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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形单影只(2)

雪莲说这番话时,眼中犹自含泪,想必这些年的日子,定是十分的艰辛困苦的。玲珑忍不住上前拉住她的手,劝慰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好在妹妹如今总算是跳出苦海了!”

雪莲提起伤心的往事,不尽低声抽泣起来。玲珑好言劝了好一会儿,却仍不能使她高兴起来,于是转了个话题,指着她的画作说道:“你的这副画作本小主真心喜欢,或许那些名家是瞧不上眼的,人家大多惯只会画那些‘梅、兰、竹、菊’四君子,却极少关注这山野里的寻常花草,要我说这雪莲花生长在苦寒的悬崖上,定是比那笑傲霜雪的红梅更加耐寒的吧,这样的美才难道不是珍贵的么,我心想着若是能照样儿将它绣下来,定是极好的。”

雪莲听了她的赞许,用帕子擦去脸上的泪珠,心里感到温暖了许多,这才总算是露出了些许淡淡的微笑,见她带着得意之色道:“要说拉弦唱曲还真算是我的一技之长,另外,闲暇时我还总喜欢用勾脸的油彩在白绫子上涂涂画画的,还因此总被班主打骂,不想今儿个却也由此而脱离了在戏班儿的命运,说来也真是幸运的。可这些不过都是下九流的玩儿意,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的,至于那些大家闺秀喜欢的刺绣、熏香什么的,我却丁点都不通了!”

玲珑眼珠一转,笑着说:“这可真是巧了,我会的小伎俩你不会,你掌握的才艺我又很感兴趣,不如我们就结成一对互为师徒的姊妹好不好?如今你正得皇上的宠爱,得机会去央求皇上赐你来我的竹香馆来住,皇上一准儿会答应的。”

雪莲听罢,眼睛一亮,含笑诚然点了点头……

二人一拍即合后,玲珑又同她说了些闲话,觉着呆在这儿时候也许久了,便起身告辞说要回去了。

雪莲入宫不久,正感到孤单寂寞着,忽然就来了个热心肠的姊姊,心中好不喜欢,见她们要走,便一直送她们到了“如意馆”的门口,才挥手依依做别。

在回竹香馆的路上,莹露不解地问:“奴婢可真是佩服您,这叫雪莲的新宠,您不但不嫉妒她,反而还要施以援手,奴婢真是想不通。”

玲珑笑道:“这雪莲姑娘身世凄苦,着实让人心生怜惜,她这会儿初来宫中,自然很是孤立无援的,何况如今还是在那些心高气傲的画师们中间。此时纵然有皇上宠着,可难免不会料想到一旦皇上过了这段新鲜劲儿,岂不是便要遭受冷落了,如今我面上是拉她一把,实际也是想借着她此时的荣宠,为自己分一杯羹,只要皇上能常来我们的竹香馆走走,我就有本事留住皇上的心。这样两全其美的事,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莹露听了这话,才如梦初醒的点了点头道:“奴婢受教了!”

玲珑又道:“这雪莲容貌本就姣好,在戏台上的扮相一定更是不俗,更难得的是她在人前的性子温顺,楚楚的招人怜爱,可这些还都是不皇上宠她的真正原因。”

莹露听得云里雾里,越发的摸不到头脑道:“那还会是什么呢?”

玲珑道:“她此时的得宠,恰恰和我当日殿选时,被皇上只看了一眼便留牌子的情形,有异曲同工之妙,要说,还不都是托了妙竹姊姊的福气啊!”

莹露仔细琢磨了一会儿,恍然说道:“奴婢知道了,小主长的像妙竹大人,而这雪莲又唱了一处和妙竹身世妙合的折子戏,皇上爱屋及乌,所以就——”

玲珑笑着朝她轻轻点了点头。莹露知道了关窍后,暗自叹了口气,心道原来究其缘由,都在妙竹的身上,难怪自己和那戏子模样和身世都差不多,皇上却偏偏喜欢她呢!

三日后,又是一个晴好的天气。玲珑正在院子里同妙竹说着闲话儿,忽见垂花门外探头探脑地走进来一位身材娇小的青衫女子。玲珑见正是雪莲,忙笑着迎了过去拉她进来,边热情地招呼道:“只因一心盼着妹妹来,方才还和妙竹姊姊说起你了呢,不想这会儿人就真的来了!可有求过皇上了吗?”

