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浩禄打开窗子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天空中堆满了很厚的积雨云。浩禄想这有点儿像他内心里积累的情欲,等待着爆发。他早早地洗了上床,向明玉还在搓洗衣服。浩禄不高兴地说:“你磨蹭个什么呀?”向明玉笑笑说:“看你猴急的样子,我不洗衣服怎么行,放到明天衣服会发馊。”浩禄说:“发馊就发馊,明天洗。”向明玉摔了摔手上的肥皂沫,用清水洗了手,然后脱得一丝不挂地钻进被窝里来。浩禄拧弱了台灯,急切地寻找到她的嘴唇,把舌头探进去,在里面搅动。她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她用手握住浩禄的尘根,轻轻地捏揉着,浩禄感到它肿胀得厉害,像一块烧红了的烙铁。不等她有所暗示,浩禄便翻身压到她的身上,挺举起长矛,准备刺入她的身体。这时,突然一道闪电划亮了室内,接着,一阵“轰隆隆”的炸雷,仿佛从头顶劈下来,天撼地动。浩禄突然想起离开盐阳前的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借着闪电的余光,他仿佛看到马必贵裸着丑陋的身体,骑马似的骑在向明玉的身上,疯狂地耸动着,他看见他眼里的淫笑,看见向明玉破碎在床上,像被打碎的瓷器,一地的惨白。浩禄的头疼痛欲裂,他揪紧自己的头发,从向明玉的身体上滚落下来。他恼怒地甩了向明玉两个嘴巴,恶狠狠地说:“你是不干净的女人。我恨你。”向明玉愣了一下,顿觉嘴里泛上来一股血腥,她将一口鲜血吐在地板上,哭道:“你打,只要你解恨,打死我才好。你打呀。”可是浩禄在一瞬间的冲动过后,失去了再打她的力气。浩禄将被窝一卷,把脊背对着向明玉,自己睡了,留她在那里哭泣。
6
在以后的一段时间里,浩禄感到自己像一只被针尖刺过的皮球,难以膨胀起来。越是不能进入她的身体,他越是感到内心里欲火焚烧,不可遏制。浩禄在被欲望困扰的时候,用牙齿咬破过向明玉的乳头,也用手指头挖掐过她潮湿的花径。向明玉虽然疼痛,但她忍受着,她用牙齿咬着被角,有时她把嘴唇咬得出血。浩禄骂她,她从不还骂,打她,她也一副默默承受的样子。她理解浩禄作为一个男人的痛苦,有时候她想是不是把实情告诉浩禄,但又想,既然为浩禄付出了,就一个人承受所有的苦难。眼前的苦难其实没什么,咬咬牙就挺过去了,或许终有一天,浩禄会理解她的一片苦心,理解她对他的一份人世间最深的爱。
浩禄成果累累,在她的身体上,在人们看不到的暗处,制造了数十处疤痕。可是浩禄的皮球,再也打不起精神。每每虐待她过后,浩禄会感到一种发泄的快乐,但这只是须臾间的事,稍后,一种巨大的懊丧潮水般地淹没了浩禄,浩禄痛苦地说:“我完了。我不是男人了。”这时,向明玉总是轻轻地安慰浩禄说:“不要紧,我们不做这个还不一样过日子,再说我肚子里有孩子,孩子可不愿意受你的压迫。”浩禄既羞愧又恼怒地对她道:“你以为这样的日子是人过的吗?都是因为你,我才成这样。我从现在起,绝对不跟你睡一张床,不跟你滚一个被窝了。”
浩禄知道自己蛮横,不讲道理,但他一方面暗暗责备自己,一方面却说到做到,立即动手拿了一床凉席铺在地上,然后把被窝放在凉席上面,开了一个地铺,浩禄从此就睡地铺。他们只有一间房,又不能到别人家去借宿,所以只能这样开地铺。
她默默地看着浩禄做这一切。暗夜里,她一个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只好任眼泪打湿绣枕。
虽然睡在地板上背脊骨都硌得疼,很不舒服,但浩禄觉得跟向明玉睡在一张床上更是一种煎熬,所以他坚持下来了。浩禄说:“我一个人在地板上睡觉,便也不会再折磨你,你不是解放了吗?”向明玉嘀咕道:“我解放什么了?你折磨我我不能解放,你不折磨我我更不能解放。”浩禄有几次夜里醒来的时候,听到她还在小声地隐忍地抽泣。
