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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人物春秋(6)

行时,杨业对潘美说道:“这次行动一定会失利。我本是太原一降将,理当受死,然而皇上没有杀我,宠信任命我为地方长官,授予我兵权。我绝非是纵容敌人而不敢出击,只是想等待便利时机,将要立一点小小的功劳以报答国家的恩遇。眼下诸位谴责我逃避敌军兵锋,我理应首先死于敌手。”于是指着陈家谷口说:“各位在这里布置好步兵和强弩,设左右两翼以互为支援,等待我转战到此地,立即用步兵夹击敌人救我,不然的话,我部人马就没有一个人能够生还啦。”

潘美立刻与王优率领部下在谷口摆好了阵势。自寅时到巳时,王侁叫人登上托逻台观望,以为是契丹军队败退,想争杨业功劳,便马上率所部兵马离开了谷口。潘美制止不住,就沿着灰河朝西南方向走了20里,不久得知杨业兵败,立即退去。杨业拼力厮杀,从中午到晚上,果然来到谷口。望见谷口没有宋军一兵一卒,即刻拍着胸口放声大哭。再次率领帐下战士力战,身上受伤几十处,士兵们几乎亡尽,杨业还亲手杀死了数百名辽兵。战马受了重伤不能前进,于是被契丹兵生擒。他的儿子杨延玉也战死了。杨业高声长叹道:“皇上待我恩重如山,本来想讨平贼寇捍卫边疆来报答,不想却被奸臣所逼迫,以至于皇帝的军队遭受失败,还有什么脸再活下去呢?”于是绝食,三天后死去。

皇帝闻听杨业死讯,十分痛惜。下诏说:“手持武器来保卫江山,听到战鼓声声就会思念将帅。尽了最大力量战死于敌阵,树立的名节超越了同代。如果不加以追念和尊崇,怎么能够表彰正义和刚烈!已故的云州观察使杨业忠诚坚定如金石,英勇气概激荡风云。从甘肃的英雄人才中超拔而出,本来出身于山西的名门望族。投身军旅以来,战功无数。正当率领勇猛的军队,效力于国家边陲之时,而各位主帅却破坏约期,按兵不动,见死不救。独自率领孤军奋战,陷没于沙漠之中;坚定果断如同旋风一样迅猛,明知必死却义无返顾。即使要求古代的人,还有谁能超过他!这次将用特殊且隆重的典礼,以彰遗忠。假若英魂有灵,应当知道我深刻的敬意。可以追赠他为太尉、大同军节度,赏赐给他家布帛1000匹、粟1000石。大将军潘美官降三级;监军王侁,除去名籍,隶属金州;刘文裕除去名籍,隶属登州。”

杨业不懂诗书之学,忠诚刚正,威武勇猛,有智有谋。精通攻战之术,能与士兵同甘共苦。北地苦于寒冷,许多人都穿用毛织品,杨业只身披一层棉絮,坐在露天里处理军务,身旁也不设火取暖,他的侍者全都冻僵,然而杨业却安祥如常,脸无寒色。为政简明而便易,统辖部下注重施以恩惠,所以士兵们都乐于为他效力。朔州兵败之时,部下还剩一百余人,杨业对他们说:“你们各自有父母妻儿,同我一起死没有什么益处,你们可以赶快走,日后报效天子。”大家都感动得哭泣却不肯离去。淄州剌史王贵,杀敌数十人,箭用尽后战死。其余的人也都死了,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听到这事的人无不痛哭流涕。

精忠报国永垂青史——岳飞

岳飞字鹏举,相州汤阴人。没满月,黄河在内黄决口,大水猛烈冲来,母亲姚氏抱着岳飞坐在瓮中,被浪涛冲到岸边得以幸免。

岳飞少年时代以气节自励,敦厚寡言,家中虽贫却发愤学习,尤喜《左氏春秋》和孙、吴兵法。天生神力,不到20岁,能拉300斤的硬弓,8石的强弩。跟从周同学习射箭,全部掌握了他的方法,能左右开弓。周同去世,岳飞在每月的初一和十五都要到他的坟前祭奠。他父亲岳和认为他此举很仗义,对他说:“你为当今时代所用,不正是准备为国家殉身、为正义而死吗?”

