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贼大哥才不理这套,他也道:“我家里也有老婆孩子要养呢,这不,才找你帮忙的莫!你先帮我,我以后再找机会帮你嘛”
说着说着,手下行动利索,业务熟练,已经快把这御使扒光了,这样子的羞辱之下,这堂堂钦差大人,还是得忍着。估计要有半分不爽表露,怕是当场就要被打死抛尸荒野了,他心里极度情绪之下,表面还是嘻嘻陪笑着,这是多年官场上磨砺下的一种很深的功夫!实在可怕!
“大哥,他身上有这个!”小弟拿出个卷轴模样的东西,这玩意是从衣襟夹缝里抠出来的,肯定金贵!他想到。
“这是什么玩意?上面有字!大哥,你识字,你来看看。”
“这,额,上,杀,啧,唉,这乱七八糟什么玩意!先收着!”这大哥自己其实识得的字不超过一两,也就在不识字的小弟面前显摆了,既然这玩意稀罕,回城里给人瞧瞧,看能值得几些钱。
想想便可以知道,这就是御使此趟行程的使命之一了,上面是皇帝秘传的旨意,其中描述着几些不可告人的目的。一次长途跋涉,蜿蜒婉转,结果被这几个倒霉蛋得在手里,有些天意。
钦差心叹糟了,但却不是特别害怕,这些个不识字的强盗,能识得这是密旨么?即便你是识字的,上面又没说是什么御旨之类的字眼,不太可能泄露消息的吧?他这样算是安慰自己了。
“朋友你这是往哪里去呀?”“我往府都去!”那御使答道。
“去府都呀,那得往这边走,这边走,再那边走。”山贼头子热心地帮他指路,顺便说道:“我们借了你这玩意,有点愧疚,看你身无分文的,还你点干粮吧,算是抵过,嘿嘿,不用谢我,就此别过!”
那御使还是谨慎地说一声多谢,便冷冷地看着这三个匪徒扬长而去。心里无数次将他们碎尸万段!看着他们没有回头的意思,他急忙快跑着离开,以防这山贼后悔过来弄死自己,提防之心尤重!
山贼们现在做事都留分寸,刻意缓和与受害者之间的尖锐矛盾,免得激怒当地人,等下又被围剿什么的,毕竟这是有先例的事情了。
一路跋涉,还真别说,靠着山贼给的那点干粮,这钦差愣是支撑着到了云边府府都:青阳城。
这下子算是重回人世了。他这次来一直提心吊胆,不知多少艰辛,其他地方都不敢去,只敢朝着唯一信得过的地方——府都来了。
现在身上一切信物都没了,但是那云边府府丞跟我同为朝廷命官,当朝也多有交道,他肯定是认得我的!他心里也清楚。
“大人,门外有一人自称是您的故旧,希望求见!”衙役前来禀报了。
“故旧?出去看看!”“是,大人,这边。”
这位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便是一府之长,当地行政长官——府丞。他姓林,名侯程,是个勤勉有为的好官,从不摆官架子,做事脚踏实地,待人有求必应,多年来,把云边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分外出色,当地乃至邻府百姓尽皆称颂他的功德,威名远扬。
到了门外,他一眼便认出了这当今圣上的宠儿,大司马罗离!赶忙迎上去道:“大司马,您这是怎么回事啊?”
“侯程,你要为我做主啊!”这钦差再也难以压抑自己的情绪,失声痛哭,任意宣泄自己的心情,府丞也就随他胡乱打闹,准备等他平静下来听他好好叙述一番状况。
过了好一会,其情绪稍有安定,府老便将这罗离带至衙内,又安排了人手为其接风洗尘,首先,便是将其好好打理洗漱一番,其次,再给予膳食招待。
等到这御使罗离再次出来之时,又恢复了往日那种高高在上的气质。他这下算是彻底平静下来了,眼睛闪着凶光,咬牙切齿地对林府丞说道:“侯程,我要你迅速派出府兵,将你这府内管辖的一个叫云岩村的地方,夷为平地!将其中老小全部砍了头给我带来!”
这府丞一听,顿时大惊失色,你道为何?因为这云岩村是他的故地,是他出生的地方,同样是林族之人的聚居地,每一家每一户都是他的血缘之亲!
什么情况会引得这般状况?这一番要求,他如何能够不吃惊?他清了清嗓子,平复了一下情绪,道:“大司马,这事太过突兀,恕下官难以从命!”
