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要带你私奔
没想过我也会有这么一天,当着众人的面把自己解剖了,一丝不挂地站在广场的氢气球上面,我在看我爱的人,我想带他走,可我无能为力。
这个城市就要拆了,我先走了。我坦白。殊途不同归。
02
《以后,我们将不再见面》
把记忆烘干
一分为二
你一份
我一份
用纯银项链拴着挂在脖子上
以后,我们将不再见面
我是个模棱两可,可有可无的人。但很多时候我都能容易地就被人记得。我生下来就折磨人,可我承认我是心地善良的。我是生在边界上的孩子,生下来政府就宣布这个城市要拆了,我必须搬迁,所以我没有家,流离失所,幼小就跟着父母一直在搬迁。成年后好不容易定居了,我却爱上那种漂移的感觉,每次存了一定的稿费就逃课去远方。一个人去外省陌生的城市,在陌生的街道行走,听到许多能听懂却不会说的方言。可以随时地短暂停留下来,比如隔着玻璃站在做蛋糕的小点心房前看师傅是怎么挤牙膏似的用奶油做花的,蹲在地上看一位少数民族老年人是怎样用草编织蚂蚱的,坐在一个流浪吉他手的旁边,听他用沧桑的歌喉放声歌唱。反正我是没有目的的,所以可以去任何地方。
因为是在边界上出生,所以可能是属猪的,但肯定具有水瓶座女子的一切性格,古怪自由,不假思索,特立独行。凌晨四点出生,注定了是个不折不扣的夜猫子,从小到大凌晨四点前都格外地清醒,也许那时是在母体里活动最剧烈的时候,妈妈说我是迫不及待想来到这个世界的,眼睛一直是睁开的,滚圆滚圆地到处张望,对一切都感到好奇。身体却不动,老老实实地躺着。以至于长大后依然是每每睡醒但先不起身,全身都不动弹,只是眼睛睁开到处张望,什么也不想。
03
《恐惧》
随风而至的瘟疫
绝望嘈杂慌乱的逃亡
多少人翻来覆去地活着
你安坐在屋顶抽烟
喝刚泡开的车仔茶
一些不知名的飞鸟在你的左边腾空
又在你的右边落下
你拍拍飞鸟的羽毛说
恐惧什么
它束缚的是那个萦绕于心的植物
而不是心脏
一岁半的时候喜欢嗑瓜子和晒太阳,午后常常搬了小板凳坐在走廊上一边嗑瓜子一边晒太阳,左邻右舍的经过就会看看我,然后说,哟,这孩子真聪明,像个小大人似的。
两岁的时候我做了三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先是站在二楼的走廊上啃馒头,由于有个护栏的间隔很大,我啃着啃着就往那个间隙那走,一直走一直走,结果就掉下去了,直直地掉到一楼,我还是双腿站立的,什么反应也没有,我又去到旁边的楼梯,重新走上二楼。那时一楼是个卫生所,二楼是卫生所医生住的房子,有长长的走廊。刚好被一个医生看到,吓得目瞪口呆去告诉我爸爸,爸爸给我认真检查了双腿,什么事也没有。
过了没多久,我坐在二楼邻居家的窗户上玩耍,窗户没插好,一下就开了,我就一个后滚翻掉了下去,下面刚好是一堆草垛子,我就掉到了里面,刚好有一个老农挑着箩筐经过,他就把我抱了起来,让我坐在箩筐里,这时邻居已经冲了下来,被我吓得半死。晚上爸爸用手电筒照我的瞳孔,又检查了我的耳朵、心脏和四肢,也是什么事都没有。
又是过了没多久,我跟一大堆小孩子在沙地上玩警察抓小偷的游戏,我疯着跑着,一下子摔倒在地,说时迟,那时快,村长的侄女刚好骑了个自行车冲了过来,径直从趴在地上的我的腰上轧过去。
轧完后,我没哭,还自己爬了起来。结果也是什么事都没有,身体健康地活到现在。他们都说,哟,这孩子神了。
04
《我还活着》
他们说我是魔女
于是我被架到树上
熊熊篝火喷射着我的脸
他们说我是仙女
于是我被安放上神台
水果香火映着我的眼睛
他们说我是小贼
于是我看见许多鸡蛋和果皮
他们围着密密的人墙向我砸着污物
他们说我是大师
于是我看着很多木签和白纸
他们排着长长的队来问我不明之事
他们说吃了我的肉可以长生不老
于是他们四处追捕着我
