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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纰漏——被搅乱的时间线

“我们一直认为郁唯紫的死是一个最大的谜团,在半小时前还看到活生生的人怎么就成为了一具海里的浮尸?这条时间线看上去似乎是错乱的,其实在顾雯雯遇害前,真正的郁唯紫已经遇害了,紧接着,B开始在我们中间扮演郁唯紫的角色。

大家有没有注意到,原本只在有人死去的午夜才会出现的鬼船从那天晚上开始就早早出现了,那是因为没有B去操作控制鬼船出现的机关。”

“等等,你是说B在操控鬼船的出现?”许明远忽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惊诧地问道。

“没错,B就是操控鬼船的人。”我肯定地说道:“其实鬼船是一个小巧的机关,仔细想想就能知道它如何工作,设计者只是利用了一个简单的三角成像原理。

我们都知道在金环岛外围有不少强光航标,在夜间这些航标便会自动点亮。B操控的小装置就位于一个航标灯之前,这个装置是一个小型的古帆船剪影,有机械装置传动可以升降以达到和灯光持平的水平面上。就像图里画的这样。”

说罢我刷刷地在笔记本空白页上画出了一个草图:

“通过一个简单的光学成像原理就可以达到惊吓我们的目的了。”我手指在笔记本上敲击着,继续说道,“我们看到的只是小巧的模型在灯光下的投影而已,加上有大雾,一时便不能分辨真假。凶手巧妙地利用了当年胡维达杜撰的传说,没想到除了惊吓当时在欧歌号上的人之外,居然连我们也被吓到了。

当郁唯紫被杀掉后,B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就混进了我们中间,顾雯雯遇害的当晚郁唯紫便感冒了,带上了口罩声音嘶哑,脸部也因为抗生素的原因有些浮肿,其实这些都是为了掩盖B在伪装郁唯紫这一事实。

至于B到底是谁,其实我一开始也没有想到,只是觉得有个人和郁唯紫的身材很相像,瘦小,弱不禁风,而且这个人在岛上出现的时间非常短,是的。你们可能已经猜到了,B就是孙小梅。

她与郁唯紫十分接近,身高类似,加上郁唯紫长期将长发披散到自己面部,这也为我们识别孙小梅的假身份创造了难度,更何况我通过电话询问了SET电视台,孙小梅曾经是表演系的高材生,想必扮演一个阴郁的女人对她而言不是难事。”

“真难以想象,她会是杀害四个人的凶手。啧啧。”李小末摇摇头感慨道。

我深呼吸了一下,接着说道:“其实时间线就是这样被打乱的,我们一直以为郁唯紫还活着,这也不难解释为什么真正的郁唯紫在被我们发现时会有些腐烂的迹象,毕竟已经死去很多天了。你们可能奇怪为什么这么多天我们都没能发现她?

那是因为A采取了一个‘最危险的地方即是最安全’的策略,郁唯紫的尸体一直被隐藏在小艇下,A使用加固网将她牢牢绑在船底,可能还绑着包裹胡维达尸体的道具吧,也许是一张油布什么的。

这也是为什么郁唯紫的尸体上会出现那种渔网状的勒痕的原因。

导致我发现这个秘密,源于几个细节。第一是在最近的一次出航中我发现小艇停靠在码头上而不是浅滩旁,这是因为艇下绑着尸体和道具,无法驶上浅滩。再有就是我在去往仔蛙岛的路上曾经看到过水里有郁唯紫的面孔,当时吓了我一跳,现在想来,应该是浅滩反射光线将尸体的相貌映射到了水底。

我在沉入水底前,忽然看到郁唯紫出现在离我面部很近的地方,那是因为小艇侧翻后,我和尸体打了个照面,当时我竟然是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凶手A巧妙地利用小艇藏匿尸体,并且因为小艇的消失而将证据从这个世界上抹掉。

可惜的是,人算不如天算,海潮竟然将郁唯紫的尸体带了回来,也将我带回了大家身旁。”