胎儿在她的腹中潜滋暗长。这期间向明玉一直坚持上班,还负责车间里的很多工作。胎儿五个多月的时候,尽管向明玉穿着比较宽松的上衣,但腹部开始明显起来。有天晚上向明玉对浩禄说:“我这段时间太忙,明天好不容易请了一天假,想去医院检查一下胎位,你陪我去一下吧。”她腹中的孩子是浩禄播下的种子,这是没有疑问的,但浩禄却没有答应陪同她。浩禄说:“哎呀,我明天事情太多,你自己去一下吧。”向明玉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看浩禄一眼,轻轻地责备说:“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浩禄说:“我什么也没想呀,就是忙。”向明玉不开心地说:“你到底有什么好忙的?忙到现在连……”浩禄见她刹住了话头,连忙接着说:“你是车间副主任了,而我忙到现在还没混到个非农户口,是不是?”向明玉说:“我没有这样说呵,这是你自己说的。”浩禄针锋相对:“你心里想说什么我还不知道?我实话对你说,我也不是忙,我嫌跟你一起走路丢人现眼。”于是向明玉赌气说:“我不跟你吵了,我也不去了,大不了我得难产死了算了。”浩禄故作轻松地说:“我别吓我,我胆儿小。现在医术高明,你想难产死怕还没那么容易呢。”第二天早上,浩禄夹着公文包自顾自地到办公楼上班去了,浩禄才懒得管她是不是在生气,以及是不是去检查了哩。
浩禄现在个子不长,脾气见长,向明玉带着身孕,要上班,要在车间里负责,回到家后还得好好地服侍浩禄,做饭吃,洗衣服,拖地板。浩禄回来晚了,她仍然宁可把饭菜凉在桌上,也不肯先独自享用。房间虽然简陋,却被她收拾得秩序井然。可浩禄仍然看着不顺眼,稍有不对,浩禄便会拿最难听的话来刺伤她。预产期快到了,向明玉还没有请假休息。浩禄不高兴地说:“你不要假充积极,快生了,你还上什么班?”向明玉说:“我上班,比在家里开心,还能够看到同事们的笑脸。”浩禄说:“你他妈的胡说八道。你这样骂我,到时候生孩子的时候总得靠我照顾。”向明玉说:“我自己会生。”
7
这天上班,李和平来到浩禄的办公室,先是随意坐了,然后扯东扯西的。这家伙最近正在跟人事局一位副局长的千金准备结婚哩,原先因为向明玉而对浩禄的一点儿不快可能已经烟消云散了吧。最后他通知浩禄参加晚上的机关干部开会。这事儿本身很正常。浩禄虽然不是机关干部编制,但平时召开类似的会也都通知他参加。李和平离开浩禄的办公室之前,期期艾艾地对浩禄说:“胡周银厂长对你怎么样?”浩禄没往深处想,而是顺着李和平的话想起这些年胡周银对他的关照,浩禄说:“当然对我不错了。”李和平笑了笑,说:“明白就好,关键时刻大家要相互关照一下的。”浩禄还没有明白此话的意思,他便打着哈哈说:“好了,你忙吧,我还到别处转转,我走了。”浩禄有些疑惑地望着他的背影,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晚上浩禄按时来到三楼会议室,会议室里坐满了机关干部们。浩禄看到两个陌生的领导模样的人坐在范勇和胡周银常坐的主席台的位子上,而范勇和胡周银却不在。慕容聪主持会议。原来,那两个领导分别是组织部和工业局的领导,前来县制药厂搞民意测验,为即将召开的全厂第一次职工代表大会做准备的。两个领导讲了要求,要求大家公正地民主推举厂级领导班子人选,厂长一人,副厂长二人。每人面前发一张白纸,让大家随便写想推荐的候选人名字,属于无记名投票,不公开唱票。为了让大家放松思想,范勇和胡周银还有一位现任的副厂长今天都回避了。
浩禄没有往深处想,随便地写了范勇当厂长,胡周银当副厂长。制药厂目前效益不错,领导班子表面上看也还算团结,浩禄看不出目前企业班子有调整的必要。至于县里为什么要搞召开职工代表大会这一套,浩禄理解得不透彻,觉得似乎没有什么实际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