这下子,罗离刚刚安抚下去的情绪立马又是上来,这里已经不再是之前的危险之地了,这里是堂堂天朝内的官府,是他大司马的地盘!他有绝对的权威!他不会再忍受下去,于是乎,他连带着对这个府丞开始爆发,整个衙门内可见的鸡飞狗跳!
爆炸归爆炸,说到底,罗离还是将事情的经过完完整整地讲了一遍,当然,有些不该他人知道的细节他自然是不会说的,同时,他暂时也没能拿出什么证据出来,但即便这样,还是将林府丞的全身给说得彻底寒到了骨里!这绝对不是随口说说的那么简单!因为在其的描述当中,包括自己无礼的行为,他也非常坦然地说了出来,以及村民独特的行为,都无一不是真实再现了当时的情形!完全符合他心中故乡的记忆形象!
“大司马,你可否先暂时在这居住,等我查清楚情况再向您作一汇报呢!”
“不!我不要在这等!我,我要住驿馆!你要好好地伺候我!不然我跟你没完!”这大司马到后来几乎是怒吼着对林侯程说的,指着他的鼻头提一些无理的要求,在听这府老自己坦诚说出跟这云岩村的关系时,他几乎已经是完全翻脸的状态,也不再愿意去相信他了。
他有着自己的打算!关于这次的密旨的使命,他也就统统先放在一旁了,想着法子开始应对眼前的情形:包括山贼劫取了自己密函的事情。后来,在一些公关工作的铺垫之后,他想到了具体的应对措施,当然,这是后话。
好不容易将这大司马送到驿站安顿下来,他对驿丞悄悄叮嘱道:“这是当朝的大司马,你这边好生招待!一切要求尽全力满足!不可有半点差错!谨记下!”他思索了下又道:“额外费用记我账上。”
“是,大人!”驿丞拱手应道,自然,这一切也被那大司马看在眼里,府丞的动作算是间接地表明一种姿态给他看的。
但是,第二天,情理之中但出人意料的插曲发生了。
村老与他儿子也是披麻戴孝地赶来求见府丞。一进门,就跪下了。“大伯,你这是干嘛呀?起来说话,起来说话!”“叔,你要为我们做主啊!”
这府老心里大概预料到了什么,但更想知道具体的情况,依旧问道:“怎么回事啊?你们快说给我听呀!”他心急如焚。
“侯程,你得帮我们呀!”老村长两眼老泪纵横。
在这之前,云岩村一群人感觉事有不对,只能先下手为强了。到后面,木已成舟,他们也没有了反悔的余地。全村老小,最后都去搜寻那大司马的踪迹,结果只在岸边找到了那禁军校尉。
一群人只好作罢,估计着那人看来是已经活着跑掉了,于是他们只得开始在官方层面上考虑这后续处理这事的可能性。在这当中,那刚烈的新娘子受不得屈辱,心里极度害怕着遭人闲言飞语的同时,又委屈于整件事件自己的尴尬地位,于是心想一了百了,趁着没人的时候,投河解脱了自己。
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进一步激化了事件当中存在的矛盾。
而事到如今,逃也不是,避也不是,这事情闹这么大,最后肯定是遮不住的了,他们尤其害怕连累到在朝当官的林侯程。村老此行前来,一则要禀报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二来要负荆请罪,希望这宗族子弟府丞,能看在同根同族的面子上,妥当地处理此事,或者说,要么就只惩戒他们一家子吧。
听了他们的亲口描述,这府丞心里已是波澜壮阔,好不热闹。
他心下灰然,背过身去,冷冷地说道:“大伯,你可知道,那钦差御使,已经跑来我这边告过状了,他不但控诉了你们的罪状,还要我出兵将村子夷为平地,将你们全部砍了头带去见他呢!”
听到这里,村长之子不禁愤愤然:“那王八蛋在村里时就想砍我们脑壳子了,现在出来还想这么干,真是活腻歪了!”
村老心里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也就任由儿子胡说八道,不带任何期望了。此次前来,前因后果,就没打算活着回去了,在案子里抵命吧!
府老心里更是纷乱,他这边跟那大司马已经有些僵化的矛盾了,出面处理此事是百般的不对,两面都难做人,眼下又是一大堆烂摊子的事在等着他处理,都快要把他给逼得神经错乱了!这可如何是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