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道士一来,双眼便紧盯着昏迷的你,一眨也不眨。他身上妖气虽不算多重,但面色阴鸷,眼神阴冷,一看便知他并非善类。我当时为方便救你,已化成人形,此刻见他面无善意,我便抢上前挡在你面前,并质问他是何人来此何为。其实我心里已隐隐感觉出他与那‘四禽观’必逃不了干系,但又不想多生事端,毕竟你的伤情要紧。那人闻言,阴冷一笑,并不作答。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火红颜色,似玉非玉,像是牛角一样的尖尖的东西出来,朝你睡的方向晃了一晃,就见那东西一对着你便亮了亮,红光凄凄,映到你苍白的脸上显得极其瘆人,离了你便又自熄灭。那老道一看,脸色更是难看,将这动作重复了两遍之后,他又突然的大笑了起来。”
“那玩意儿为什么一对着我就发亮呢?这是什么意思呀?难道那老道是带着这玩意儿来找我证实什么的吗?那又为什么要笑?找到我对他有什么好处吗?”听到此处,我不由的疑惑着问道。
“别急,我会细着点说给你听的。”小逸逸的爪子在我的手背上拍了拍,又继续道:“起初我也一头雾水不明所以,正待开口要问时,就听他停住了笑恶狠狠的说道:‘哼,连杀道爷我四个爱徒,纵使你是将死之人,道爷我也要收你的内丹放你的血,让你不得好死,元神俱灭!’听他说的如此狠毒,我一气之下,怒吼一声‘放肆,休得口出狂言’,便冲上去与他缠斗了起来。要说这老道的道行,至多也只两千来年,与我相差甚远,但他招式狠辣,一出手必是狠招,且手段阴险,阴招频频,只要我稍有不慎,便会着了他的套呢。”
说着,它搭在我手背上的爪子一紧,语气又低沉了几分道:“一开始,我还应付自如,自认为长此下去,虽不能将他擒住,但至少也会将他给逼走,但没想到他竟使出了那麻雀妖使的下三滥手段。要不是我先前见识过他那四个徒弟的卑劣行径,处处小心防范了,只怕还真的要中了他的计呢。他当时与我斗着斗着,突然转向攻击于你,我一急,忙掠身来挡,殊不知这只是他的幌子。正当我身在半空中无可着落时,他一挥拂尘扫向我的面门分散了我的视线,又用那尖角状的东西往我身上戳来,顿时,我眼前一阵恍惚,一阵剧烈的疼痛并着一种火烧的灼热感觉袭向我的周身,让我有一种昏昏欲睡的麻痹感觉。我大吃一惊,怕他又趁机突然攻击你我会来不及施救,便急忙施法筑起一道屏障挡在身前遮住他的视线,同时撤去身形,化作一道光影掠至你的床侧护住了你,还好到的及时你没事!可虽是有惊无险,我们却也只堪堪躲过啊……”
听到这里,我更紧的抱住它,低下头用脸颊蹭着它的头顶惊呼道:“幸好你没事,谢天谢地!可是,他手里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呀,怎么会那么厉害呢?”
“是火麒麟之角。本来我也不知道,是后来阎王告诉我的。”
“阎王?阎王怎么告诉你的?他来过吗?”我扬了扬眉毛,很是诧异。虽然我看不见,但我脸上的表情依然丰富,眉眼并用。
“是啊,当时我躲过那老道的攻击后还没定神,他就真的向你施法了,一出手还是‘夺魂咒’。幸好我反应的算快,及时施法给挡了回去,然后惊魂未定的抄手将你抱在了怀中才稍稍放下心来。而正愁怕敌不过那老道时,李弘冀光影一闪现了身来,我便想也没想的将你隔空抛向了他,要他带着你先走。可当我抛你出去的时候,阎王的玉从你身上掉了出来,然后阎王就出现了。”小逸逸的声音中夹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却也不掩一种悲愤的腔调:“可是……”
它的话说到此处,突然打住了。我心中的不安更甚,不由问道:“可是什么?”
“可是……正当我们可以一举擒获那老道士的时候,天狼突然出现救走了他。我们迟疑了下,再去追时已不见他们的身影了……”
“天狼……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心中一痛,小逸逸下面再说什么,我也听不进去了,嘴里只不住的嘀咕着这一句。天狼究竟是为了什么要这样做呢?难道他又回复本性与恶妖为伍了,还是他与那老妖道本就是旧识?