宣和四年,真定宣抚使刘韦合招募敢战士,岳飞应募。相州有巨贼陶俊、贾进和,岳飞请率100名骑兵消灭这股贼众。他派士兵装扮成商人进入贼人的活动地域,贼人掳掠了这些人以扩充自己的部队。岳飞率100人埋伏在山下,自己率领几十名骑兵逼近贼人营垒,贼人出来交战,岳飞佯败,贼人赶来追杀,伏兵杀出,先头派遣的士兵活捉了陶俊和贾进和两人归还。

康王来到相州,岳飞随刘浩参见,命令他去招安贼人吉倩,吉倩率380人归降。岳飞补任承信郎。带领铁骑300前往李固渡试探敌军的强弱,打败了敌军。跟从刘浩解东京之围,与敌军相持于滑州南面。岳飞率100名骑兵在黄河岸边操练,敌军突然赶来,岳飞指挥他的部下说:“敌兵人多,但不知我方虚实,应趁其立足未稳出击。”于是单枪匹马,飞驰迎敌。有一员敌军猛将挥舞大刀前来接战,岳飞斩杀了他,敌军大败。升任秉义郎,隶属东京留守宗泽。转战开德、曹州都立有战功,宗泽对他大感惊奇,说:“你的勇敢智谋和才能武艺,古代的良将也不能超过你,然而你喜欢野战,这不是万全之计。”因此传授给他阵图。岳飞说:“布阵之后作战,是兵法的常规要求,然而把它运用的巧妙精熟,还在于自己的内心体会。”宗泽赞同他的话。

康王即位,岳飞呈上数千字的奏书,大意是:“陛下已登皇位,社稷有主,已有足够的讨伐敌人的谋略,而且各地勤王之师日益聚集,敌人认为我国一向懦弱怯战,应该乘敌懈怠之时而攻击他们。黄潜善、汪伯彦这些人不能秉承圣上旨意恢复中原,却奉皇上车驾一天天南移,这样恐怕不足以维系中原百姓的敬望。我希望陛下乘敌人巢穴尚未巩固,亲自率领六军北渡黄河,那么就会使将士们士气大振,中原可望收复。”奏书上报后,朝廷以岳飞越职上书罢免官职。

岳飞投奔河北招讨使张所,张所用国士的礼节接待他,借补为修武郎,担任中军统领。张所问道:“你能抵挡多少敌人?”岳飞说:“作战不能只靠勇猛,用兵的正确与否在于战前制定谋略,栾枝用拖树枝的计策打败楚国,莫敖用派兵打柴的计策战胜绞国,这都是因为谋略事先就制定了。”张所肃然说:“你看来不是一般军伍之人。”岳飞进一步对他说:“国家在汴梁建都,依靠河北作为安全保障。如果凭据交通要冲之地,加强储备一系列重镇,一座城池被围困,其他各城或是阻击或是救援,金人就无法窥伺河南,而京师根本之地就可以巩固了。您如果能亲提大军逼近敌境,我绝对听从您的命令。”张所大喜,借补岳飞为武经郎。

命令岳飞跟随王彦渡过黄河,进至新乡,金兵众多,王彦不敢前进。岳飞独率领本部人马与敌激战,夺下金军主帅的大旗挥舞,各部队奋勇争先,于是拔下新乡。第二天,在侯兆川与金军交战,身负十余处伤,士兵们都拼力死战,又打败了金军。夜里驻屯在石门山下,有人传说金兵又来了,全军惊慌,岳飞躺着一动不动,金兵最后也没来。军中粮食吃尽,岳飞到王彦营中求借粮食,王彦不给。岳飞率领部队进至更北的地方,战于太行山,生擒金将拓跋耶乌。过了几天,再次与敌遭遇,岳飞单骑手持丈八铁枪,刺死黑风大王,敌军溃败逃走。岳飞自知与王彦有了矛盾,又重归宗泽辖治,担任留守司统制。宗泽去世后,杜充代替宗泽职务,岳飞仍任原职。

建炎二年,在胙城作战,在黑龙潭作战,都大捷而返。跟从闾勍保卫皇帝陵墓,在汜水关大战,射杀金将,大败敌众。驻军在竹芦渡,与敌军相持,挑选300名精锐士兵埋伏于前面山下,命令每个人各自用柴草捆扎成两束,半夜,点燃两束柴草的四端并高高举起,金人怀疑宋军的援兵赶到,惊散溃逃。

