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镇是一座繁荣小镇,镇子以盛产皮货而出名,平日里商贾不绝,十分热闹。
如今镇上同样很是热闹,只是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是那锦衣玉食的商人,却是一群群拖家带口的流民。
朱家镇是代州和晋阳之间最大的镇子,离代州只有一百多里地,从代州方向逃出的难民都选择在这里做修整和补充,所以如今的镇子上涌满了各地的难民,镇上的客栈全部爆满,许多的人只能露宿街头。
王迟进到镇子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种场景,扎堆的难民在街边乱哄哄的一片,孩子的哭声,大人的呵斥,老人的呻吟在街上就像是瘟疫,让人刺痛到麻木。许多人脸上都是面黄肌瘦,就像是一大群乞丐,不,如今离家失所的他们就是一群乞丐。
像王迟这样衣衫整齐、精神饱满的出现在那些难民中,就像是掉在狼窝里的小白兔,还是从饭馆出来的小白兔!引来了无数只讨饭的手,把王迟吓了一大跳,要不是旁边的郑恒穿着军甲带着战刀,王迟绝对相信那些人会毫不留情的把王迟抢个精光。
王迟从人堆中拼了命的才挤了出来,整了整衣衫,大呼道:“倒霉啊,消息没打听到半点,却惹上了一身黑手印,都怪你,吃什么吃,还花了我那么多银子,这衣服你得赔我!”
郑恒在旁边笑道:“一个堂堂指挥使,军甲不穿穿长衫,怪谁啊?”
经过三四天的相处,两人很是投缘,没有了之前的拘束。押粮队经过这个镇子时,已经是中午时分,在郑恒的强烈建议下,部队停在原地休息,郑恒又以打探消息为由把王迟连拉带拽拉进了小镇。
说是打探消息,实则就是瞒着部下吃大餐,王迟刚进镇子就被郑恒拉进了一家酒楼,用郑恒的话说‘人是铁,饭是钢,吃饱才抱婆娘’,在郑恒的阴笑中,小二给他们上了一大桌子的菜!打探消息也不是没有,就是跟上菜的小二随口问了两句,没什么实质性的消息。最后,郑恒还以打探消息是公家经费为由,让王迟做足了个冤大头,结账的时候,郑恒还风趣道“要是上壶酒才算够本”,把王迟气得不轻。
“神策军不发有什么办法?你不赔我也行,把身上的行头送我就成!”王迟打起郑恒身上那套军甲的主意。
“回聊回聊,时间不早了,咱再不回去,杨奇就得派人寻咱们了,对了,回去前记得把嘴擦干净,别露馅咯!”郑恒说着,就撒丫子往前跑去。
“你到底赔不赔?”王迟追上去。
“记得把嘴擦干净,你嘴角上有饭粒!”
“......”
两人追着跑着,快到运粮队外围时,郑恒停了下来,毕竟两个主官打闹在部下面前有些抹不开面。
“跟你说,别以为你难缠,我就怕你,不赔咱俩没完!”王迟在后面气喘吁吁的赶了上来。
“别闹,好像出事了!”郑恒说道。
“能出什么事?你别...!”王迟嘴上说道,目光往营地之中望了望,远远只见许多士兵都围在了队伍中段的地方,有一些还拿着武器,好像在吆喝着什么,王迟惊道:“真出事了!”
两人快速奔到外围,王迟隐约听到“放下武器”、“军务”、“同罪”什么的,郑恒抓住外围的一个代州兵问道:“发生什么事?”
那位代州兵见是自己都尉,回到:“大人,我听见有人喊监守自盗,还有几个兵被打伤了,我就过来了!”
“监守自盗的人呢?在哪里!”郑恒问道。
“被围在里面了!”那个士兵回到。
王迟和郑恒听完,大概知道是监守自盗的这种小事情,人还被抓了,便放下心来,拨开了人群走了进去。
人群的中间是围着三个女子,清一色紫衣,看来是一个门派的,脚下一个花白老头,衣衫单薄,脸上手上各有几道瘀伤。三个女子都是长剑在手,围成一圈,与外围拿着军刀的士兵对峙着,地上散落着几把军刀,应该是自己的士兵掉的。
王迟眉头微微一皱,看情形好像和自己刚才听说的不一样。王迟望了一圈,杨奇不在。王迟便向旁边一个手中没拿刀、喊得最凶的士兵问道:“我问你,这里出了什么事?”
那个士兵是神策军的,看见是指挥使王迟,揉着胸口带着哭腔说道:“指挥使大人,你要为我做主啊,那几个人偷军粮,还把我给打伤了!”
一个紫衣女子喊道:“谁偷军粮了,你莫要血口喷人!”
