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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鉴定方法(1)

一、定义及其重要性

鉴定,是文物保护和研究工作中最基本的工作,定义有广义,有狭义。就广义来说,它是一种以辨别真伪、推断年代、评定价值等为目的的特殊技能。狭义单指辨别真伪。在钱币研究中,特别对传世古钱来说不论广义、狭义,都是很重要的。

从保护、保管古钱的角度来讲,工作人员对负责保管的古钱币要有深刻的认识,才能做好本职工作。自古钱币从拨交、接受保管开始,就是在做鉴别工作。个人收藏家,为保证收藏质量,也应作好这步基础工作。尤其是传世古钱,先要辨明真伪。只有做好这一步,才能做好保护、管理等一系列工作,个人收藏家藏品质量才能有所保障。如果不能辨别真伪,就会使重点钱币得不到应有的重视和妥善的保护,造成混乱,是不利于保管和研究工作的。即使在条件较好的单位,如果鉴别工作跟不上,也会造成失误和混乱。由此可见,鉴定的重要性,并不是以保护和保管古钱以及个人收藏古钱为最终目的,它应当是为科学研究而保管,而收藏,是以为科学研究提供科:学可靠的资料为前提的。所以真伪不分,保管混乱,对研究工作来说,是有百弊而无一利的。

从古钱研究工作的角度来讲,研究的全部过程,都要建立在鉴定的基础上,而且每一步的进展,都是鉴定工作的继续和深入。假设对某一古钱进行研究,首先应当弄清它的真伪,对自己来讲,这是认识、再认识的无数次的反复,经过反复才能使认识提高,成为有鉴定能力的工作者或收藏家。社会上的收藏家,并不一定都是有正确鉴定能力的古钱鉴定家。收藏家可以是一无所知的人,只要有钱大量收集古钱,就可以成为古钱收藏家。因此,就不能不对收藏家之今昔作一番分析,以认清当代收藏家所应走的道路,作出应有的、恰如其分的科学评价,或揭露其作伪的一些破绽或指出疑点。不同的研究对象,采取不同的态度,是要靠鉴定真伪来确定的。所以,研究的开始,必须了解对象的真伪,否则研究对象是伪品而不自知,为此付出的心血再多,再大,其结论也是不可靠的,或是错误的。这样的结论,有时会给后人带来许多麻烦,影响极坏。例如,近年,讨论古布起源的着作文章,经常引用的原始布一、是益,二、是卢氏,两布皆出伪作而不知,辗转援引,即其一例。丁福保,在五十年前编辑出版过《古钱大辞典》(下省作《辞典》)一书。在当时,南宋庆元通宝背文十四字大铜钱,被清人鲍康视为宝物,到民国三十一年(1942)竟为张纲伯在《庆元大钱质疑》一文中揭露其伪,又是一例。还有一例,研究对象虽非伪品,只因作者一时疏忽,误将建武款五铢范之背铭配以货泉范,遂有建武货泉之名。事在乾隆末年,作者张燕昌是不护短的人,于嘉庆元年(1796)别刻一建武五铢范正面,替下原来货泉范,并在书栏内注明“翁宜泉太史订正”字样。此误到此,本应结束,建武货泉范已由作者宣布撤销,但是到解放后,还有人引用,可见影响之难以肃清。

在旧社会官僚、富商、地主,有钱有势,可以为所欲为,出钱买古钱。因为旧社会的统治者,对文物保护根本不予重视,以至许多珍贵稀有的文物,都被外国人劫夺以声,心爱祖国、珍惜文物的人,对之也无可奈何。现在解放已五十多年,国家重视文物保护工作,连续发布有关文物保护的规章制度如文物保护法,在极大限度上杜绝了文物外流,是十分可喜的新现象。诸如:地上、地下文物都属国家所有,私人收藏的文物,不得在普通市场出售,更不准私自向外国人兜售,只能卖给国营商店。这一系列的规章制度,杜绝了文物的外流,是很有必要的。

