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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人皮墙

巴图的突然袭击让金戈愈加难受,亚伦的死亡,于洋的受伤,现在其其格也突然消失了,难道此行真的是错了吗?金戈懊恼地抓了一把头发,耳边又听到了那个声音:救我,救我……没错,那是范勇的声音,他在这里,他应该就在这里!

“其其格,我的其其格!”听到呼声转头,却发现巴图面朝苍天狂吼起来,那浑厚而凄厉的哭喊震惊了所有人,当然也包括金戈。

金戈眼前有些模糊,原来是泪水打湿了眼眶。他实在不忍看到巴图这么悲伤,慌忙背过头去……模模糊糊中,王德本的身影却越来越清晰,他跌入地穴后说的那句话又冒了出来,“有个人非常奇怪”。转身,金戈的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先是苏小棠,她是一名女孩子,应该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其次是布和叔叔,但金戈却暗自摇头,他一路上帮大家捕捉猎物,帮队伍安营扎寨,甚至连他饲养的鹰全都奋战而死,绝对不是他;最后,金戈的视线落在了朴振宇身上,是他发现了牛皮卷的秘密,也是他极力主张寻找成吉思汗墓地,难道他另有目的?

太过混乱,金戈实在理不出个头绪,只好又将目光放在了成吉思汗的雕塑上:这尊雕塑非常庞大,面目表情刻画得栩栩如生,将一代大汗的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

金戈正凝神间,却看到了一副残缺不全的镜框,镜框后面的那双眼睛正闪着锐利的光泽,只见他手中拿了一卷牛皮,轻轻递到金戈手中,“你先看看这个。”顺着朴振宇的目光看过去,金戈发现图上所画的雕塑有些奇怪,在袖筒处以及手中画上了细小的箭头……瞬间的迟疑过后,金戈突然将朴振宇撂倒在地,并大声喊道:“有暗器!”

身体刚刚卧倒,就听到头顶“啪啪啪”响起一阵尖锐的叫声,这阵声音过后金戈才敢试着抬头看去:雕塑手中竟发出了几十只羽箭,此时全都插在了黏稠的红色泥土中。金戈冒出一阵阵冷汗,幸好大家躲避及时,才没有受伤。

有了刚刚的经历,金戈再也不敢贸然行动,他轻轻凑到石像旁开始左右敲打起来。随着那清脆而有节奏的敲击声,大家的心全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摸索了十几分钟,金戈有些泄气了,看来这里并没有什么机关。这时,突然听到头顶传来了轰鸣声。再抬头的时候,竟发现这尊雕塑张嘴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毛骨悚然的笑声直入云霄,震得大家耳朵发麻。金戈也触电般躲开了雕塑的身体,惊诧地望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闹鬼了……”旁边的苏小棠毕竟是女人,她胆战心惊地说道。

不过,伴随这剧烈的笑声,雕塑底部也发生了异常,平坦的地面上竟然裂开了一个大口子!随着“咔嚓”一声巨响,一个黑洞洞的洞口赫然在目。

众人面面相觑,原来雕塑的笑声便是开启地下入口的钥匙。现在,地下之门终于被打开,进还是不进?金戈一时间有些犹豫,巴图却一跃而起,并迅速到了入口处,声音哽咽,“其其格,等我,就算你到了地狱我巴图也要把你找出来!”

看来真是没退路了,就算是刀山火海也要闯一闯,金戈拍拍巴图的胳膊,两人准备下到裂开的洞穴中去。其实,这洞穴倒是不深,估摸着也就两米左右高,洞内的高度正好能站一个人。

金戈先跳到了下面,然后是朴振宇和苏小棠,其次是巴图,最后布和叔叔背着于洋也下去了。大家下去后仔细查看周围的环境,前方黑洞洞的一眼看不到头,两侧是潮湿的墙壁,金戈用手抹了一把,和覆盖在成吉思汗雕塑上的红泥一模一样。

众人已经没了退路,只能顺着昏暗、狭长的道路前行……只是,金戈心中隐隐的不安却越来越浓,尤其是其其格的突然失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这地方太邪门,看来还是要谨慎为妙。

巴图的情绪有些不稳定,金戈试图安慰他,“巴图,累了吗?饿不饿?”只是,金戈的关心却换来巴图的默不作声。他的话本来就少,自从其其格失踪后更是变得沉默不语,他甚至连头都没抬一下,只是大跨步朝前走。

金戈碰了一鼻子灰,但他不怪巴图,只是恨自己无能,没能保护好队伍。

这条道路很长,走了许久都没有到尽头,两边依然是湿漉漉的墙壁,前面永远是暗无天日的双岔口甬道。金戈甚至怀疑这条道是否能通向他们想要去的地方。实在走不动了,队伍终于停了下来。大家都已经累得不行,朴振宇毕竟年龄大了,此时累得呼呼直喘粗气,听说要休息,他第一个坐在了地上。

一整天都没有补充食物和水分,金戈招呼布和叔叔把食物全都拿出来分着吃。大家饥渴难耐,也不讲究了,脏兮兮的手抓起烤肉就吃,然后再咕咚咕咚灌下几大口凉水……身体有了力气,精气神儿顿时不一样了,暗淡无光的眸子里也多了几分夺目。

冷却的鹰肉有些难吃,壶里的水也是冷的,但苏小棠却毫不在意。她皱着眉头填饱肚子,这才开始打量四周的情况,声音里透着纳闷,“金戈,有些不对劲儿啊!”

