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和元年春,齐梁边境风雪连天,万物肃杀。
对峙于洛水两岸的两国将士手握刀枪剑戟,在寒风中剑拔弩张。
梁国皇帝凌懿负手坐于马上,一派胸有成竹的自信。十五万对三十八万,巨大的军队悬殊,任这大齐太子再怎么会运筹帷幄,大齐此战也定是必败无疑!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马蹄声,凌懿不禁剑眉微竖。不是特意吩咐过,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能离开城内一步吗?
马蹄声越来越近,最后终于在他的身边停了下来。
“云昭,你怎么来了?朕不是说过.”凌懿埋怨着别过头,却猛然怔住。
那是人脸?怎么越看越像是.驴脸,又黑又长?若是放在以前,他定要好好取笑一下自己的这个大哥,可放在今日,他却莫名的有些紧张,一种不祥的预感萌生于心。
“驴脸”将军云昭尽可能的压低了声凝眉道:“倾城.不见了。”
“轰”的一声,凌懿只觉脑子一下炸了开来。这个节骨眼上,倾城不见了?
还未来得及细想,一阵更为急促的马蹄声自远处传来,带起一阵飞雪。众将士暗自侧目,看向远方,顿时全都惊骇不已。
只见不远处一匹滴血烈马,上坐一浑身是血的男子,后拖一衣衫破烂的女子,一路踏雪地,淌洛水,冲齐军狂奔而去。
急速的摩擦,一条清晰的直线从女子身下延伸开来,一点一点的红色痕迹开始出现,最后变的越来越多,越来越浓.
冰冷的洛水寒透心扉,伤痕累累的身子不停的撞击着河床上大小不一的石头,很快便是满身淤青,脸上也是多处的擦伤。
雪地留红,洛水漂血,就在人人都以为女子定会被拖到血肉模糊,必死无疑时,“吁~”的一声,狂奔的烈马终于停下。
全身撕裂般的疼痛,让女子蜷缩在雪地上不停地抽搐着,被磨开的皮肤火辣辣的灼烧着她,双手因在冰水里浸泡而变得又紫又僵。脸上被匕首划开的口子并着被石头擦伤的地方不停的淌血,一滴一滴刺痛着她的心,这一刻她终于体会到了生不如死的痛苦!
“城儿!”凌懿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他最心爱的女人竟遭受了如此折磨!一股杀气冲冠而出,凌懿拔剑直指大齐太子萧煜。
而身后众将士听到凌懿这一声惊呼,更是震惊不已。再朝地上那女子仔细看去,凤袍凤钿,果然是梁国的皇后!
就在众人都提着一口气的时候,萧煜身旁的一个俊秀男子却突然不合时宜的叫嚷道:“哟,怎地要舞刀弄枪了?我这宝马可受不得惊,若是一个不小心踏死了她可别怪我家马儿!”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萧煜略带嫌弃的冷眼撇了身旁这个没正形的男人一眼,轻咳一声道:“去带常胜下去疗伤。”
那男人撇撇嘴,耸耸肩,冷哼一声拔刀砍断系在女子身上的绳子,牵过常胜的缰绳不情愿的退了下去。
凌懿眼中含泪的死死盯着地上几近血肉模糊的女子,胸中一阵血气上涌,吐出一口血来。
“萧煜,你这个畜生,我要杀了你!”云昭眼中杀机四露,拔剑就杀了过去。
“杀我?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萧煜扬鞭驱马,轻笑一声上前亲自应战。
他要救妹妹,不顾一切;他身负重任,不择手段。这样两个几近丧失理智的人白刃相接,结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果不其然,在云昭挥剑准备砍向萧煜的时候,萧煜顺势挥刀挡住,却不想力道过大,竟直直将云昭的剑砍为两段,来不及收手,只一眨眼,刚刚还血气方刚的人顿时成了刀下冤魂,梁国将士霎时一阵惊骇。
“哥.”地上女子痛呼一声,眼泪扑簌而下,挣扎着想要爬过去,却扯动了身上的伤口,顿时痛的再难动弹,只一颗心里充满了无边无际的恨意。
她的哥哥,她自幼的保护神,就这样生生在她的眼前被人夺了性命,她好恨,恨那个无情的恶魔,更恨这场该死的战争。这场战争,注定要毁掉她的一切!
胸口一阵翻涌,殷红的鲜血自女子的嘴角涓涓流出。许是失血过多,抑或是受了刺激,只一片刻,便昏死了过去。
皇后被俘,将军被斩,凌懿握紧宝剑怒吼道:“你究竟怎样才肯罢休?”
萧煜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云昭,心中虽颇为惋惜,面上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只要陛下即刻鸣金收兵,并修书一封送至丹阳城,承诺将边境十城划为大齐所有,我萧煜保证城入即人归!”
边境十城,虽远离京都,却因气候温暖,素有梁国粮仓之称。其中的白玉关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可谓是一道天然屏障。梁国若失了这十城,这亡国之日只怕是指日可待了。
大齐指名道姓的想要这十城,无非也是为了这一点。可是,堂堂的一国之主,岂会为了一个几近毁容的女子放弃这富贵江山?萧煜知道这是一个事关生死却又毫无胜算的赌,可如今他却不得不为之殊死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