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公爷上次问五娘能否留下,五娘深感郡公爷的顾怜,这几日,五娘已经再三审慎思量过了,五娘留在这长安城,实在是不自在,也实在是不能安心,说起来,五娘这永嘉坊女儿的身份是假的、新昌坊夫人的身份是假的,就连那县主的份位也……也是我师傅拿命换回来的……郡公爷的厚爱,五娘此生恐怕是无以回报了,若有……”
玉华越说越快,声音也越说越低,说到最后却有点不知道该如何收尾了,只正身跪坐好了,俯身向李纪施了一个大礼后,才起身垂着头端坐着不动了。
内室此时是一片静默,过了半天,玉华仍没听到李纪的任何回应,只能听到自己的心咚咚咚一下一下重重跳动的声响,又过了半响,玉华实在煎熬不过去,便一咬嘴唇,抬头向对面看了过去。
李纪仍是盘腿坐在榻上,连姿势都一点没变,一双凤眼盯在玉华身上,黑沉沉的仿佛见不到底。
玉华一瞬间只觉得呼吸一滞,眼前李纪的样子,一下便让她想起了刚进新昌坊那时他冷笑着要算计自己时的模样,虽然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她心里仍是突然觉得一痛,仿佛哪里被人硬生生挖去了一块一样,
可是,就在此刻,李纪突然启唇一笑,那笑容并不是冷冷的嘲笑,而是玉华这阵子已经十分熟悉了的温柔笑意。
李纪看着她,轻声缓缓说道:“五娘,我知道的,你如今还并不能全心全意信我,我不怪你,当初,是我有错在先,是我辜负了你,是我不对……”
李纪这一字一句说来,玉华也一字一句听的清清楚楚,可她耳旁脑中,却仿佛不知从哪里传来一片轰隆隆的异响,震的她头晕眼花,整个人都有些发蒙,李纪,这是在向自己认错吗?
李纪探身牵了玉华一只手握在了胸口,声音低沉轻柔的缓缓说道:
“五娘,我不求你现在就信我,也不求你现在就答应我留下来,我只求你在事情没个结果之前,别轻易做什么决断,你只管安安心心的呆在这新昌坊里做你的郡公夫人,我李纪的一颗心都已经明明白白全都摊在了你的跟前,你还怕些什么……”
玉华一只手被李纪滚烫的大手包在掌中,那温热,仿佛一点一点的,一直烫进了她心里,让她身心全都乱了,只迷茫的睁着双眼仰视着李纪,依稀觉得自己的面孔慢慢的滚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