金戈正用力撕咬着一块鹰肉,听到声音他慌忙抬起头,“哪里不对劲儿?”

苏小棠圆圆的脸蛋上满是泥土和灰尘,大大的眼睛里却依然散发着青春的光泽,不过,眸子里却涌出一层薄薄的雾气,“你还记得我们在芦苇丛中找地穴入口的样子吧?”金戈不知道苏小棠想说什么,呆愣愣地点点头。

“当时要不是白鹿的指引,我们就迷了路,一直在芦苇丛中转圈。现在也一样,我总感觉得这甬道是圆形的,我们根本就是在转圈,别说找到什么出口了,我看再走一年也出不去。”经苏小棠这么一提醒,金戈突然醒悟过来,对啊,这甬道的确有几分古怪,并且前方的路像永远走不完似的。金戈心中焦急,他把求助的目光放在了朴振宇身上。

朴振宇正低头看手中的牛皮卷,所以并没注意到金戈的目光,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朴振宇却是一脸笑容,“金戈,不要担心,我知道该怎么出去。”

“啊,您知道怎么走出去?”朴振宇的回答让金戈有些意外,但却是个好消息,他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朴振宇放下手中的牛皮卷,招呼金戈过去,“来,到我这里来。先不着急出去,我先问件事情,你们见过舞龙吗?”

嘿,这老头真是奇怪,命都快保不住了,还有心思问这种问题。金戈听了不禁是好气又好笑,但尊老爱幼的传统思想左右着他,他还是老老实实回道:“当然见过了,过年的时候有很多舞龙队伍。”

朴振宇点点头,又顾自说道:“我知道罗溪太平龙灯也是舞龙,30多米长的龙,一层层地盘上去,可以达到四五米高。当然,最大的特色是舞龙之前先要用旗帜摆出一个八卦阵,让‘龙’穿入其间,兜兜转转,转转兜兜,最后再找到出口绕出来。这个八卦阵就像一个迷宫一样,八卦共八个方位,进入里头后,稍有不慎走错一步,有可能就再也绕不出来了。所以说,领头带路的那个人很重要,这个位置在太平龙灯里头叫‘领球’。”

“老师,您的意识是,我们陷入了别人预先设计好的阵中了?”还是苏小棠反应快,她在旁边慌忙接了话茬。

朴振宇看看苏小棠,继续说道:“据我所知,舞龙按序幕、进阵、舞龙、阵式四个步骤进行表演。内罗阵布阵时,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分别竖有四面门旗,旗上分别绣有乾、坤、震、巽四个字样的八卦图案。而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四个方位亦分别竖有四面彩旗,旗上分别绣有艮、离、坎、兑四个字样。外罗阵则按八个方位竖有八面彩旗。进阵后,演员表演八卦叩龙、调四门、龙翻身、盘龙。随着蝴蝶阵、梅花阵、十字梅花阵、龙门阵、月牙阵等多种阵式的不断变化,产生不同的舞龙表演效果。”说到这里,朴振宇突然话锋一转,“你们仔细观察墙壁上的泥土,这些泥土每到拐弯之时颜色就会发生变化。虽然都是深红色,但这种红色却完全不同。有的是深红,有的是枣红,有的是浅红,也有的是紫红……如果我猜得不错,我们一行人的确陷入了八卦阵中。”

看朴振宇说得有鼻子有眼,金戈纳闷,“那我们现在怎么做才能出去?”

“从现在开始,我就是舞龙中的‘领球’,你们都跟着我走,千万不要掉队。”说话间朴振宇已经扔掉了手中的拐杖,并把那卷牛皮小心塞到怀中,这才走到了队伍最前面。

八卦阵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从正东“生门”打入,往西南“休门”杀出,复从正北“开门”杀入,此阵可破。朴振宇扶住墙壁,轻轻吟诵着八卦阵的要诀,缓缓抬起了脚步……朴振宇在前,巴图和金戈紧随其后,苏小棠摸摸腰间的枪,大大的眼睛里蒙上一股浓浓的雾气。金戈等人跟着朴振宇的步伐缓缓前行,或左或右,每一个路口的选择都要思量半天。

当通过了长长的岔路口甬道,又走了十几米远时,前方终于豁然开朗。苏小棠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金戈却感觉到了一丝丝的不正常,因为刚刚四周还寂静无比,现在却突然出现了“当当”的敲打声,有点像锤子敲击石头的感觉。

金戈正仔细搜寻声音来源时,却又听到苏小棠一声惊呼。“这女人真他妈的麻烦……”就在金戈脱口而出要骂娘的时候他也愣住了:前方不远处,突然多了一层淡淡的光晕,那光晕背后竟然有许许多多的人影,一起一落,一起一落,他们重复着这个简单而单调的动作。

“这,这里竟然有人!”朴振宇的声音中透着不解,如果这里真是成吉思汗的墓地,怎么会有人存活于此?那层光晕后面,究竟是人还是鬼?

