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阎王后,我本想再到城外小树林去看看李弘冀,让他知道我没事了,可是哥哥始终不肯。他说我刚醒来,还要好好休息,便自己去说了。
躺在床上,我和小逸逸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聊的最多的还是关于外丹的事。外丹,师父也只是说了个大概,因为是精神世界,所以没有个具体的说法,当然也没有准确的说法。
但我那个“还没成熟的外丹”,似乎有些奇怪。怪异在它也是有生命的,不是吗?那轻微的心脉跳动声,明明就是有生命征兆的啊。可是,有谁听过结丹会造出生命的?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小逸逸,你说它会是个什么样的生命呢?该不会是我将它想像成什么样,它就是什么样吧?”我翻个身,托着腮,趴在床上问小逸逸道。
“不知道,既是虚无的,别人应该看不见才是。但既然只有你自己能看见,那就看你的想像力丰不丰富罗。”小逸逸的声音软糯又清脆,悦耳至极。
“可是,如此说来,以前在我掌中出现的那两团火焰,应该也是来自我元神里的,也算是外丹的雏形吧,它怎么能看见的呢?”太多的不了解,让所有的事情都显的神秘莫测,又仿佛合情合理。
小逸逸沉默了好一会儿,很老实的答道:“不知道。”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你那三千多年都干什么去了?光修仙不长知识吗?”我揪了它一小簇也不知道是哪里的毛毛,放在嘴边漫不经心的吹了吹,以发泄自己对它的不满。
“嗯!”它没喊疼,还乖乖的应了声,好像心思全然不在这里一样。
“你在想什么?想我哥吗?”既然想要将它和哥哥促成对儿,总也要先试探一下它的意思才好啊,我可不是一个喜欢乱点鸳鸯谱的人。
“嗯……嗯?为什么要想你哥啊?”它好似才回过神来了,也好像对这个问题很敏感呢。
“问问嘛。你怎么还是维持原形呢,为什么不化成人形啊?”本想再深入,想想目前时机尚浅,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万一它害羞了,那他们相处起来不就不自然了吗?那可就不好玩了,渐生情愫才有意思嘛,有感情基础的爱情才更牢靠啊。再者,它之前若真的是对从嘉有意的,那此时不是要弄巧成拙了吗?还是淡定些,等他们的感情有了一定的眉目之后再说。
“没什么,反正都一样!”它懒洋洋的音调,透着一丝拒绝回答的意味。
我暂不理会,又继续问道:“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山修炼呢?”
“等你眼睛好了再说。”它回答的如此干脆,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恰如一股暖流流入了我心里。
我的眼睛到底要什么时候能好,没个定论;法力要什么时候能恢复,也说不准。若有它陪在我身边,是再好不过。且不说什么习惯,而是真的需要。哥哥虽说也在我身边,但毕竟接触时间短,又是男生,有些事,还是小逸逸来的更方便些。比如一些女生间的私密话题,我总不能跟个男孩子说去吧?多不好意思!
可说起来也奇怪,有时候,我对哥哥的感觉,竟与对小逸逸的一样,仿佛他们本就是同一个人……可是这未免太过荒谬!也许,这就是血缘间的神奇之处吧。
而我和小逸逸之间的默契,如果是通过内丹的感应和彼此间长期相处而产生的,那我和哥哥的默契感应,应该就是来源于血缘的关系了。
其实,我对小逸逸也有奇怪感觉的时候,感觉它有时候就像个男生一样。但也只是一刹那间,便又被我推翻了,毕竟它那声音,明明白白就是个女孩子特有的细腻嗓音嘛。
想起初识时,我对它声音的惊艳,和对它会说话的恐惧,再到它让我上床取丹时的防备,还有它扑向我时我差点掐死它的多起事情,我不禁轻轻抱住了它,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它轻轻往我怀里又偎近了些,温柔的问我。
本来很平常,但不知怎的,它此刻的温柔,却让我有种爱人般的错觉。我摇摇头,暗笑自己是不是想从嘉想过头了。拍了拍它的小脑袋说:“冬天抱着你舒服,说是暖和吧,为什么夏天抱着你也不热呢?真奇怪,也怪舒服的!呵呵,你说好不好笑呢?”
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明月清风夜,我与从嘉正一个弹琴,一个跳舞,好不诗意。眉目相望间,温柔缱绻,几多情深?忽然,我挥袖旋转时,无意间瞥见一棵花雨纷飞的桃花树下有一抹孤立的身影。淡淡的失落,淡淡的哀伤,淡淡的幽怨,淡淡的执着……仿佛心甘情愿,又仿佛心有所愿。我好似能感觉到他所有的情绪,却又好似隔了些什么,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旋转继续,脚步却渐生迟钝。一个不小心,我踢到了自己的脚,摔倒在地……
“啊!”眼睛猛的张开时,仍是一片黑暗。
“怎么了?做恶梦了?”身边传来小逸逸紧张的声音,同时额头上传来一阵毛茸茸的轻柔触摸,凌乱的发丝立刻被理向了一旁。
“嗯,不过也不算。没事的,别担心。”淡淡的失落,淡淡的哀伤,淡淡的幽怨,淡淡的执着……此时我心里挥之不去这些感觉,但又说不清是心痛,还是心疼。
一阵敲门声响起,哥哥在外面说道:“青儿,你没事吧?要不要喝点水?”