近来对内开放文物市场,由国营文物商店经营,此外任何个人或单位都不得经营文物,既不准收购也不准出售。自从1982年中国钱币学会成立以来,各地对古钱销售问题呼声很高,各地古钱黑市场时有所见闻。钱币爱好者,以通信或觌面交换者,往往为数甚众。于是泥沙齐下,黑市价格猛涨,一些人趋之若鹜,形成一种逆流,不利文物保护政策的实施,制造许多纠葛乃至刑事犯罪。所以,收藏家就不能不考虑,在遵守国家文物法的前提下,如何做好收集工作,并以收集为手段,最终争取成为钱币学的学者,才是最终的目的。

丁福保《古钱大辞典》极为畅销,是古钱学者所熟知的书,近来又一再翻印,流通愈益广泛。若说钱币爱好者人手一编,大概不是过头的话,可说是当今最常见的古钱图谱。

丁氏此书,《例言十》云:“《古泉汇》(下省作《泉汇》)收入泉图,未能绝无伪品。如亨集一之九字刀,乃三字刀改刻。利集一之重十二朱,乃秦半两改刻。……兹已一一为之更正。”《例言十九》云:“前条所举各书,有未免错误者,皆从删汰,不敢承讹袭谬,以误后学。如初氏《吉金(所见)录》(下省作《吉金录》)号称精审,尚误收大黄布刀(千)之伪钱。……然惟前人之既辟径途,而言有端绪,然后继事者,乃得由间而入,别其是非,则前人用力艰,又乌可忘也?”《钦定钱录》(下省作《钱录》)跋云:“《钱录》十六卷,逊清乾隆十五年(1750)钦定,世人义重尊亲,故皆有褒无贬,而余未敢以为然也。其沿误踵谬,附会失实之处,不一而足。如卷一之伏牺、帝昊、神农、黄帝、少昊、高阳、尧、舜等布,率沿《路史》之误,一无足观……余略举数则,以告读者,慎勿为书所误也。”在其他跋文中,又有:“凡此皆足以贻误后学,故特订正之如右。”“余对于郊农(秦宝瓒字)先生,以世谊兼友谊。今跋是书,非敢故为吹毛求疵,亦聊以附于诤友而已。”以上所论,足见丁氏对前贤谬误之态度,与关心后学之心情,是极其明朗的。由此可见,对于前贤遗着,也应采取批判地接受的态度,万万不可不加鉴别,盲目继承。这样说来,除对古钱币实物的鉴别外,也应当对图录中的钱,加以鉴别,才不致为书所误。

且真伪的辨识,贵在直言,假若知而不言反而有悖于为学之道。往年,郑家相、张纲伯、在津沽时,每值星期日,都在方若旧雨楼相聚。方若出藏钱共赏,品评传观,若遇伪品,便率直指出,而方若又能虚心接受。郑氏每赞方若为“从谏如流”。可见前人研究,是以诚相见的。丁氏对前贤谱录,也是极为认真的,已如前述。

二、鉴定的内容

鉴定的定义及其重要意义、鉴定的失误事例,已如前述。鉴定古钱的具体要求大体有三项内容,即真伪的鉴定、年代的鉴定和国度的鉴定。真伪的鉴定,主要对传世古钱币而言。年代的鉴定,则包括发掘品和传世品。国度的鉴定,主要是对流入我国的邻国古钱而言。

鉴定真伪

一般说来,有真才会有伪,本是相对而言的。可是古钱鉴别的伪,有时是出于伪造。因而只有伪,而不存在与之相对而言的真。这里所讲真伪的标准,是从文物的角度来判断的。也就是说,要求年份相当、出于当时人制作、能说明历史问题的是真,后世伪造品称之为伪。也有虽具“伪钱”之名,而不具文物鉴定所要求的真伪特征,它的涵义,就会发生变化,而在本节所讲的内容中,使它脱离了“伪钱”的范围,进人真钱的行列。其实这种钱,本来就不是文物鉴定标准所指的伪钱,而是真钱。

