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庸关位于北冥大陆中原最南方与塞外接壤的边关重镇,虽然偏远,却因连接着关内与关外,如同一道天然屏幛,迎来送往的商客不计其数,加上驻扎着中原天朝驻边的十万雄狮,所以成日里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云来客栈虽只是天庸关中一间不起眼的小酒馆,却算得上小镇中生意最好的一家,原因无它,只因老板娘拥有一手超绝的厨艺和酒艺。
尤其是酿酒术,堪称一绝。传说她酿的酒,即便站在关外也能闻到酒香,闻得久了,即便没有喝上一口,也能让人沾染三分酒意,十分奇妙,所以镇上的人均称她酒娘,日子久了,反而没人记得她的真名叫什么。
可实际上,酒娘只有十三岁,只是生得高挑,看起来倒像成了年的姑娘。加上她自幼跟着奶娘经营客栈,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所以什么都懂。
酒娘还是个好脾性的,见人就笑,一笑双颊上就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看起来格外甜美。
今日天色不算太好,阴沉的像要下雨,一大清早便起床准备开门做生意的酒娘刚刚跨过小院的天井,却被一股特别的味道吸引,不自觉停下脚步。
小巧的鼻子嗅了嗅,有点腥,像是……血的味道?
酒娘仔细想了想,似乎昨晚在厨房杀完鸡鸭之后已经清理干净了,不会没有洗干净吧?
心中叹了口气,自从做了多年的小伙计小三走桃花运入赘到镇上王员外家做上门女婿之后,小酒馆忙得是不可开交,马上另一个帮手浣娘也要回家生孩子,看来还得再招个人帮手才行,不然这里里外外都靠她一个人,不累死才怪。
低头看了看满手的老茧,酒娘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空,两年前奶娘离世之后,这小酒馆全靠她一个人撑着,生活虽然不愁,可实在无聊了些。
外面长街上,已经隐约能听到商贩叫卖的声音,再不开门可就晚了,酒娘收回思绪,急步朝后厨房走去。
刚刚跨过天井的酒娘目光一扫,吓得脚步猛然一顿。
厨房门口的三层台阶上,竟赫然躺着个人,黑呼呼的,好不吓人。
酒娘皱了皱眉,四下一看,院墙不算太矮,这人是怎么进来的?难不成昨晚大门没有关紧?
酒娘的第一反应告诉她,一定是镇上的哪个酒鬼喝醉了酒从后院的墙上翻进来的,墙外的那棵老槐树长得太茂盛,都快延伸到院子里了,她早就想找人砍掉,却总是抽不出时间来,这酒鬼肯定是从树上翻进来的吧?
亏得他烂醉如泥还能爬树,也算奇葩了。
酒娘无奈的摇头,刚刚走上前两步,蓦然又停下了。
一股更加浓厚的血腥味直冲鼻尖,让她弯弯的柳眉愈发皱紧。
此时才凝目细看的酒娘发现那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虽然穿着一身黑衣,身下却有一滩鲜红的血渍,触目惊心!
不是酒鬼!
酒娘浑身一凛,原本准备前行的脚步犹豫起来。
天庸关是重镇,关外蛮夷经常会率兵滋扰,与守城的官兵没少交手,自家院子里的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悄悄潜入关内的蛮夷,被守城官兵发现后遭遇追杀才身受重伤,逃到这里了吧?
酒娘想了想,关外蛮夷也是人,她不能见死不救。
更何况,她并没有看到这人伤天害理,不能断定他就是坏人。
于是,酒娘快步上前,蹲下身子将趴在地上的黑影翻了个身。
他个子很高,体形也健硕,简单的动作累得她一身汗水。
凝目细看,这人的胸口有个血洞,伤口早已干涸,地上全是血,看起来失血过多。
酒娘伸手拨开他遮在脸上的零乱长发,一张惨白却俊逸的脸庞跃入眼帘。
他的眉眼很锋利,似刀削过的。
鼻梁也挺拔,似经心雕刻出来的。
薄唇惨白,干裂的多处出血。
酒娘眨了眨眼睛,她在天庸关住了十几年,关外的蛮夷也见了不少,却没见到哪一个像他这般好看的,一时有些发愣。
突然,一只有力的大手一把扣住了她的脉门,吓她一跳。
躺在地上的男子霍然睁开了双眼,直直的望着她。
那双眼虽布满血丝,却冰冷如幽潭,仿佛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来,让酒娘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他的手力度好大,抓得她生疼。
酒娘用力想抽出手,却徒劳无获。
那只手就像铁钳,紧紧的扣着她,让她一动不能动。
“你……你受伤了,我……我只是想救你。”酒娘瞪大双眼,结结巴巴的解释。
那人一双冷目依旧盯着她,仿佛从地狱里前来索魂的鬼魅,让她汗毛倒竖。
就在酒娘以为自己会被冻成冰雕时,他的双眼忽然又闭上了,抓着她的手也垂落下去,竟是再次昏迷过去。
酒娘松了口气,低头看着手腕上两道深深的红痕,翻了个白眼,正发愁怎么把他弄回房里去时,就听到门外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又急又密,仿佛大战出征前的锣鼓,震得人心里七上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