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案后的轩辕澈冷眼看着面前的一切,面色阴沉如窗外的夜。紧紧地,他攥起搁在膝间的拳,内心翻滚着愤怒的浪涛。
正在此时,只听殿外传来一声通禀:“顾妃娘娘奉旨觐见。”
轩辕澈抬起头,眸间闪电般地掠过一层杀气,“宣她进来!”
清越柔和的声音在御案前响起:“嫔妾叩见皇上……”
轩辕澈不动声色,半抬起星眸道:“起来吧。”
“谢皇上。”顾惜若福了福身,缓缓地直起身来。一袭玫红的百褶裙及地,月白的织云锦袄外,披着浅灰色的镶绒斗篷。乌黑的长发梳成雅致的倾髻,髻上插着的宝石簪子在烛光下煜煜生辉。
她垂下眼,双目迅速在周遭一扫,却瞬间凝固在红杉的身上。
“红杉……”她低喃,望着她颓丧的面容,不由露出了震惊。
“主子。”红杉咬紧了唇,汹涌的泪影遮住了眸中的千言万语。
顾惜若呆怔片刻,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立即转身朝着轩辕澈跪下,凄厉道:“皇上,所有事情与嫔妾无关,一切都是这贱婢所为……”
红杉睁大眼睛沉默着,仿佛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原本她还想替她顶罪,未曾想到如今倒被她反咬一口。
“顾惜若,你好狠的心,现在过桥抽板……”随之,她忿忿不平道。
顾惜若身形晃了一晃,指着她大骂道:“胡说什么!你这贱婢!”
“事情到了这地步,你还要狡辩些什么……”轩辕澈怒极反笑,目光中含着刺骨的凛冽。
慢慢地,顾惜若抬起脸。面上血色尽褪,苍白得几乎透明,眼中隐隐闪烁着泪花,唇边漾起了一弯苦笑,深吸了口气才道:“从数年前梅花树下的相遇,我便钟情于皇上,侍御近数年以来,虽倨傲清高,却自思谨言慎行,多少能得皇上的几分信赖和敬重。就这样,我便以为可以慢慢捕获你的心。但是不久我就发现,捕获你的心难于登天。你根本不爱我,无论我如何温柔妩媚、如何善解人意,你依然视若无睹。伤心之余,我却不曾放弃希望。”
“因为我发现,你根本就没有心!你在女人面前冷漠无情,对我如此、对其他的嫔妃亦是如此。正因为你没有爱上任何女人,我暗自鼓舞自己,一切尚有可能。谁知两年之后,楚瑶出现了。”
她的声音轻缓,带着一如既往的明澈和温柔。缓缓地,她跌坐在地。
“这个女人一定是有妖术,从令你厌弃到轻而易举地就得到了你的心,仿佛不费吹灰之力。你宠她、纵容她、把天下女子梦寐以求的一切都捧到她的面前。我所有的梦想、所有的谋算就将这样被她的出现轻松击破,我恨、我恨、我恨不能一刀杀了她!
“可是我忍了,但当你为了她虢夺我的封号、削去我的六宫之权,当你带着她微服出宫散心,我嫉妒欲狂,再也忍不下去了。我要找一个机会,把这个女人狠狠踩在脚下!除掉这个占据你全部身心的女人!
“终于郑含露怀了孕,我又如何可能让她诞下皇嗣,所以我要借她的肚子除掉这个占据你全部身心的女人!”
“但,没有想到事情败露得如此快速……你也一如既往地对她呵护备至……”
轩辕澈沉默地凝望着眼前这个由歇息底里到面如死灰,由熟悉到陌生的女人,心头划过一丝清晰的痛。在她的眼底,再也没了往日的冷艳倨傲、温婉贤淑,取而代之的是仇恨和偏激。面对这个女人,他已然没有力气去恨,有的只是深深的震惊和慨叹。
爱,是一把双刃剑。有时候,可以成就一切,但有时候,它也足以毁灭一个人的全部……
也许,对她而言,他便是她今生难以跨越的劫难,从初遇的那一刻起,她便堕入了万劫不复的孽缘中无以自拔……
他微闭上双目,心内,只余一片钝钝的痛楚和苍莽。
作为帝王,他的身边美人如云。宫中的女子争相崇拜他、取悦他、以得到他的天恩雨露为一生的奋斗目标。他拥有她们,却又厌恶她们。除了瑶儿,他不曾把任何一个女子放到心上,任由她们深宫独处、耗尽年华……
一肌一容,尽态极妍,缦立远视,而望幸焉。有不见者三十六年……
深宫大院之中,到底有多少诸如顾惜若、慕真真,甚至是郑含露如此的女子,只为嫁入帝王家,而饱受煎熬和痛苦?
良久以后,他睁开了眼,轻叹一声,“传朕旨意,如绘宫顾惜若蓄意谋害皇嗣、陷害帝妃,念其家族对国之贡献,着即贬为庶人,即刻逐出如绘宫,永居繁逝。至于,这两个贱婢,杖毙!”
说着,他话锋倏然一转,将目光移向御案上的麒麟玉佩,目光中含着冰冷的杀气,“另经查实,雍亲王轩辕润于宫外意图弑君,狼子野心,其心可诛!着削其封爵,永拘于宗人府天牢。无朕旨意,不得踏出半步。”
轩辕润啊轩辕润,有闲散王爷不做,屡次挑战朕的底线,就莫要怪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