我看见很多扎满刺的陷阱
他们说看见我会得一种瘟疫
于是他们家家户户锁着门
我看见所有人都惧怕地躲着我
他们说我和你是金童玉女是绝配
于是我们被祝福
他们对我们微笑送我们礼物
他们说我是有夫之妇
于是我跟你在一起成了罪孽
遭受着唾骂和侮辱
他们说1999年是世界末日
他们可能已经死了
我还活着
因为父母工作的关系,几乎是一年搬一次家。不断地认识新的小伙伴,又不断地跟他们说再见。总是自以为是地觉得自己有很多很多的朋友,走到哪里都认识许多人。其实不过如此,伪装得如小丑般可笑,真正悲伤的时候那些朋友早已不知所终。于是就一个人去楼顶,迎着大风仰望天空或者俯视坚实的大地。拒绝抽烟。只是买许多雪糕,一支又一支地吃,最后跟它们一起泪流满面狼狈不堪。
第一次上楼顶的时候是五岁,上小学一年级,学校教学楼的五楼是楼顶,那时没有什么人上去,门锁锈迹斑斑,楼顶的栏杆也巍巍可及,老师不准孩子们去楼顶,怕他们摔下去。其实,如果老师不宣布这条规矩的话,我可能一辈子也不会上去,正因为老师宣布了,我才起了强烈的好奇心,我想无论如何都要上去看看。
下午放学,我像往常一样,又被人打了小报告而要罚扫地,可怜的小D是我的小哥们,天天跟我一起回家,当然要被我拽着一起扫地。然后就像故事发生发展的正常顺序一样,上了楼顶。门是锁的。
好在那时我们都瘦小,也就是一米一二的样子,可以自由地从门缝里钻过去,铁门的镂空栏杆被我们一来一去,最后磨得可干净了。
因为那栋教学楼是在半山腰上,所以在五楼的楼顶已经可以看到很远,可以看到不断枯竭的水库和一个小集市,有许多赶集的人们,可以用最原始的以物易物。还能看到大片大片的油菜花田、田埂和黄牛,离我们很远,但是绚烂的颜色总让我们唏嘘不已。后来班主任生病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看望她,还走了那条细窄的油菜花田埂,我一个人走在最后左右张望,手里提着看望老师的两袋橘子。
那时候楼顶很晒,总是出很大的太阳,太阳下山了,楼顶的地面还烤得火烫火烫的,墙壁光怪陆离,有些不知名的植物从裂缝中生长出来。我曾带过许多蒲公英上楼顶,希望蒲公英被风吹散后,能长出许多小蒲公英,长满整个楼顶,絮絮茸茸的,犹如时光的印记。
可是它们不知所终。它们后来构成了我整个童年的回忆。
从此,我是如此依赖楼顶。楼顶成为我写作灵感的发源地和精神的发泄地。我可以像个小恶魔一样待在楼顶自由地做任何事情。
05
《我们在离别那天刑满释放》
神说,我们有罪
孤独是与生俱来无限背负的十字架
我们相爱便是疼痛
谎言与欺骗,孽债与承诺
我们靠得越近,距离就越远
我捧着你的头颅来看你
你挂着我的心脏来吻我
我们一边微笑一边哭泣
一边讲话一边唱歌
眼泪逐渐吞噬一切黑暗
怨恨开始埋葬整个白昼
大地一片混沌
天际羽毛纷飞
即使我们是天使
也可以互相残杀
只有在离别那天
我们才能刑满释放,然后回各自的家
从此安详
劳动和所得在很多时候都是不能成正比的,这个谁都知道,所以当然不要抱着最大的希望看这个社会。我的父母可以说是整个医院最辛苦的,却不是能拿到最多钱的。你知道这个社会有好多人是坐享他人其成的。但是我真的很失望。
我在最贫穷的时候,写了许多稿子,编辑都是些很相熟的人,至少是说过很多话的人,他们都认为我是不一般的人,于是在复习功课之余,就拼命地去写了。结果稿子在经过终审之后刊登之前,还会被打回来,说是栏目变了。有的运气好的被刊登了,却迟到四五个月仍然未见稿费的影子。有的又那么好给寄了稿费,会发现网上写的是几百元/千字,编辑告诉的是一百元/千字,过些时日,告诉我至少六十元/千字,而在最终收到稿费的时候却是三十元/千字。那些自己辛苦拍摄的图片,还是未算报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