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雨欣。”一个小男孩一大早的跑到山里,很费力的打开山间那个长满青苔的小屋的门,走了进去然后关上沉重的石门,里面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一个小女孩就住在这里。
“早上好,小季。”小女孩朝那个男孩打着招呼。
“今天感觉怎么样,眼睛还觉得痛吗?”男孩一边为女孩换下蒙着她双眼的黑色纱布一边问着。
“对了,小季。”女孩突然想起来。
“嗯?”
“告诉小季一件事,我知道了,这个病的原因……”雨欣一直是个很开朗的小女孩,即使是双眼看不见,被村里人歧视她也都不会放在心上。
“诶?”小季惊讶的轻叹。
“因为有阴灵一直住在我的眼睛里。”雨欣很淡然的说。
雨欣是小季远亲家的小女儿,半年前患上了一种怪病,一见到光眼睛就会疼痛难忍,不管是哪里的眼科大夫都找不出这个怪病的病因,在没有找到治疗方法前就算是些许的光线也会令她疼痛万分,因为小季家有一个能够遮蔽光线的结实的仓库,因此,她被寄放在了小季家,这样做虽然是为雨欣着想,但在小季看来雨欣是被家人遗弃在了这里。
“在眼睑里面还有一层眼睑。”雨欣总是会跟小季说一些奇怪的话语。
“诶。”
“外界的光线是绝对照不进那里的,阴灵就在那里。”雨欣拿着自己的那个小娃娃,轻轻的为她梳头,因为在这个仓库里能陪她的也就只有这些娃娃和藤球了。
“两层眼睑?”
“是啊,小季不知道闭上的方法吗?那我教你吧,把眼睛闭上。”
“嗯。”小季闭上眼睛很认真的看。
“你看见了什么?”
“什么也……啊,但是……好像有什么闪烁的东西在眼前移动。”
“对吧,即使闭上一层眼睑,眼睛还是能看到那层眼睑,所以并没有真正闭上,因此,如果想要看见真正的黑暗,就要再一次闭上那双看见闪烁的眼睛,这样的话,真正的黑暗就会从上方降临。”雨欣解释着这些很难理解的事情。
“我做不到啊。”小季很努力的闭着眼睛,最后还是睁开了。
“是吗?小季好笨。”
他们在漆黑的房间里玩耍,虽然小季在进入仓库的那一瞬确实什么也看不到,但是过了一会儿就会慢慢的看清黑暗的对面,事物的大概轮廓。
“为什么看得见呢,明明是漆黑一片的。”小季在一旁看着雨欣很自然的玩着藤球不禁就问了,她是看不到路的,怎么会走得如此的轻松,像是能看见!
“因为在地下有一条光河在流动,把两层眼睑都闭上就能看到了,当看到真正的黑暗后会看到远处有许多光的粒子,它们逐渐交汇成洪水一般,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那些光是很小的阴灵,但是,如果想再接近看的话就会有一个人在说‘不行,不要再接近那条河流了’,是一个我从没见过的陌生人,这个有着紫色眼睛的人就会在河对岸这么对我说,所以,我总是在远处眺望。”雨欣所看到的人就是凰羽,一旁的小季真的不懂雨欣到底在说些什么,可是还是依然会来看她。
但是小季时常也会感到不安,这些时候他一出仓库看见阳光,眼睛也开始有些不适,他很想知道雨欣闭上眼睛看到的东西到底……到底是什么?
