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已经陷入了一个近乎癫狂的边缘,这里充满了爱狗人士,他们卖房护狗,不知道是出于内心病态的爱,还是出于对狗特别的感情!
同样,这里充满了痛恨狗类的人士,他们见到狗就像见到了杀爹夺妻不共戴天的仇人,双眼血红,欲杀之而后快!
这里还充满了那些为了满足口腹之欲的馋种,他们为了吃狗,不惜倾家荡产!
在晨雾未褪的清晨,狗大和木子狼青还没有到来,李二狗已经感觉到了狗类即将面临的重大灾难!
北孙店村委会的喇叭竟然放起了《东方红》,这样的革命战斗歌曲已经很久没有在北孙店村里播放!
然而《东方红》播放第三遍的时候,一轮羞涩的太阳才懒洋洋地从东地冒出来,羞羞答答地在与云朵做着迷藏游戏,惨淡的阳光穿过清晨的薄雾照在了李二狗的身上。
“二哥,大哥怎么还没来!”狗三问道。
“老二,你大哥昨天晚上去哪里鬼混了!”狗娘问道。
“嗨,今天怎么不见了狗大!”范桂花从屋里提着尿桶嘴里说着。
“啊,是不是晚上溜出去玩了!”李立国打着呵欠说。
“二哥……”狗三叫道。
“三妹,别问了,我听到动静了,已经在南孙店附近了!”李二狗说。
“我怎么听不到!”狗三说。
“三妹,事物有其多面性,若观看一点就很难全面了解事物的根本,人们常常高谈阔论,常常觉得自己的观点很对,其实不然,他们只知道为了自身利益着想出发,从而忽略了事物的全面,这就是那些以偏盖全的理论经不起真正推敲的症结所在!同理,你听不到狗大的脚步声,只因为你内心里的思念压过了你认真分辨声音的能力,所以你听不到,再说人和狗一样,都有天赋决定着本身的能力!”李二狗喃喃说道。
“二狗哥,你说的什么,我怎么听不懂!”狗三睁着一双俏丽的狗目说道。
“听不懂,就静下心听远处的脚步声,如果听不见,就用鼻子闻闻有没有狗大的味道!我们狗类的嗅觉是最灵敏的了!”李二狗说。
“还是听不到狗大的脚步声,远处有火车的轰鸣声,有拖拉机的吭哧声,有小儿的哭叫声,有老婆埋怨丈夫无能的声音,有丈夫哀叹妻子出轨的声音,有隔壁王奶奶躺在病床的低低的呻吟,还有西头刚结婚的王二华夫妻的做爱喘息声,昨天晚上他们家就有这种声音,今天早起又发出了这种声音,还有公婆不满儿媳妇赖床不起的唠叨,也有盖房班工人们谈笑着的黄色小笑话,更有小工们扔砖时累得哼哧喘息的声音,远处甚至有学生朗朗读书声,有雄鸡打鸣声,还有被雄鸡吵醒了的薛家公狗的怒骂声……”狗三说。
“听到狗大的声音吗?”李二狗说。
“没有呢,二哥!”狗三说。
“三妹,不必操心挂怀了,我已经听到狗大轻巧的脚步声,从它的脚步声里可以感到它内心的欣喜,它不仅没有受伤,并且很可能把十里乡与鹅城镇的狗全部袭击了,不然不可能来得这样晚!”李二狗说。
“二哥,你的听觉真灵敏!”狗三说。
“三妹,让二哥试试你的嗅觉!”李二狗说。
“二哥,我闻到了范桂花浓烈的尿骚气,从尿味中可以知道桂花主人上火了,闻到了李立国村长的满身酒气,甚至闻到了他的一身暴戾之气,我很害怕立国主人的气味,还闻到了远处李长顺家打烧饼的气味,烧饼用的油是在王二小家买的地沟油,盐疙瘩是李长顺自家产的不含碘的粗盐,雪白的面是经过硫磺熏蒸后的结果,我闻到了面里刺鼻的硫磺味儿,我敢打赌,李二懵家的小子李小懵正通着两通鼻子,用结实的牙正在吞咽着烧饼,他娘正偷偷的抹泪,我又闻到混合在浓烈烧饼气息后的淡淡眼泪的腥咸味儿,我还闻到王二华家不断传出来的丝丝缕缕****的味道,还有那小卖部里掺了井拔凉水的汽油挥发的味道,劣质的用地沟油反复烹炸过的辣片邪恶的香气儿,用皮鞋熬制而成的酸奶味儿,还有邻居老王浓烈的狐臭气息和口臭气,嗯,二哥,我闻到了大哥身上的****气息!”狗三说。
“三妹,没想到你懂得还不少嘛!”李二狗说。
“唉,二狗哥,所以我想让自己再懒一点,不然身为狗真的很累,远处的声音我们可以清晰的听到,各种千奇又百怪的味道也灌进我们的鼻腔,二哥,你比我听得更真切,嘿嘿,肯定以后比我要累得多,不过能力越大自然责任就越大嘛!”狗三说。
“其实我也不想听,但上天赋予了我们如此这般强大的能力,我们不存在偷听,就可以听到方圆数里范围之内的声音,我们其实不想闻,就闻到了方圆数里之内的各种气息,实在很累!”李二狗感概地说道。
“三妹,我来了!”狗大带着一身的疲累却掩盖不了它满脸的得意之情。
“大哥,你打了胜仗!”狗三扑上前去,狠狠在狗大的狗脸上亲吻了一口说。
“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李立国上前一脚把狗大踢了个趔趄,狗大哼唧着爬在地上,目光中带着对李立国的深深恐惧,显得很是无辜的样子,它耷拉着头“嗯嗯呜呜”伸出长长的舌头在李立国锃光发亮的皮鞋上舔了舔!