小逸逸想是听到我嘀咕的话,便也没有再接着说,只安静的待在我的怀里默默的看着我。哥哥也一直很沉默,没有说话。
好一阵静默之后,哥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出声安慰道:“青儿,天狼要做什么,我们无法预测,也无法阻止。如果他一定要去做一些有违天理的事,那我们到时也只有替天行道了。若是一切都只是一个误会,那我们就仍然将他当朋友看。总之,我们不需要妄自担心,更不需要为此让自己难过或失了冷静。”
哥哥说的很对,我也清楚这个道理,可心里就是无可避免的很痛很痛,既有对天狼恨铁不成钢自暴自弃的的责备,又有对自己以往在他的事情上处理不善的埋怨。可万一真的是因为我,他才又变回了以前那个没有人性伤天害理的他,我要如何挽救?且不论他会不会再变坏,那****临走前的愤恨目光,也早已扰乱我所有的冷静了。
也许,这就是之前哥哥要我保持平和心境的所指吧。所以,为了让哥哥和小逸逸安心,我强迫着自己扯起嘴角,挤出一抹笑容道:“哥哥,小逸逸,你们不用担心,我没事的,只是有点想不通而已。”
额头上一阵温暖的或细滑或毛绒的触摸,哥哥和小逸逸同时叹道:“没事就好。”
我笑笑,用轻快的声音问道:“那后来呢?阎王怎么知道那个尖尖的东西是火麒麟之角的?”
小逸逸“噢”了一声,接道:“阎王说,其实他也没见过火麒麟之角,只是听说过。火麒麟,乃是神兽,全仙界总共也不超过四只,而有着颜色那般红艳之角的火麒麟更是独一无二。也不知那老道是如何得来的,且用那种神物施展出如此下流之术,真是有损阴德呢!”
“阴德?是阎王说的吧?也只有他时时想得到阴德了,呵呵呵。”跟妖怪说阴德?这阎王还真是天真啊!我不禁轻笑起来。
“阎王为人正直,自是想不出一些恶妖的阴狠毒辣来。因为那火麒麟的头上只有那么一只角,所以一般也被称之为独角火麒麟,是火麒麟身上的烈火之源。而那老道手上所持的尖角,乃是取万年以上的火麒麟,生生由它身上掰下其独角,留其烈焰精血,方能得到那般红艳的色彩的。其火性之炽烈,与地狱的幽冥之火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一炽一寒,一阳一阴,一直被天地两界视为火之两极,皆为至纯之焰。”
哥哥长叹一口气后,也接口道:“虽为举世无双的神物,可生生被掰下其角后,火麒麟便会因此血流枯竭而亡,灵魂便附与角上永世不得脱身,还要任由其主支配身不由己,痛苦不堪。正可谓是身灵两煎熬呀,此人实在是残忍至极凶残成性啊!”
“这个老妖道,真是不可饶恕!若有一天落于我手中,我一定要将他连人带魂一起置于火之两极中,让他身受炽火煎烤,魂受寒火冰解,一点一点消耗他的生命力和意志力,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咬牙切齿的恨恨道。不知为什么,心底一股恶气翻涌而上,让我磨拳擦掌恨意难当,仿佛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
可话说完了之后,我自己也不由的怔住了:其恨何来?
没听见哥哥与小逸逸有什么动静,估计也是被我这突如其来的怒气给震慑住了。我脸上一烫,虽不愿自悔其说,但毕竟过于激动,于是又放缓表情,岔开话题道:“那我们后来怎么就来到这里了?这里可不像是什么客栈啊,那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呢?”
哥哥轻笑了两声,笑声听着明快,却渗透出稍许的酸涩意味来。他温厚的手掌抚摸着我的额头道:“这里是李弘冀原先所住的‘燕王府’,因为李弘冀去世后就一直空置着,李煜念着兄弟情,并没有让它荒废,而是派了几个下人住在这里日日打扫。这宅子虽不算多奢华,但也雅致的很,最适合你现在的状况居住了。”
“‘燕王府’?这么说……我们这是在金陵啦?”我的大脑在一瞬间空白后,又重新接上了弦。
“是啊,这下你该高兴了吧?”哥哥的声音宠溺依旧,我听着也甜腻无比。又哪里有什么酸涩了?一定是我感觉出错了吧。
我冲着哥哥的方向甜甜一笑,正想说“真好”,却忽然又想起李弘冀来,便有些担忧的问道:“那李弘冀呢?他十年之期应该已过了有一个月了吧?那他怎么样了?有没有回地府啊?”
哥哥一笑,柔声答道:“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那日阎王回地府前特意留下了话,说李弘冀信守承诺,十年间从未逾矩,且护城有功,特令他在阳间多呆半年,以一并护送你往金陵而来呢。”
阎王竟如此用心,我一时感动不已。我从润州来金陵,哪里需要半年时间啊?他这分明是有意放李弘冀的水嘛!而且,对我这个萍水相逢的朋友他竟抬爱至此,不惜送我那块可以让他随时出现的玉牌,还助我们于危难之间,这样的重情重义,让我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许是看出我的想法,哥哥又道:“阎王一直在你身边呆了数日才离开,要不是地府事务繁忙,可能他还会一直等你醒来也不一定呢。可他虽每日察看你的伤情,却并不了解你体内的详细状况,起初还担心的很,但几日下来见你并无恶化之势,便也稍稍的放心了。他说,他曾对医药方面略有研究,看你身体的情形,应无大碍。可因为你体内受了长时间的炽火烤炙,而使眼部周围的经络受伤严重,只怕你醒来后会有短时间的失明状态,但也只是暂时的,且不定期就会康复,所以要我们多多做好准备,不用惊慌。等到将这一切都交待安排完毕之后,他才算勉强放心归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