“肖南,那照你的意思,那个A不就是?……”许明远大气不敢出,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室内的空气顿时紧张起来,每个人都默不作声,不知过了多久,魏雨晨打破了沉寂,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在我们当中,只有一个人具备这样的条件,他掌握着所有房间的钥匙,安排我们的食谱,深谙水性,难道凶手真的是……”

“只有他能在出航的时候凿沉小艇,借以消灭所有证据,什么尸体,铁锚,加固网,都随着一起沉下去,还有一个大致猜出他身份的我。”我强忍着心中的抑郁,终于说出了那句话,“段鸿飞,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为什么怀疑是我?肖南,你分析得很有道理,可直到现在都是听你一个人自说自话,总得要证据的呀!”阿飞一副无辜的表情,甚至有些意外。

“证据?小末,请问那天我在阁楼上遇袭的时候,除了雨晨谁第一个知道我去了阁楼,又是谁第一个上去发现了我被人击晕?”我闭着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李小末怯生生地说了一句:“是阿飞……”

“牛贲遇害之前,是谁最后一个走进厨房加调料?又是谁第一个触摸到牛贲的尸体找出了那封遗书?是谁在胡维达遇害的那天中午接触到了牛贲的外衣将他的钥匙调换?还有谁,能为自己在胡维达遇害当晚制造一个不在场证明?

其实那晚你和胥斌一起划船到仔蛙岛去修理损坏的配电房只是你计划中的一部分,目的只是带着胥斌给你制造一个不在场证明。在你的计划中胡维达或牛贲会在当晚毙命,因为大家并不知道孙小梅的存在,于是你的离场就撇清了和这一夜的杀人事件之间的关系。

至于你们出航之后为什么会在灯塔的引导下失去方向,尤其是在胥斌作为小艇驾驶员的情况下,这样的事情更显得不可能。大家记不记得在顾雯雯遇害的那一夜曾经有一段时间会客室的蜡烛全部熄灭,当时我点燃了一个蜡烛而小末则去厨房寻找更多的蜡烛,我手里的蜡烛却意外熄灭了。许明远本来是过来找我,却没想到撞到了小末。

那是因为在我手里的蜡烛熄灭后许明远失去了方向,进而认为小末点燃蜡烛的方向就是刚才他认定我所在的方位。人在黑暗中习惯寻找参照物,赛艇选手胥斌也是一样,阿飞在起航之后利用遥控器熄灭了金环岛方向的灯塔,同上述的蜡烛实验一样,胥斌在迷雾中失去了方向,小艇会随着海流渐渐偏航,而后胥斌只能将仔蛙岛方向的灯塔视作航标;接着,阿飞再度熄灭仔蛙岛的灯塔,等待小艇偏航之后转而点亮金环岛的灯塔,接着熄灭金环岛的灯塔再点亮仔蛙岛的灯塔。

这样周而复始在两个灯塔中不断切换,终于让小艇迷失了方向。于是他们二人在海中转悠了几个小时,直到胡维达一命呜呼。这样阿飞的不在场证明就经得起推敲了。

阿飞,你真的是苦心经营啊!不过太多的意外让你的计划渐渐浮出了水面。”

我有些痛心疾首地说道:“其中最大的一个意外,就是胥斌的幡然悔悟。其实你并不愿意看到胥斌说出当年的真相,因为这会让我们对他施以保护,进而妨碍你的计划。”

我直了直身子,坐到了沙发上,盯着阿飞的双眼说道:“在我即将出航到仔蛙岛之前,胥斌在我们面前被活活烧死,找不到凶手点火的痕迹,这看起来似乎非常诡异,但我却在第一时间想到了一个东西,那就是白磷。

我们都知道白磷的燃点极低,大约只有摄氏40度,而且还有一个特性,就是在摩擦条件下极易燃烧,你在这个时候出手了,这一个杀人计划是事先你和孙小梅无法沟通的,毕竟你们的计划是在夜间执行。

正是你趁我们不注意时,在胥斌座位上加入了大量白磷,并且在座椅内部也嵌满了白磷,可惜,这些证据你以为我无从获得,却没想到被我在遗冢里发现了一些残余的白磷,还有不少作助燃剂的金属镁。

