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商离体内的气息才渐渐平复了下来,站起身,走出房间,朝着山庄外缓缓而行,来到了南边的山道。
不知何时下过一场雨,空气中带着一股凉凉的湿意,让人感到心情平静。商离遥望着远方,可是胸口仿佛有着大石压在心间,让人难以喘息。
他知道这股压力最主要来至于自身,因为自己给自己套上了一个枷锁。
当商离将目光转向山底时,瞳孔微缩,半山腰有一人手持长刀正慢慢的在山道上前行。
此时的他左手拇指轻抵住刀颚,刀已出鞘半寸,有着凌厉霸道的刀气从刀鞘中纷纷涌出,环绕周身,那种银白色的光芒在这漆黑的夜色下显得分外的显眼。
“嗡嗡~”
也许是感到到了挑衅的味道,山道两侧的长剑在此刻都开始嗡鸣了起来,清冷的剑意开始在山道两侧弥漫,将山道上的男子笼罩了进去,空气都愈发的朦胧起来,唯有身处剑意中央的男子还是那么的清晰。
感受到剑意的压迫,男子前行的动作微微一顿,长刀再次出鞘半寸,刀气变得更为猛烈,现在的他周身三尺之地充满无尽的刀气,但凡靠近他三尺之地的剑意尽皆泯灭。空气中都出现了呼啸之音,那是刀气在空气中不断回旋的声音。
商离看着在山道上不断前行的男子,怔怔出神内心深处泛起了深深的无力感,对方是在借葬剑山的剑意磨练自身的刀意。
不知何时,山道上的男子踏上了山顶,此时的他右手握住了刀柄,长刀已然出鞘一半,在踏上山顶后长刀铿然一声,全部归鞘。
归鞘之声,十分清亮,在山间不断回荡。
商离也是被这声音彻底惊醒,回过神来,看向面前出现男子。
眼前的男子眼中十分沧桑,面目粗犷,身形有着刀削般的刚毅。
商离没有任何的言语,直接引动燃魂术,天魔解体心随意动,周身一百零八穴窍的银针暂时解封,体内元气滚滚而动,全身好像要被那股力量撑爆一般,手中的“月下美人”直直一剑刺出,没有任何的花哨。
此刻的商离仿佛感觉自己身融天地,心中只有这一剑,自己的心神全部与这一剑融合在了一起,手中的“月下美人”陡然间亮起,他感觉自己找到了当时师父使出“一件惊风雨”的感觉,他觉得那一剑就应该是是这种感觉。
那男子有着一瞬间的错愕:“居然是六合意,有意思,真有意思。”随后笑了起来,手中长刀并未出鞘,只是十分简单的将刀横挡于胸前。
叮的一声商离的剑抵在那男子的刀鞘上难以寸进。
男子岿然不动,眉间微皱,自语道:“原来这不是你自己领悟出的意。”声音很轻,几乎微不可闻,就连近在咫尺的商离也是没有听清楚他到底说了什么。
商离收剑,感觉对方并无恶意,但内心还是有着忐忑和不安。于是他问了一个非常简单而又老土的问题。
“你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只要记住,我是带着善意而来,那就可以了。不过我讲究礼尚往来,既然我接了你一剑,那么你便挡我一刀吧!”说完,空气中便响起了破空声。
那男子犹如老农砍柴般的随意,刀鞘裹着长刀斜斜的朝着商离劈去,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也没有霸道凌厉的刀气,有的只是从上至下的简单。
刀出而风起。
商离看着那把刀缓缓落下,感受到四面八方都被一种奇怪的气机锁定,避无可避唯有硬接,满头黑发也在那股风中,不断舞动。
在那刹那间,商离右手将剑横于头顶,左手托住剑身,用尽全身的力量向上一顶。
刀落而风散,在那短短的一瞬间空气都仿佛被这一刀斩断变为一处真空地带。
“铿~”
刀剑交击声响起。
商离已然半跪于地,嘴角有着鲜血溢出双手还是保持着那托举的姿势,乱舞的发丝也是沉寂了下来,十分的散乱。
但是,如果仔细去看就会发现,其实那把刀并没有真正的落下,它在离剑三寸的位置停住了。
当然,商离也是发现了这一点。所以他也明白了,为什么那男子会说,他是带着善意而来。
因为他是不落之刀——刀不落。世间已经没有多少人值得他落刀。
商离深呼了一口气,心中有着如释重负的感觉。
起身,收剑,双手作揖躬身低头道:“商离,拜见师叔。”
刀不落出自葬剑山,除了在场的两人加上慕卿言外,世间没有任何人知晓,就连叶轻尘与笑狂歌都不知道,更遑论其他人。这件事还是慕卿言无意中和商离说起才被知晓。
刀不落十分不耐的摆了摆手:“自从离开这座山后,我与这里便没有了半分关系,慕卿言是慕卿言,刀不落是刀不落,我们两人之间已经没有任何的关系。”
“但是,师叔您还是回来了。”商离恭敬的说道。
刀不落心神微动,有了短暂的恍惚。
场间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慕卿言真的死了?”刀不落发出了一个疑问。
商离听到这个问题心中微恸,只是平静的从宇戒中拿出了无尘剑。
刀不落接过无尘剑,看着剑神色复杂,粗糙的手轻抚过剑身长叹道:“看来你是真的死了。”
噗通一声,商离双膝跪地以头抢地,不断磕头,不一会额间便流出了鲜血,鲜血流了一地。
“还望师叔替师父报仇。”
刀不落看着跪地的商离眉毛微微一挑,心中有着不喜,但是脸色上却看不出丝毫的变化。往前一步轻轻一踏,冷哼一声:“废物。”
商离感觉胸前一股巨力袭来,整个人瞬间便倒飞了出去数十丈,更是在地上连续翻滚,体内原本被镇压的气息都开始浮动了起来。
“慕卿言何等英雄盖世,却收了你这般废物为弟子,你的膝盖有这么软吗?就只知道下跪,男儿生于世定当顶天立地,怎可如此毫无骨气,杀师之仇怎可假手于人。”刀不落的语气中含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