“小季,你总是在仓库里待过头。”小季一回到家母亲就开始训话了,是很担心小季的训话。
“我已经把替换的遮眼布都烧掉了,手和食具也都消毒过了。”小季解释道。
“即使那样,也不能保证不会被传染啊。”他的母亲蹲下来,很恐惧的告诉小季。
“远亲的那些人也是因为害怕这样才抛弃雨欣的吧,所以我们要……”
“我知道,确实如此,那孩子是个非常乖巧的好孩子,可妈妈必须要忍耐,为了不让那孩子心中的光芒也消失,我会让她跟我们一起的,但是我只是期求,你不要染上那种病!”小季的母亲抱着他,流着泪。
这时候在那个漆黑的仓库里,雨欣再一次的看见了光河边的凰羽,凰羽告诉她她会找到她,她会帮她。
“真的吗?你会来……这里?”雨欣很高兴。
小季照常的去看雨欣,一回来就将雨欣用过的纱布拿到后院一点一点的烧掉,可到了夜晚,小季在房间里点着灯看书,小季的眼睛瞳孔突然的放大。
“哎呀”小季难受的闭上眼睛,很快的吹灭烛火。
“刚才是怎么回事,难道……不会的,不会的,妈妈……”小季猜到了,也许就是那个病,自己很可能是被传染了,于是他感到很愧疚的在心里叫着母亲。
第二天一大早小季打开房门,看着外面的阳光,眼睛就开始像晚上一样变得不适,于是他很难受的趴在地上背对着阳光。
“小季,你还在睡吗?”这时候小季的母亲过来叫他,就看见自己的孩子浑身发抖的躲避着阳光。
“小季……”叫着他的名字很担心的跑过去。
这一天,小季被母亲关在了家里,送饭的事情也让她给代劳了。
“小季……”雨欣听到了仓库门开的声音以为是小季来了,可是叫了他,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小季……”她又叫了一声还是没有回应,雨欣感觉到了不对劲于是自己伸出手四处摸索着,“怎么了?”雨欣问。
“小季……不会再来了,你的病已经传染给了他,不是你的错,是这会传染别人的病的错。”小季的母亲流着泪说着,她不愿意走进这个仓库,只是将饭送了进来,默默地站在外面。
当雨欣听到小季不会再来的时候,自己摸索的双手突然软了下来,她很难过,自己的病传染给了他她更难过,蜷缩着身子,她开始想要放弃自己,她闭上眼睛,脚下出现一条光河,她慢慢的靠近。
“是谁?把门打开的话小季会……”小季的母亲回来就看到自己孩子房间的门是开着的,于是很急忙的跑过去。
“没关系的。”凰羽在一边照顾着小季,等小季的母亲回来了她也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我是这方面的专家,我已经给他吃了医治的药和止痛散,要是把他关在黑暗的房间里,反而会使病情进一步恶化。”
“你是什么人?”小季的母亲过去看看自己熟睡的孩子,看到他没事才回过头来问。
“真对不起,我是凰羽,我听说了仓库女孩的传闻。”凰羽一提到那个仓库女孩,小季母亲的脸色就变了,变得严肃,也可以说是警惕。
“那种病不是眼科大夫就能治好的,只有我们才能够医好。”
“小季这孩子能康复吗?”
“嗯,他身体内的阴灵看样子才刚孵化没多久,只要用药物治疗就会好了。”凰羽将桌上放的那些瓶瓶罐罐很好的放进自己随身携带的包里,然后微笑着看着躺着的孩子。
“小季……小季……小季……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在仓库里,雨欣坐在那条光河上,泪流满面,黑色的纱布滑落,一双漆黑的眼睛,没有任何东西,一片死寂。
“雨欣。”小季从梦中惊醒。
“你醒来了啊,眼睛还痛吗?”在一旁照顾小季的凰羽也是被他突然的叫声给吓到了。
“嗯……不……”
“好,看来药有效了呢,还有那个叫雨欣的女孩的病因是一种叫做‘黑暗瞳’的阴灵引起的,它们通过黑暗繁殖,你和雨欣一起在黑暗中待太久了。”凰羽提醒着。
“你认识雨欣,是吗?”