建炎三年,贼人王善、曹成、孔彦舟等聚合部众500万,迫近南熏门。岳飞所部仅有800人,众人畏惧打不过贼军,岳飞说:“我为诸位击败他们。”左手挟弓,右手运枪,横冲敌阵,贼军乱成一团,大败。又在东明活捉了贼人杜叔五、孙海。岳飞借补为英州刺史。王善包围陈州,岳飞在清河与敌交战,俘获贼将孙胜、孙清,被授予正式刺史。

杜充打算回军建康,岳飞说:“中原地区一尺一寸也不可以放弃,今天一撤走,这块土地就不归我们所有了,他日想重新收复它,不动用数十万人马是不可能的。”杜充不听,于是同他一起南归。军抵铁路步,与贼人张用相遇,到六合时又遇到李成,岳飞与他们交战,全打败了他们。李成派遣轻骑兵劫持了御史犒军的银帛,岳飞进兵乘其不备袭击他们,李成逃奔到江西。当时命令杜充守卫建康,金人与李成联兵进犯乌江,杜充闭门不出。岳飞哭谏请他视察部队,杜充始终未出来。金人于是从马家渡渡过长江,杜充派岳飞等人迎战,王王燮首先逃跑,其他将领也都溃逃,唯独岳飞拼死力战。

这时杜充已经向金国投降,众将领大多纵兵掳掠,唯独岳飞的部队秋毫无犯。兀术直趋杭州,岳飞在广德境内拦腰截缶,六战全胜,俘获金将王权,活捉签军首领四十余人。岳飞考察出其中可以利用的人,施以恩惠后遣返回去,命令他们夜间在金营中砍杀放火,岳飞乘敌混乱,发兵进击,大败金军。部队进驻钟村,军中没有存粮,将士们忍饥挨饿,也不敢骚扰百姓。金军所强行征来的士兵互相说:“这是岳爷爷的部队。”争先恐后投降归附。

四年,兀术进攻常州,宜兴县令迎接岳飞移师屯驻宜兴。强盗郭吉得知岳飞来到,逃入太湖,岳飞派遣王贵、傅庆追击并打败了他,又派说客马皋、林聚劝说他们全部投降。避乱到此地居住的人赖此免受强盗之苦,画岳飞像供奉。

金军再次攻打常州,岳飞四战全胜;尾追袭击金兵于镇江东边,又取得胜利;在清水亭作战,又一次大胜,金兵的尸体横满了15里。兀术直奔建康,岳飞在牛头山设下伏兵等待他们。夜里,命令100人身穿黑衣混入金营中进行骚扰,金兵惊乱,自相功击。兀术进驻龙湾,岳飞率骑兵300名、步兵2000名火速赶到新城,大败金军。兀术逃往淮西,于是收复建康。岳飞上奏说:“建康乃要害之地,应挑选兵力固守,同时仍要增加兵力坚守两淮,以拱卫腹心之地。”皇帝赞许并予以采纳。兀术回军,岳飞在静安阻截,打败了他。

皇帝诏令讨伐戚方,岳飞率3000人在苦岭安营。戚方逃去,不久带着援兵回来,岳飞亲自统领1000名士兵,激战数十回合,全都取胜。恰逢张俊率军来到,戚方于是投降。范宗尹对皇帝说张俊刚从浙西来朝廷,盛赞岳飞将材难得,于是提升岳飞为通、泰镇抚使兼知泰州。岳飞推辞,请求担任淮南东路一个重要而困难的任职,收复本路州郡,乘机逐渐推进,使山东、河北、河东、京畿等路陆续得到收复。

正赶上金军进攻楚州,楚州告急,皇帝诏令张俊前去援救。张俊推辞,于是派岳飞前去,同时命令刘光世出兵增援岳飞。岳飞屯兵于三塾作为楚州的援军,不久进抵承州,三战三捷,杀死高太保,俘获敌军首领七十余人。刘光世等人都不敢靠前,岳飞力弱,楚州陷落。诏令岳飞还军守通州、泰州,圣旨说能守住就守,如果守不住,只在沙洲保护百姓,寻机袭敌即可。岳飞因泰州无险可守,退保柴墟,与金兵激战于南霸桥,金兵大败。在沙上护送百姓渡江,岳飞率200名精锐骑兵殿后,金兵不敢接近。岳飞以泰州失守等候处分。

