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老者须发皆白,脸孔上更是皱纹层叠,但却是红光满面,精神奕奕,在其身上丝毫看不到普通老人身上应有的衰落腐朽之气,连声音也是中气十足。
从外表上刘敛难以判断老者的年龄修为,在其身上感觉不到他曾在青老身上感受过的威压,但却绝不会就此认为素衣老者就是一个普通的老人,心中甚至大胆推测这位老者的修为要远超青老。
青老就是当初带他去见刘青龙,还出手震慑过他的青衣老人。刘敛也是通过自己院内的小厮口中得知,这位青老乃是筑基大圆满的修士,是刘家的高阶护法,更是家主的亲信,在刘家地位很不一般。
顺便一提,在阳城刘家,非刘姓人有以下几个等级之分——无修为的普通人无疑是处于最底层的,身份也多半是下人和小厮,如刘敛院内的六名侍女和小厮;筑基以下,锻体期武者也是中下层的存在;而筑基期的修士则会被封为刘家护法,愿意的赐刘姓,如刘来,不愿意的也可以做外姓护法,如青老,由于其常着一身青衣,故被称为青老,其本名倒是没多少人知道了;至于更高阶的开光期修士,在阳城都属于上层战力,刘家对其乃是竭力拉拢的态度,一旦有愿意加入的,则会立刻被刘家奉为座上宾,享受长老的待遇。
回到当下,刘敛推测素衣老者的修为要在青老之上,也是有依有据的。
第一,刘家库房何等重要,却仅有素衣老者一人看守;第二,刘敛的五感天生就较为敏锐,在地球上时更是凭借这点躲过了好几次暗杀,然而今日,在老者出声之前,他却完全没有察觉到其存在,仅凭这一点,这位外表普普通通的素衣老者就绝不简单。
“小家伙,过来呀。”心念电转之间,老者再次温和的冲他开口。
刘敛闻言有些犹豫,他丝毫看不清素衣老者的底细,凭他现在这点修为,估计老者抬手可灭,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一咬牙就向老者走去。
走至近前,刘敛才发现老者右手拿着一本破旧的无名书籍,左手中还拎着一壶酒,身姿散漫随意的席地而坐,此刻其背靠身后的大树笑眯眯的望着他。
书不知是什么书,但那酒壶中却有清冽好闻的酒香源源不断的传入刘敛鼻中,让他的精神都为之一振。而如此浓烈的酒本应十里飘香,但直到他走到老者身前三米处才闻到这股酒香...刘敛心思细腻,思维敏捷,此时却是细思极恐,背上瞬间就布满了冷汗,更觉手脚冰凉。若不是知道这是刘家,这素衣老者即使修为再高,也多半是友非敌,他此刻几乎想转身就跑。
刘敛推测其修为在青老之上,是长老一级的人物,但恐怕还是有些低估了这位素衣老者。瞒过他的视觉也就算了,毕竟刘敛在书上也曾看到过好几种高阶开光境修者瞒过低阶修者视觉的手段。然而封闭嗅觉,却绝非寻常手段,已经不是一般的开光境修者能够做到的了。
思及此,刘敛的神色更为恭敬,躬身施了一礼道:“不知前辈有何事要吩咐晚辈。”
素衣老者看着他这幅恭谨小心的模样,哈哈大笑着道:“闭关太久,倒是不知我刘家竟出了个如此聪敏的后辈。”
刘敛听闻此言,心才算是彻底放下,素衣老者果然是刘家先辈。他倒是没有听说过刘家有这号人物,但毕竟其前一年闭门不出,对刘家的了解都是出自侍女小厮之口,而他们对刘家的了解自是有限,不知道此等人物倒也是再正常不过。
素衣老者笑罢把左手中的酒壶凑近嘴边喝了一大口酒,又笑道,“你小子也别前辈来前辈去的了,老头子我现在在此守这刘家阁,小家伙你就称呼我为阁老吧。”
刘敛观其言行颇为潇洒不羁,自己过于拘谨恐怕还会令其不喜,于是从善如流的呼道:“阁老”。
阁老点了点头,看向刘敛的目光倒是越发温和起来,“小家伙来此所为何事?”
“回阁老,晚辈来此领取锻体期的物资。”
“咦,若老头子我没记错的话,在练武场的锻体期刘家子弟的物资按照惯例是由家族统一派人下发,你怎么独自到此处领取?”
“回阁老,晚辈乃是无品灵根...”刘敛言尽于此,言下之意倒是很好理解,怕阁老误会又补充道,“晚辈今日持父亲私人信物来此处领取资源,日后也会去练武场修炼。”他边说边取出怀内龙形碧玉双手递给老者。
老者闻言并未露出一丝鄙夷或是失望之色,眼中讶色一闪而过,沉吟道,“无品灵根...倒是少见,来此领修炼资源,小家伙你并没有因此而放弃武道吗?要知道无品灵根说难听点就是废灵根,筑基的几率几近于无,即使筑基成功以后的修炼道路也会万分艰难。”
“阁老,晚辈心意已决,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就绝不会放弃。”刘敛神色坚定的道。
刘敛选择在此等情况下继续习武其实主是因为被现实所迫,他现在刘家嫡系大少爷的身份看似风光,实际上这不过是个假象罢了,随时都有可能会被拆穿,而这层身份一旦被拆穿,迎接他的无疑将是一场狂风暴雨;即使是现在这暂时的安稳,他的性命也全然掌控在刘家二爷刘青虎手中,前一年中每月末都收到了解药,其中有一次送药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晚来了半刻钟,那噬心之痛让其几欲死去。
这些深层次的原因刘敛自然是不敢向身份不明的阁老透露,他只是简单的向其表明自己的向武之心十分坚定,不容动摇。
老者闻言,眼中倒是露出几分赞赏之色,呵呵一笑,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小瓶子,将之和碧玉一同给了刘敛,道,“你我有缘,老头子我看你这小子倒很是顺眼,这东西就赠予你了。今日之事你也别再提起了,老头子也我该走了。”
说完这话,老者毫不拖泥带水起身就走,脚步不大,却是须臾就到了几十丈开外。
刘敛被老者的随性之举弄得一怔,见其身影即将要消失在远处,才大声喊道:“多谢阁老。”
素衣老者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只余一带笑之音隐隐传来,“今朝有酒今朝醉,偷得浮生半日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