“哥哥,进来吧!”坐起身,顺手将小逸逸捞进怀里,我舒服的靠在床头笑了起来。有这样体贴的哥哥,不应该偷笑吗?
门“吱呀”一声响后,哥哥已将水杯递到我的手里了:“也许是你白天精神太过紧张了,晚上才会睡不好。放松点,没事的!”
“嗯,我知道了。”从来没有被这么实质的关心过,水杯中的热气喷到眼睛里,竟有一种想流泪的感觉。以前,孤儿院里有近百个孩子,就算院长妈妈想偏心对我好,也不可能只照顾我一个人啊。小逸逸又一直是以狐狸身形守在我身边的,关怀自不用怀疑,但总也有力不能及的时候。
这种窝心的甜蜜,让我直到第二天醒来,依然唇边带笑,精神百倍。
傍晚时,小逸逸被哥哥叫着不知做什么去了,我便自己在庭院中随处走走。虽然他们说很快就会回来,要我稍等一会儿,但我还是闲不住。这里没有音乐听,也没人陪我说话,我就想出去听听大自然的声音,打发打发无聊。
走了好一会儿,我忽然听到前边不远处有两个女孩子在聊天的声音,便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两个声音都很年轻,也很好听,虽然音量不高,却也听的清清楚楚。
“云姐姐,你捉到了吗?”
“捉到了,可是有些小,没有合心意的。你呢?”
“我还在找呢,让我看看你捉的。”
一阵草叶拨动声后,先前那个细细的女声道:“云姐姐,不小了。你看,这肚子圆鼓鼓的,一看就有好多丝能吐呢,明早织出的网一定会又密又大的,你就等着乐吧。”
什么东西?还会吐丝?蚕吗?我不由好奇的更靠近了些。
“要是这样就最好了。我倒没什么,若得不到一个‘巧’字,只怕大黑哥会笑话我的。”一个听起来稍微年长一些的女孩子羞中透着甜蜜的说道。
“云姐姐,你脸红了哦。一提起大黑哥,你就一脸的欢喜模样,真是不害臊!”
“臭丫头,尽取笑我!”
一阵嬉闹声之后,两人又聊了起来。
“小满,你还不快些找,小心得不了‘巧’,嫁不出去哦!”
“嫁不出去,我大不了就一辈子不嫁呗。”
小姑娘娇羞的声音听来不由让我会心一笑。哪个少女不怀春啊?她却还兀自口头逞强!
“你不是还想着能见到皇上吧?”只听稍长些的女孩子压低了声音,担忧的道。
皇上?难道是从嘉?想到这儿,心脏猛的漏跳了一拍,我将耳朵竖的更直了。
“云姐姐,你说什么哪?皇上只不过去年除夕时朝我点了一下头,便被你笑话到现在。自从年后,和你一起被调到这里来,我根本想都没想过能再回皇宫了。”小姑娘的声音露出深深的落寞来。看来她不是不想,而是没办法啊!
“是啊,不过皇上光只朝你点了下头,你第二天便被调到这里来了,我看哪,那皇宫,你不回去也罢。”
“嗯,可是明日便是皇上的寿辰了,不知道还和去年一样热闹不?”
明日是从嘉的寿辰吗?
“好啦,小满,你就别想了。你要是再找不到蜘蛛,你明天早上就乞不到‘巧’罗。你针线功夫又不好,明夜的穿针乞巧估计也是瞎子点灯――白费啦。我看哪,你要是再不加把劲,今年的‘乞巧节’啊,你可就又白过啰。”
“云姐姐,你就知道笑话我。”
“你不也一样?”
两个女孩子的声音越来越小,想是已越走越远了。
我正要追上去,左肩头倏然微微一沉,哥哥好听的声音已在耳边响起:“不用追了,我们住在这里没人知道的。你若贸然现身,恐怕会吓了她们一跳呢。”
“哥哥,明日是从嘉的寿辰,我……我能不能去见见他?”话说完了之后,才发现我的喉头竟然颤抖的厉害,险些说不下去了,眼中也酸的厉害,就差没有落下泪来了
“我刚才找小逸逸就是去商量这件事的。”哥哥的声音虽然有些闷闷的,但温柔依旧。
“那……你们商量后,怎么说了?我能不能去看看他啊?”等不以哥哥说,我已急切的问出口来。
“可你就算去了,能看到他吗?”哥哥的声音半是打趣半是认真的问我。
“是啊,我不能让他看到我这个样子,他会担心的!怎么办?哥哥,怎么办?”泪,一瞬间滑落,双手颤抖的揪住哥哥的衣服,却平息不了我心中的慌张。从来没有这样失去过主意,就算最初坠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来,我依然没有如此慌张过。我明知哥哥的意思是说我现在眼睛看不见,就算嘴里说着看他却终是什么也看不见,但心头突如其来的慌乱却让我故意曲解了哥哥的意思。
“别急,会有办法的。”哥哥叹着气将我搂紧,安慰的轻拍着我的背部,缓慢的节奏让我渐渐静下心来。