雪莲笑着点了点头,道:“那日姊姊前脚才走,皇上便到了,我见皇上心情好,聊天的时候,就趁机说了想搬去竹香馆和姊姊同住的想法。本以为是没那么容易的,不想皇上听了之后,满口便答应了,还说如此甚好呢。”

玲珑听了笑道:“皇上这会儿正宠着你,你开口去求,定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况且我竹香馆位置冷僻,既不像东西六宫那么惹人注目,又不想如意馆人多眼杂的,你搬来后,皇上来瞧看你时,岂不是更方便了么!”

雪莲点头应声道:“姊姊的这个绝妙主意,怕正是皇上冥思苦想、求之不得的呢。”

玲珑说着话,拉着她的来到妙竹面前,抬手介绍道:“我再来给你见一位好姊姊认识!这位是御前侍卫妙竹大人。”

言罢转而又要向妙竹来介绍雪莲,不想被妙竹抢先说道:“不用妹妹费心,我们其实一早就见过面了!对吧,色空小妹妹!”

雪莲面色一红,婉婉地朝妙竹施了一礼道:“妙竹姊姊,雪莲久仰您的威名,今日才得以亲近,实是不胜欢喜!想那日,妹妹并不知道戏外之事,让姊姊伤心了——嗯——!”别看雪莲在戏台上风光无限、挥洒自如,这会儿见了妙竹却是不知怎么表达才好了。

妙竹摆手道:“无妨,妹妹不要太过介怀,她们戏弄我,又和妹妹有什么干系了,话说你那日唱折子戏《思凡》真心不错,妙竹真心钦佩不已,听珑妹妹说你还会几手丹青,真是多才多艺呢!难怪皇上对你是青眼有加啊!”

雪莲得到妙竹的称赞,心中一喜,笑着说道:“能得到姊姊的夸奖,雪莲真是愧不敢当。早听说妙竹姊姊才是武功盖世呢,我这点儿微不足道的才艺和姊姊相比,那可是小巫见大巫了啊!”

莹露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插嘴道:“若说起才艺来,我们小主也是不弱的,医药、刺绣、制香样样都是不输于人的!”

玲珑听了尴尬地笑了一下,心里真想掐她一把,心道:我怎么有这么个嘴没把门儿的丫鬟呢?心里骂着,嘴上还不得不圆道:“别听她的,我这点小技艺在自个家里鼓捣鼓捣也就罢了,哪能登得了台面呢!要说到才艺。“玲珑对莹露道:”你的养花本事也不小啊!你是不是就想听我说这个!”

莹露见玲珑脸色不大对,吐了吐舌头,傻傻地干笑了一声,速速逃开了,妙竹和雪莲见此情形,都不尽哑然失笑。

雪莲这时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玲珑和妙竹,不尽说道:“两位姊姊长得好连相啊!那日初次见到珑姊姊时,我还差点误认您就是妙竹姊姊呢,莫非你们是亲姊妹不成?”

玲珑笑道:“不光你这么说,许多人都这么认为!可此事至今还未查出个结果来,或许我们前世是亲姊妹吧!”

三人都是后宫中的小角色,可又都是走偏门深得皇上喜爱的小女子。三人各怀不同领域的才艺,都各自欣赏对方,且又脾气相投,真是不可多得的好姊妹。

“古有桃园三结义,奴婢瞧三位姊姊意气相投,不如来个竹园拜把子如何?”莹露不知何时又冒了出来。“你就差点说成梅香拜把子了!不过这还真是一个好的提议,我第一个赞成,你们二位的意思呢?”玲珑笑着征询道。

雪莲羞怯且又兴奋着说道:“和两位姊姊义结金兰,妹妹才真是求之不得呢,就看妙竹姊姊是怎么想的!”

妙竹见她们两个都巴巴地望着自己,假装干咳了一声,故作深沉状说道:“既然两位妹妹都喜欢,我自然不会扫了大家兴致的。那是要歃血为盟?还是插草为香呢?

玲珑抢着道:“既然姊姊也不反对,我们也不必搞的那么正式,不如就坐下来以茶代酒喝上一杯,以后便算是生死与共的亲姊妹了如何?”