“我闭上第二层眼睑时看见那孩子在对岸,那条光河和地上的光不同,由不同的物质构成的,太接近的话对眼睛是有害的。”凰羽看着窗外的景色解释。
紫色的眼睛,她不会就是雨欣说起的那个人吧,小季暗地里猜想着。
“日落后我就开始替雨欣治疗,需要你帮忙。”凰羽看着夕阳,一片火红很漂亮。
“嗯,我明白了。”小季开始起来,好好的收拾一下自己。
看着月亮挂在天上,小季就带着凰羽到后山的仓库,凰羽一进仓库就看见从雨欣双眼处释放出的黑色浊气缓缓上升,雨欣的双眼简直就是无尽的黑洞。
“雨欣,你……我明明叫你不要那么靠近那条河的。”凰羽拿这孩子没办法,很快地跑到雨欣面前说服着她,最后凰羽让雨欣走出仓库,于是雨欣紧闭双眼慢慢的走了出来。
“雨欣。”一直在仓库外面等着的小季很担心的看着她。
“雨欣的眼球已经坏死了,但是我会试着想办法的,第二层眼睑合上太久的话眼球就会被黑暗吞噬。”凰羽准备好,看了眼天边的月。
“那么,听好了,雨欣,月光会把阴灵引出来,你就在闭上第二层眼睑的状况下,慢慢睁开眼睛”凰羽说完雨欣就渐渐的照着吩咐睁开双眼,晶莹的液体从雨欣空洞般的双眼一点点的流出。
“出来吧阴灵们,是光哦。”凰羽说完,就见那些晶莹的液体朝着月亮的方向上升,那液体像洪水般一股脑的冲向凰羽。
“找到了。”凰羽一点都不在乎那粘糊糊的银色的液体,在模模糊糊中凰羽看到了自己要找的黑色的阴灵体。
“雨欣,已经可以了,闭上眼睛。”凰羽从那股水流中探出头,而雨欣也很快的闭上了眼睛,那股洪流这才消失。
“这样就好了,那么接下来是雨欣的眼球。”凰羽将抓住的阴灵体放进自己所带的水晶瓶里,等着它慢慢融化,然后走过去看看雨欣的眼睛。
“是阴灵,在眼睛里真的……有阴灵……一旁看着这一切的小季已经被吓得动弹不得了,说话也是吞吞吐吐的。
“果然已经不能用了,不知道能不能适用。”凰羽从自己的小包里掏出一颗眼球,当然是很好的保存着的,这个又让小季吃了一惊。
“把这个给雨欣,你从刚才开始就惊讶个没完的,别紧张,这个是义眼。”凰羽又将那个水晶瓶拿出来,里面的阴灵已经化成了水。
“这个就是刚才的阴灵,把这些注入进这个眼球的话,就算是普通的玻璃球也会像眼球一样拥有生命。”
“请问,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你们看到的光河的本体……到底是什么?”小季想知道。
“闭上第二层眼睑看看吧,你忘记了吗?这样通往黑暗的通道就会打开,你以前不也是那样的吗?”凰羽只顾着给雨欣换着眼睛,当眼球进入雨欣眼眶的一刹那,好强的一道光散发了出来。
雨欣慢慢的很小心的张开眼睛,之后小季看着雨欣的微笑自己也笑了,很开心。
“突然眼前一亮以后一瞬间变成黑暗,我看见了一条光河穿过脚下远远的在下面涓涓流淌,虽然只是在凰羽给你装上眼球后那短暂的瞬间,但非常漂亮,像是吸引着身体一样一直想看下去”小季征求了母亲的同意将雨欣带回了家里,她再也不用呆在那个漆黑而恐怖的黑房子里了。
“穿好了。”雨欣从屏风后走出来,很漂亮,因为她穿上了母亲为她准备的新衣服。
雨欣走出了黑暗,看见了许多树、花和光,她不会再被那黑暗中的不可思议的光所迷惑了吧。
人类在获得光明之后就忘记了闭上第二层眼睑的方法,但那样,对生存来说也许是一件好事,因为以前总是注视那东西太久,很多人也因此失去了眼球。
第二层眼睑、真正的黑暗、异质的光芒。
我们脚下畅游着无数的生命原生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