绍兴元年,张俊请岳飞共讨李成。当时李成部将马进进犯洪州,在西山连营扎寨。岳飞说:“贼军贪利却不考虑后路,假若派骑兵从上游横渡生米渡,出其不意,一定能击败他。”岳飞请求自己担任先锋,张俊大喜。岳飞身穿重甲跳上战马,悄然绕到贼军右侧,突入他们的阵地,部下跟随他前进。马进大败,逃往筠州。岳飞进抵城东,贼军出城,布下战阵15里,岳飞设下埋伏,用红罗作旗,上面绣着“岳”字,挑选200名骑兵跟随旗帜前进。贼军看岳飞兵少,逼过来,伏兵突然杀出,贼军大败逃走。岳飞派人大声叫道:“不愿从贼的人坐下,我不杀你们。”坐下投降的人共有8万余人。马进率残兵败将逃奔在南康的李成。岳飞夜里率领部队赶到朱家山,又杀了李成部将赵万。李成得知马进失败,亲自率兵10余万前来。岳飞同他在楼子庄遭遇,大破李成部队,追杀了马进。

张用进犯江西,张用也是相州人,岳飞写信告谕他说:“我与你同乡同里,南薰门、铁路步之役,都是你所知道的。现在我在此地,你要交战就出来,不想打就投降。”张用接到信说:“果是父啊。”于是投降。

江、淮平定,张俊奏报岳飞战功第一,皇帝加授岳飞为神武右军副统制,留守洪州,镇压盗贼,又任命他为亲卫大夫、建州观察使。建州强盗范汝为攻陷邵武,江西安抚使李回檄告岳飞分兵保卫建昌军及抚州。岳飞派人把“岳”字旗插在城门上,贼军望见不敢进犯。贼军同党姚达、饶青逼近建昌,岳飞派王万、徐庆讨伐并活捉了他们。岳飞升任神武副军都统制。

绍兴二年,贼寇曹成拥兵10余万,由江西经湖湘,占据道、贺二州。朝廷命令岳飞权知潭州,兼权荆湖东路安抚都总管,授予他金字牌、黄旗招讨曹成。曹成听说岳飞将要到了,惊呼:“岳家军来了。”立即撤逃。岳飞进至茶陵,奉诏招安曹成,曹成不肯服从。岳飞上奏说:“近年来多次命令招安,因此盗贼势力强盛时就肆意暴虐,势力衰微时就接受招安,如果不略加剿除,蜂拥而起的盗贼就不能速速消灭。”皇帝同意。

岳飞进入贺州境内,抓到了一个曹成的探子,捆绑在帐下。岳飞出帐调配军粮,军吏说:“粮食吃完了,怎么办?”岳飞假装说:“暂且返回茶陵。”一会儿回头看见探子,做出一付好像泄露了机密而十分懊悔的样子,跺着脚走入军帐,暗中下令放了他。探子回去告诉曹成,曹成大喜,计划第二天来追击岳飞部队。岳飞命令士兵早早起身吃饭,悄悄地绕岭急行,天还没亮已到太平场,攻克曹成的营寨。曹成占据险要地形抗击岳飞,岳飞指挥部队偷袭,曹成军大败溃散。曹成逃到北藏岭、上梧关据守,派将领迎战,岳飞没等摆开战阵就擂鼓出击,士兵们争先奋勇,夺取了二处关隘据守。曹成又从桂岭设置营寨一直到北藏岭,连结不断地控制了险要通道,亲自率领十余万人马守蓬头岭。岳飞部下只有8000人,一鼓作气上山,击败敌众,曹成逃往连州。岳飞对张宪等人说:“曹成的贼党已经溃散,追击并杀了他们,那么胁从者却令人可怜,放跑了他们,就会重新聚集起来成为盗贼。现在派遣你们去诛杀他们的头目而安抚他们的部众,千万不要妄加杀戮,以使皇帝保护人民的仁德受到损害。”于是张宪自贺州、连州,徐庆自邵州、道州,王贵自郴州、桂州,招降曹成部下2万人,与岳飞在连州会合。进军追击曹成,曹成到宣抚司投降。当时在盛夏季节行军于瘴气横行的地区,岳飞安抚部队有方,士兵无一人死于瘟疫,岭表地区平定。岳飞被授任武安军承宣使,屯驻江州。刚刚入境,安抚使李回急令岳飞围捕巨贼马友、郝通、刘忠、李通、李宗亮、张式,全都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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