王迟闻声看去,这才有空打量那三位女子,三个女子都长的相貌不凡,刚才喊话的那个身形稍矮一些,在她左手边的女子稍黑些,但是配着一身紫衣,也是别有风情,而右手那边则是三人中相貌最为出众,明眸皓齿,螓首蛾眉,眉中一颗美人痣。
“小玲,别乱说话!”长着美人痣的女子明显是三人中的领头,那个小玲见她发话了,脸上虽然愤愤不平,但是也没有再争辩。
“贼婆娘,敢偷还不敢认啊?还敢打小爷我,一会抓到你,小爷就把你扒光了搜上一搜!”那位士兵越发得意,两眼猥琐的看着那个小玲说道。
也是这士兵玩笑开得太过火,这种话在兵营之中甚是平常,但是到了像场上的几个女子眼中看来,就是赤裸裸的亵渎,那个脾气不好的小玲怎么受得了?!
那个长着美人痣的女子首领还没来得及开口阻止,小玲早已纵身前跃,不顾身边的众多军刀挺剑直向那士兵刺来,口中喊道,“无耻之徒,我要杀了你!”
女子身形颇快,话音未落,人已向前纵去。旁边的两个持刀士兵连忙举刀阻挡。
小玲武功本就不弱,再加上是含恨一击,岂是这等普通士兵可以抵挡,长剑左右一震,两个刀瞬间脱手,手上长剑向旁边的士兵虚刺,逼得前面的几个士兵左右闪躲,露出一片空挡。
“住手!”王迟和美人痣的女子同时喝到。
不过小玲狠劲已发,不顾喊话和旁边全是带刀官兵,冲进前来,誓取那位士兵的性命。旁边的士兵听到长官的喊话,有些犹豫,出手时不敢过重。原本小玲的武功就远在普通士兵之上,如此一来,更显被动,不一会,周围的几个士兵就被逼得连连败退。
刚才出言辱骂的那名士兵,见势不妙,急忙向后退去,不料脚下一拌,竟跌坐在地上。
小玲争斗之中见此,长剑一挥,挡掉前面袭来的攻势,然后全然不顾周围都是争斗的士兵,施起轻功急跃,如矫兔出击一般,挺直长剑就向那个士兵一刺而去。
站在二人之间的士兵本不太多,谁也没料到小玲会不顾自身安危直攻而去,而且速度如此之快,竟都下意识让了开来,长剑直索那个士兵的喉咙而去。
那个士兵看到长剑直奔自己而来,偏偏自己跌在地上,无计可施,想躲都躲不开,只好闭目等死,内心惶恐至极,悔恨至极。
惶恐的士兵闭上眼睛,没看眼前,却是更加慌乱,浑身发抖起来,耳中突然传来“当”的一声,吓得“啊”的大叫起来,双手在眼前一顿乱舞。
双手挥舞了好一下,却没有碰到东西,身上也没有一点痛处,士兵心中万分疑惑,自己为什么还没死?
耳中兵器相交的声音继续作响,似乎在远离自己眼前。士兵缓缓睁开眼睛,一个白衣飘飘的人挡在了自己眼前,正是自己的长官,这次押运粮草的指挥使大人!
原来正是在士兵身边的王迟在关键时候出手,将小玲的飞来一剑给格挡开来!
小玲眼看快要成功了,却被人阻止开来,甚是恼怒,撇下那个辱骂的士兵,长剑一转,向格挡她的那个书生袭去。
王迟刚才匆忙出手,剑都来不及拔出,就着剑鞘就是向上一撩,挡回了小玲的致命一剑。如今看到小玲对自己出手,心中虽有些恼恨,但是刚才在旁已见过小玲的武功,自忖自己的武功应该在她之上,所以也懒得再拔出佩剑,直接用这把尚未出鞘的剑与之缠斗起来。
王迟并不想伤了这位少女,所以上来并未使出威力巨大的易合剑法,而是用了一套在吴越之地流传颇广的卧薪剑法,此剑法已守为主,重在以逸待劳,出奇制胜。而小玲则以攻为主,两人都了十余回合,本来是小玲场上主动,可是打着打着,却被王迟的剑招逐渐逼迫上来,竟然落了下风,王迟的剑意就像是跟无形的锁链慢慢的将小玲捆住。
王迟见此,心觉胜负已分,也不愿和她再斗下去,遂开口道:“姑娘,我们谁也打不过谁,还是罢手吧!”
王迟本是好意,没想到本有些憋屈的小玲听到这话,心中想到:你剑都没拔,就说咱们谁也打不过谁,这不是讽刺我吗?
心中一气,手上不停,出剑却又狠了几分。
王迟见她不退反进,心中也是不平,我好心留点余地,你既然不领情,那就别怪我不怜香惜玉了!
王迟出手不再留情,不出几个回合,小玲的剑法就乱了,王迟觅得破绽,单剑一挑,就将小玲的长剑直接震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