雪莲激动道:“有福同享!”妙竹笑道:“有难同当!”

言罢,三姊妹怀着无比欣喜的心情,将六只手紧紧握到了一起,随即都是开怀大笑。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莺飞草长,花心荡漾。

果然不出玲珑所料,雪莲姑娘住进竹香馆没几日,皇上便在一个夕阳西沉的傍晚,悄然驾临了。这一日,正是三月十六。

可巧的是,那时,玲珑正在和雪莲学习吹奏陶埙。玲珑小时候就会摆弄陶埙,可一直没什么长进,这时来了一位专业师傅,可下逮到了机会。雪莲见她喜欢,还特意回如意馆,去求那里的乐师,为玲珑特意量身定做了一个名贵的仕女埙。

(仕女埙以上古宫中仕女起舞形象精心制作的陶埙,其埙是采用中国四大名陶之一的坭兴陶制作,无釉窑,变律为其一绝,尽显雍容华贵大方之气。)

皇上许久没来竹香馆,才一进来,便听到从里头的小花园里传来了如泣如诉的陶埙之音,不由得心中一喜。他开始原还以为是雪莲,待走进一看,竟是玲珑坐在一块大石上专心的吹奏着,翠竹、景山、美人、夕阳,此情此景,让皇上眼前一亮,更是惊喜万分。

玲珑吹奏得入神,连皇上走近了也没注意到,其实,这也是皇上特意叫人不要打搅到她,就是要好好地观赏一下,她在夕阳余晖下,吹奏陶埙时的曼妙身姿。皇上边听边仔细瞧看着,发现她手中持有乐器,居然还是一支难得的仕女埙,那仕女埙的外形与她的身形交相辉映,真是美不胜收。

皇上看得入神,心中暗道:玲珑模样神似妙竹,竟比妙竹还多了几分江南女子特有的温情。

玲珑一曲吹罢,发觉周围人的神情不大对,一扭头,见皇上正在跟前,忙慌张行下大礼问安,请皇上宽恕自己有失远迎之罪。

皇上笑道:“无妨,朕喜欢听,你吹奏陶埙的技巧虽不够娴熟,甚至那么点生涩稚嫩,却吹得极其用心,将这一曲《相思怨》演绎得别有情韵,叫人听来不尽神往!”

玲珑笑着指向雪莲道:“皇上夸赞了,这其实还要归功于雪莲小师傅教的好!”

“要说师傅教得好,珑姊姊才更能担得起,皇上若是不信,您来瞧瞧!”雪莲说着话儿,从一旁走了过来,将手上正绣着的一幅团花的手绷,递给了皇上去看。

皇上接在手中,连声称好,还说:“江南多出绣女,且手艺精湛,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皇上言罢,瞧着雪莲露出一丝坏坏的笑意,瞧得雪莲羞得低下头去,随后抬手环抱起雪莲的腰肢,向她的寝房走去。

待她们走远,莹露有些不解地悄声问玲珑:“皇上拉她去做什么?”

玲珑将她拉到一边儿,笑着拧了她一下,耳语道:“明知故问做什么?!”

莹露吃痛,这才似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见她面色一红,再不敢多问一句,羞着低声说是给小主到小厨房寻点零嘴儿来吃,便飘身去了。

玲珑不尽在心里好笑道:“看她平时鬼机灵的样儿,却原来还是个对男女房事不通的雏子!”玲珑此时还无睡意,于是坐到一块光滑的大石上,举起陶埙又轻声吹奏了起来。

要说雪莲也是苦命,皇上虽几次临幸于她,却并不是正大光明的用凤鸾春恩车接去养心殿里去侍寝,更不会在“幸宫簿”上留下任何记载,也从没提起说要给她个什么位份,这不明摆着只把她当成是偷欢的玩物了。

对于这样的一个结果,雪莲还能奢求什么,这起码要比在戏班时强上百倍不止了。若是还在戏班里,将来大不了也是被哪个达官显贵相中了,做了人家的小妾来受气;亦或是年老色衰,孤苦一生。如今能被皇上相中,留在了紫奥城中,伺候在皇上身边,虽不是锦衣玉食,可也总是吃穿不愁的,更不用挨打受气、看人脸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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