荣耀、战争、罪恶,像狗一样舔着你裙下的脚趾

你随意地播种灾祸和欢愉

你统治着我的一切

就像神明在我身上畅快地摆弄

最后还要来一番嘲笑或赞许

你的笑是最恐怖的首饰

杀伐只在一瞬间

在你骄傲的胸前恣意起舞

攀登那艰难的双峰

哦!原来,我花了眼,那是喷涌的火山!

可是,原谅我,我愿意燃烧并呐喊:燃烧吧,燃烧是福!

我爱抚你的时候,就像是垂死的人爱抚

自己的坟墓

无所谓,无所谓!

即使你来自地狱

啊!酒姬!

你这凶残、狡猾、淳朴和无情!

今天、明天、征战和死亡!如同我们一般

我只要你的眼,你的笑,你的身体

即使你是恶魔

我也要在你的身上寻到地平线

那才是真正的光明——黑暗的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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