伪钱的不同涵义和不分真伪的钱

①与官钱相对而言的“伪钱”,实质不伪。

这种钱远在钱币学发生之前,邯已存在,不是用来欺骗钱币收藏家的。自从铸币权为统治阶级所垄断,就有“伪钱”之名出现,实指“盗铸”而言。汉初,许民间自铸钱币。五代后晋天福年间(937-943),许民间自铸天福元宝铜钱。这类铜钱虽然由民间自铸,不是出于官铸,但已得到官家许可和承认,且与官铸钱同时参加货币流通。在当时,并无伪钱之名。即使在今天也难以区分官铸、民铸。这类钱就不能称做“伪钱”。除这两个时代的民间铸钱外,历代民间私铸的钱,都被称做“伪钱”。史书记载的奸铸即“伪钱”。还有“私铸”、“盗铸”等名,不论名称如何改变,都是被人所加的罪名。它是为了谋利,才冒死去制造,制造出来以后,仍然以特殊商品的资格——货币,混在官铸钱里,参加货币流通,而不是以普通商品资格——文物,去参加商品交换的。虽然它和后代贩钱估客所制造的“伪钱”一样,是以欺骗方式,来达到谋利的目的,但从文物角度来看,却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因为,当时民铸钱,是通行货币,与官铸钱有着同样的职能,它的铸行年代,不比官铸钱晚多少年,或者竟是同时所造,同样可以反映当时历史实际。它的形制文字,钱质乃至铸钱工艺、合金成分也不可能脱离当时的水平,只不过因偷工减料,钱体薄小,工艺粗糙,合金成分较低罢了。因而说这类钱,实质不伪。

②与正统的“正品”相对立的“伪钱”,也不是伪钱。

旧时对正品而言的“伪钱”,又称“伪品”、“僭伪品”等。正品,是正统政权所铸的钱。正统指一系相承的、统一全国的政权,或虽未统一全国,而是一系相承的政权。与正统政权相对立的政权,都属于非正统的,非“伪”即“贼”,其所铸钱币,即称做“伪品”。旧时学者所着书,即按先正品,后“伪品”的次序编排。王莽建立的新朝,虽是统一全国的政权,但他姓王,非刘家子孙,所以不是正统,其钱就成为“伪品”了。清初尚龄《吉金所见录》的卷之六为汉伪品——新莽。实际上王莽称帝建新朝是在始建国元年(7)。即使依照旧时的正统观念而论,其时尚属西汉,莽未即真(尚未称皇帝),所以称这些钱为“伪钱”,在时间上和当时王莽居摄的实际,也是不相符合的。

清佚名撰《钱币考》上、下卷,正品列在卷上,卷下在古币后,专列“僭伪品”一目,收王莽各钱及公孙述以下至吴三桂昭武等钱,也是正品、伪品分列的,正品在前,伪品在后。清戴熙《古泉丛话》(以下称《丛话》)说:“光武建武十六年以前,尚行货泉,而公孙述乃行五铢,是货泉以伪品作正品,五铢以正品作伪品,货泉无可区别,五铢乃有铜铁之分。”戴熙的观点和所论,是为五铢鸣不平的。其实“伪品”只不过后世人对古钱的划分,这些钱在当时都是名正言顺的官铸钱,在实际流通领域中,是执行了货币职能的钱,是毫无疑义的。所以,这个涵义的“伪钱”,与本节要讲的“伪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概念。

③不分真伪的钱

旧时学者,把打马钱、撒帐钱、吉语钱、画钱、镂空钱等,都归人厌胜一类,这类钱都与流通货币无关,因具钱形,才被古钱家所收藏,着书时别为一类。它们铸造虽有先后、早晚之别,文字、图画又常互相因袭沿用,有的一翻再翻,仿佛《淳化阁帖》一样,虽然历代屡经翻刻,仍旧称作《淳化阁帖》,收藏家只选旧刻、旧拓并不加以“伪刻”之名。厌胜类的钱不论其时代早晚、铸造精粗,都有人收集,也未有伪钱之说,可见厌胜钱是不分真伪的钱。