我们在吃饭时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各自有固定的座位,胥斌还有一个特点,就是他严重的痔疮,我们都注意到他在吃饭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用臀部在座椅上摩擦移动,于是当天中午胥斌就是以这样的方式点燃了自己座位下大量的白磷。而你的设定当中,我们所有人不会变更座位就是计划成功的关键。

雨晨注意到没有助燃剂这个问题,但她想到的助燃剂是汽油之类而非金属镁,要知道镁在燃烧时温度极高,同时会形成同纤维燃烧后性状类似的氧化镁。这一点让我们产生了迷惑,认为胥斌是被一种不知名的助燃剂烧死的。

另外,火焰似乎只是沿着座椅燃烧甚至连饭桌都没有波及,这只能说明你在布置的时候有意只想杀害胥斌一个人。再加上当天胥斌想说出当年那段往事,你并不愿意看到这件事发生,于是安排本来应该在晚餐时死去的胥斌当着自己的面被烧焦。”

“我说得对不对?阿飞?”忽然我换了一种语气,目光直视正在听我讲话的段鸿飞。

“肖南,你虽然分析得很有道理,可你想过没有,我为什么要杀害这些和我不相关的人呢?”段鸿飞双眼微闭,沙哑的嗓音格外突兀。一丝怒气从他眼角升起。

“这一点我会在后面说到。”我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只见魏雨晨已经下意识地靠近了阿飞,以防止他忽然逃走,我的目的也达到了,于是接着往下分析:

“白磷具有恶臭味,这一点很让A头痛,哦,对不起,这时的A已经可以称为阿飞了,那么阿飞既然想到了白磷的恶臭,于是便巧妙地用了一个道具——大蒜。我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天中午我们的饭菜是榴莲鸡拌饭对吧,食谱是阿飞定下的,为什么会用这样不好吃的饭作为主餐呢,因为榴莲的味道需要用大蒜来压制。

而大蒜味,正好有些像白磷的气味。那天中午小末在桌上摆放了大量的大蒜,就是为了压制榴莲的臭味,当然这也在阿飞的算计之内,于是,我们没有任何人感觉到有什么异常。”

“哼!就算你说得对吧,那你有什么证据说明我就是主谋?”阿飞有些气不过地哼道,双手已经有些抓紧,魏雨晨盯着他,准备随时发难。

“证据?那得从郁唯紫说起了。”我笑道,眼神中却出现了一丝无奈的轻蔑,“为什么我会极力要求将郁唯紫匆匆埋葬,那是因为我在检查她的尸体时发现她的指甲里有些皮屑组织样的东西,虽然经过海水浸泡但却没有脱落,反而因为膨胀而留在了指甲缝里,这样只需要检验这些皮屑的DNA就可以判定谁是杀死她的凶手了。

当然这个人也有可能是孙小梅,因为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看到的郁唯紫,其实就是由她来扮演的,我的确没有想到会有这种对换角色的诡计。但孙小梅也仅仅是你作案的工具,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但她一定非常相信你,当我们都去海边看郁唯紫的尸体时,孙小梅在304睡觉,而你在厨房里,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我在疑塚里也没有再看到她,也许就在那个时候你杀了她灭口对吧?

但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杀死牛贲的毒药瓶子,也就是那个戴着绿色标签的塑料瓶上,现在一定还留着你的指纹,因为你还没有时间去擦掉它们。

阿飞,你在阁楼上袭击我未遂后,终于下定决心在海里解决我,于是就带着我一起出海是吧?”

“你胡说!当时除了你还有谁能跟我一起去?”阿飞似乎非常不满意我的说法,愤愤地道,但神情中已经有些色厉内荏的意味,面对我的指责,他没有丝毫的反诘机会。

“是吗?”我看着他怒不可遏的表情,心中不免升起了一丝哀愁,我再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或者,我应该叫你为:我的老朋友,顾命生?你应该就是张佑威船长那个幸存的儿子吧?”

霎时间,我心里犹如被重锤狠狠击打了一下,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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