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风声顿收,楚瑶感觉到自己已被稳稳地抱落到地上。抬眼看去,却现他们已然身处宫墙之外。前方不远处的一株樟树下,静静地停着一辆青帷马车,马车上坐着叶檀和汀兰二人,正抬眼向这里张望。
见了来人,他们立即跳下车来俯身行礼:“主子。”
轩辕澈点点头,搂紧楚瑶踏进了马车,沉声道:“都上车吧。”
“是。”二人低应了一声,踏上了车前。
不过刹那,马车在叶檀的驱使下,平稳地行驶在了安静的小路上。车厢内油灯的光线随着马车的移动时明时暗。淡青色的车帘厚厚地垂着,把车厢外的景物和声音远远地隔绝开去。在这相对封闭的世界里,仿佛只有两个失神的人儿在默默对望,直至马车颠簸了一下,楚瑶才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
她愣怔了一下,把视线再次投到轩辕澈的脸上,“我们要到哪儿去?”
轩辕澈漆黑如墨的眸子微微转动,静静地望着她笑了,“瑶儿想去哪儿?”
“嗯……我对定国不熟悉,这个向导还得你做啊!”楚瑶略思索了一会儿,顽皮地眨了眨眼。
不熟悉?自小在定国长大,会不熟悉?一抹疑惑快速泛起在轩辕澈心头,却也只是片刻。纵然这小妮子与其他女子相较是与众不同,但到底是小门不出大门不迈的闺阁千金啊,更何况是在丞相的管束之下?
旋即微笑道:“一路往南走吧,走到哪里是哪里。”
楚瑶含笑应道:“好。”只要能出宫,到哪儿也是极好的。
伸出手去,轩辕澈掀开车帘朝外面探了探,窗外一片寂静,有稀稀疏疏的星斗在空中眨眼,黎明的曙光即将揭开夜幕的轻纱。随之放下车帘,低头在女子发间一吻:“天快亮了,快睡吧。”
“不,我睡不着。”楚瑶说着垂下了脸,缓缓道:“难得出宫一趟,我兴奋……”
轩辕澈腾出一条胳膊搂住她,让她把头轻靠在他宽阔的肩上,心里漫起一声叹息。这妮子果真是不喜待在宫里,如春日阳光般灿烂的笑容也只有在出宫时能看见。
沉默过后,定定地望着她,温柔地笑了:“放心,往后我尽量抽空带你出宫游玩。”
“你国事繁忙,此事往后再说吧。”避开他灼灼的目光,楚瑶转过头去望向被车帘吹起的一角,悄悄叹了口气。
搂住她的人也是一声低叹:“我说到做到……”
楚瑶不语,只是笑笑,径自从马车小屉子里抽出汀兰备好的话本,准备解解闷气。
谁料被轩辕澈一把夺过,瞥了一眼上面的几个字,似笑非笑道:“《玉娇梨》?”
“休要取笑我!”楚瑶脸上拂过一丝尴尬,微微发烫。
轩辕澈眉峰一挑,把书放到了一旁的矮几上,伸手刮了一下她玲珑的鼻尖,“我并未有取笑的意思,没事的时候,不妨多看各类典籍,就如医书,总胜过像这书中的痴男怨女一般。”
“医书?那你可愿意……”楚瑶抬头望向他,眼里盛满了惊喜,但转瞬化作了黯淡,“算了,你国事繁重,哪里又有空闲教我。”若是她懂医,那么在宫里的生活就多一层保障了。
轩辕澈搂紧了她,微笑的嘴角含着一丝无奈,“你说得不错,但回宫后我可以给你两本医书,这医书乃是师傅毕生所学,精华所在,从基础理论到实践心得,无一不详。你先把它们熟读于心,届时我再命御药局的人教你认识草药。”
脸上虽笑着,心头却是一阵作痛,要是她能辨别草药,也不至于着了旁人的道,那么他们第一个孩儿就不会……
“那敢情好!”楚瑶对着他眨眼而笑。
望着她明媚如秋潭的双眸和唇边漾着的一汪浅笑,轩辕澈心中灰霾顿时消散无踪,他慢慢地把脸贴近她,在她腮边一吻,“小睡一会儿吧。”
“嗯。”
……
此时的天际,已微露出蛋白,云彩都赶集似的聚集在天边,像是浸了血,显出淡淡的红色。
渐渐地,黄澄澄的太阳在东方含羞地露出头。它终于跳出了地平线,光线穿过如纱的云层,展露无与伦比的锋芒,穿透远远近近的群山。
蹲坐在车前的汀兰懒懒地伸了伸腰身,打了个哈欠,“哈……啊……”此次出宫,皇帝垂爱,特许一人贴身伺候主子。昨日她跟岸芷猜拳决定谁跟主子出宫游玩,毫无悬念地她赢了,哈哈。
只是旁边看似沉稳、内敛,身形魁梧健硕,冰冷的黑眸中不含一丝情绪波动的男人有点煞风景,跟一冰块似的,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自出宫以后,就一言不发,只顾自驱马车,像是旁人欠他几百两银子。
继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轻笑道:“喂,叶统领,你好歹说句话呀?怪无聊的。”
“男女授受不亲,姑娘请自重!”叶檀面上无波,声音尽显低沉和冷漠。
话落,汀兰脸上的笑意霎时僵住,不由气结,毫不掩饰自己满脸的不高兴,恼怒地指着他道:“你哪个眼睛看见本姑娘不自重了?别以为本姑娘很想跟你说话,那是因为本姑娘无聊罢了。”
她看他不但像块冰块,还像根木头、像闷葫芦!跟他待一起,真的是闷死了!
叶檀不语,依旧驱着马车。前头一昏厥在地的皮肤黝黑的黄衫男子忽然闯进了他们的视线。
青帷马车嘎然而止,车前传来他恭敬的声音。
“启禀主子,前方有人昏倒在地,可是要下车看看?”
轩辕澈轻轻地“嗯”了一声,低头凝望伏在他怀中睡得酣甜的女子,脸上不经意地流露出爱怜……
将怀中的她轻轻平放在座位上,抓起一旁的丝绒斗篷盖在她的肩头,伸手一掀车帘走下马车。
“汀兰,你留在马车旁守着夫人,叶檀随我去前面看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