大家惊魂未定,四处张望,才发现这里是个非常大的洞穴,四周布满了坚硬的石头和堆积如山的泥土。前方不远处,那抹幽幽的光线指引着众人不由自主地前行……近了,更近了,才发现这是一堵墙,坚韧透明的白色墙体。只是,当朴振宇的手指轻轻碰到上面时却又触电般离开了,他沉稳的表情中终于有了难掩的惊恐,“这,这是人皮……”

“啊!”在一声尖叫声中,大家瞬间退出了数步,眼睛盯着这面人皮墙,心中的惊恐已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这面墙体长约十米,宽约三米,走近了才发现上面有缝制的痕迹,人皮弯弯曲曲地皱在一起,像是刚刚手术过的样子……在这人皮墙后面,许多黑色的影子在重复着那单一而机械的动作——一起一落。

“救我,救我,救我……”人皮上突然附着了一个黑影,并发出了低低的沉吟。众人惊骇,还未回过神来的时候,影影绰绰中,却见一把斧头高高举起后又狠狠落下!紧接着,大家看到像球似的东西飞了起来,喷涌而出的血花溅到了人皮上,四散开来,白里透红……那具无头尸体却重重摔倒在地。

剩下的人影,继续一起一落,似乎谁也不在意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情景实在诡异,金戈的喉咙突然非常难受,像被人用力卡住了脖子,有些喘不过气来。金戈的第一反应就是跑,领着大家立刻离开这里。随即,他愣在了原地,他的身体战栗,豆大的汗珠向下流,因为,于洋不见了!不止是于洋,连背着于洋的布和叔叔也消失了……

先是其其格莫名消失,现在竟连布和叔叔和昏迷不醒的于洋都不见了人影。像是头顶挨了一记重重的闷棍,刹那间的恍惚后,金戈心想,有这个地方果然有鬼。

这时,苏小棠和朴振宇也回过头来,他们眼瞅着身后空无一人,脸也吓得煞白。人,人去了哪里?这是所有人心中的疑惑和不解。

“快,快去四处找找!”回过神来,朴振宇首先喊道。

阴暗的地宫,用人皮拉扯起来的幕布,突然消失的队友。诡异的事情一件件发生,就连沉着的朴振宇也变了腔调。

除了那面人皮墙之外,还剩下东、南、北这三个方向通往外边。金戈稍一思索,便给大家分配了任务,巴图向东,苏小棠向南,自己向北,朴振宇留在原地静等大家回来。众人表情凝重,大家点点头分别行动,三个方向,三条黑影,慢慢消失在了阴暗的角落……

这里很大,简直像一个地下迷宫。金戈弓着身体缓缓前行,并握紧了手中的抢,虽然里边早就没了子弹,但如果遇到紧急的情况,他可以拿枪托当武器。心中有了思量,金戈脚下的步子更慢了。周围非常安静,脚下是坑坑洼洼的红泥路,前面是一片昏暗,头上的矿灯虽然有光线,但明显电力不足了,只能照出一米多远的距离。

前行了一两百米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但是耳边却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细细的、碎碎的,像有人跟在身后……金戈心中一惊,猛地回头,却什么也没有!心中疑窦重生,他缓缓转回头继续前行,但眼睛却悄悄瞥着身后,并握紧了手中的枪。

刚刚碎碎的声音突然消失不见了,金戈再怎么放慢脚步仔细聆听,也无法捕捉到那细微的脚步声。四周寂静无比,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金戈突然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

继续向前走,除了昏暗还是昏暗。走了三四百米后,突然又被一面白色的墙壁拦住。正如朴振宇所说,这是用人皮缝制而成的墙壁。白色的墙壁后面有隐隐约约的光线,依稀能看到那些一起一落的人影,这里的情景和刚刚看到的一模一样,金戈皱眉,想原路返回。

可就在他回头的一刹那,却感觉脖颈处袭来一阵强有力的风声!金戈毕竟是军人出生,五年的军旅生涯让他有着果断的判断力和超强的反应能力,当那股强有力的风袭来的时候,他猛地回头,反手便将那人的手腕紧紧握住,伴随着骨骼断裂的声音,顺势将背后的人按倒在地!

“哎哟,痛死我了!”就在金戈死死按住那人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一声痛苦的哀号,这应该是人发出的声音。

金戈低头望去——矿灯打在了那人的脸上,有些苍老、有些褶皱,干裂的嘴唇满是血泡,但那人的容貌却令金戈吃了一惊,竟然是王德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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