作伪钱的时间上限

伪钱既是以谋利为前提,从而仿制伪造的钱,又不以特殊商品——货币的资格,参加货币流通;而是以普通商品的面貌,进入商品交换,用以欺骗古钱收藏者的钱,可以设想,伪钱的出现,是以有无市场为前提的,在古钱研究刚刚兴起时,是不会有人制造伪钱出售的。现知最早的古钱研究者,首推萧梁时的顾火亘,他着有《顾氏钱谱》一书,可惜久已失传,它的内容,只能通过后世转引的零散资料,了解一些概况,已无法弄清全部内容了。他所收钱币的真伪,也无法了解了,但从当时尚属研究的早期来估计,是不会有伪钱的。唐开元、天宝年间,邻王李守礼或他的家属曾有一批古钱,共五百零二枚。其中,除七枚外国钱币外,四百九十五枚是中国历代钱币,基本上是一个朝代收藏一枚,只有五种钱,各收藏二枚。在唐开通元宝的七枚中,就有五个品种,还有一枚合背钱。这样秩序井然的中外钱币,能够集中在一起,想来不是偶然的,应该是有意收藏的东西。所以已故夏鼐说:“窖藏的主人是收藏古钱和外币的爱好者,是一个收藏家。”这是很有道理的。这批古钱出土于陕西西安分分阝故宅,是天宝十五年(756)的窖藏,可见当时达官贵人间,确有收集古钱风气,大概人数不会太多。经过鉴定,这批古钱里没有发现伪钱,可见那时还没有制造伪钱的事。南宋洪遵着《泉志》十九卷,收录古钱三百四十八枚,包括他自己收藏的一百多枚,除去普通常见品,不会有伪造者外,较稀少的钱,也都与现存实物相吻合,没有可以判断必定出于伪造的钱。由此推知,南宋时,仍然没有伪造古钱的事。元明两代几乎没有研究古钱的学者出现,自然没有伪造古钱的市场,当然也不会有伪造的古钱。等到古钱学大为昌盛的时候,收藏家、古钱学者,逐渐增多,而且常常出现争出高价,互相抢购的时候,古钱成为极其畅销的商品,这时古董商人和钱贩们,看中古钱生意有利可图,销路旺盛,稀有古钱,又出现供不应求的现象,于是伪造古钱之风,也就应运而生了。回顾清代以来,古钱学发展的历史,参照古钱谱录所收伪钱的变化,大体来说,乾隆十五年(1750)编辑的《钦定钱录》一书中即收有伪品,嘉庆、道光年间的钱谱所收也有伪钱。咸丰初年,作伪的技术已相当可观;以此为准,则嘉庆、道光时作伪的人并不是最初作伪的人。最初作伪的人,应该再提前若干年。如果这样推论不误,则伪造古钱开始时间,应在乾隆早年。此后,各地专营伪造古钱的人,遍及陕西、河南、山东、江苏、四川、北京、天津、上海等省市,直到建国前夕,没有间断过。建国后,伪造古钱生意,已趋没落,有些从业人员,已转入国家复制文物部门工作。1982年中国钱币学会成立,各地古钱爱好者,如雨后春笋,破土而出,收集古钱的人数骤增,而古钱币又极紧缺,于是,伪造古钱,牟取暴利之风,死灰复燃。其重操旧业的人,虽然或有人在,但是这些人的年岁已经很高,究竟不如年青而掌握冶铸技术的人,从事伪造古钱更为方便。这一新动向,应提醒鉴定工作者的警惕,不可以其新生,而忽略了它。

伪钱的一般规律

①一般伪钱

伪钱都是出于谋利的目的而制造,所以,与真钱相比,质量一定次于真钱。即使用古钱做原料,用真钱当母钱翻砂,所造伪钱也必定小于真钱。因为,铜汁冷却,有一定收缩率。如系重新制范,再行铸造的伪钱,问题就会更多。仿旧不易像真,文字不易符合时代风格,铜质成分难与古同,颜色不同,重量偏沉或偏轻,有铜臭味。还有专做伪钱的,年号钱各种都有:显庆通宝、永平元宝、大有元宝、天赞通宝、天显通宝、元宝、皇佑元宝;国号钱则有:大齐通宝、大蜀通宝、大越通宝;纪重、纪值钱则有:重十二朱、壮泉四十;刀布则有九字齐刀,梁正梁充各布,三孔布特小,卢氏涅金特大空首布等。其中有的是没有依据的臆造品,从文字制作上极易识破。特别是先秦古币,文字一关,作伪者极难闯过。至于无知估客所作,凭空杜撰,或据谱仿制的各种伪钱,也是颇为畅销的商品。收这类钱的人,多半好奇猎异,又缺少古钱常识,一见异样,便肯出钱买,无形中也助长了作伪的风气。楷书大舜通宝及盘古通宝,篆书五风,王莽十布中,由小布至大布十种,面文二字者,都是极易区别的一般伪钱。

②作伪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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