“妈的,再他妈不听话,宰了你个****的!”李立国说。
李二狗深深知道狗大的深沉,又为狗大具有苟践卧薪尝胆的忍耐力深深折服。
“狗大,你真是了不起,你来做东北乡犬科动物协会的会长吧!”李二狗说。
“兄弟,休要戏言了,你身强力壮,有做会长的先天条件,我做会长还不被其它野狗咬死?”狗大说。
“大哥,真是难为你了,我发觉我越来越爱你了!”狗三说。
“谢谢你,妹子,你的爱使我就算受尽千般苦楚,万般羞辱,心里也是甜蜜的很!”狗大说。
狗大的话使狗三泪眼迷离,越发爱狗大爱得疯狂,爱得不顾一切,这种死心塌地超越人世间伦理纲常的爱狗三固然不知道,但狗大这种前世没有人性,今生没有狗性的畜生败类竟然嘻笑着一张狗脸,仿佛自己是深在爱海之中的一叶扁舟不由自主一样。
“狗大,你真有两下子!”李二狗说。
“谢会长夸奖了!”狗大说。
“你又带领狗群袭击了鹅城镇!”李二狗说。
“会长恕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本来袭击鹅城镇这种事情需要你来决断,但我想十里乡既然没有防备,鹅城镇那些贪官富商家里养尊处优的狗们必然也没有防备,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所以连鹅城镇一块挑了!鹅城公安局长的大狼青被我咬断喉咙,弃尸鹅城广场,镇长家的狗被我切断四肢,把狗舌割断,如今仍在嚎叫不止,十里乡狗王被我逼得挠破腹部自杀,肠子流了一地,鹅城狗王跟我签了条约,并跟我称兄道弟,如果会长觉得不妥,我今天就去结果了它的性命!”狗大说。
李二狗虽然没有亲历战场,但听到狗大的转述,知道这场战斗的残烈程度何其严重,看得出来狗大尽了全力。
“嗯,你早些休息吧!狗大!”李二狗说。
“会长,此次战役,都是你英明领导的结果,我们以二十条狗的牺牲为代价,杀了十里乡九十八条狗命,鹅城镇一百三十六条狗命!此次一战,想必一定会震惊赵国全市,甚至北田省,乃至全国狗界我们也会大大扬名。”狗大的得意张狂之情不禁溢于言表。
“唉,狗大,你闯了大祸,犹自不知,我们东北乡群狗性命皆不长久矣!”李二狗叹着气说。
“这话儿怎么说?”狗大说。
“二狗哥,是呀,这话怎么讲?”狗三说。
“老二,你说啥?娘还想多活几天呢!”狗娘伸着舌头说。
“你杀了鹅城公安局长家的狼青,让鹅城镇长家的狗变成了废物,这些全是鹅城县权力中枢人物,他们必然会要求县委大力打击狗患,随便说我们东北乡的狗感染了狂犬病,定会一条不剩,全部杀死!”李二狗说。
“啊!”狗大吐着一嘴狗血晃荡着身子说:“想不到呀,想不到,我转世为狗竟然也不得安生!苍天,你无眼!”狗大对着空气中淡淡的薄雾凄厉地嚎叫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